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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總經銷代理>新經典文化
叢書系列:新經典文化
作者:朝井遼
       朝井遼
譯者:陳柏昌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出版日期:2024年01月15日
定價:420 元
售價:33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84頁
ISBN:97862674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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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井啟喜
距離二○一九年五月一日,還有515日

全是奇怪的案件。寺井啟喜讀著網路新聞的標題,心不在焉地想。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早餐配飯的不再只有報紙了。啟喜嚼著白飯,同步讀著報紙與網路上的新聞,惡補在闔眼期間這世上不斷更新的大小事。這才讓他覺得填上了以睡眠形式離開社會的數小時空缺。

烤鮭魚油脂的鮮甜,加快了他扒白飯的速度。

這幾年,啟喜早上讀新聞時,越來越覺得兒時想像的社會樣貌與現實完全不同。薪資水準持續下跌,結婚生子被形容成奢侈品;政客原來不只會撒謊,連竄改公文也司空見慣……凡此種種的社會樣貌,是過去的自己完全想像不到的,但擔任檢察官多年,啟喜也知道,在多如繁星的事件中,會有某些如一等星般閃亮,其餘暉幻化成新聞標題,抓住民眾目光。年輕時,他會為時間流逝讓人最終遺忘一切而感傷;如今卻慶幸神明賦予了遺忘這個功能,讓人類得以在這世上生存下去。

不過,啟喜會試著體察藏在每則報導背後的受害者處境,同理他們的艱難。正因了解現下的種種現實,他絕不願忘記當初下定決心成為檢察體系的一員,實現社會正義的那一刻。

「對了,傍晚好像會下雨喔。」

由美站在廚房,手伸進水槽忙著。蓋這幢房子的時候,妻子由美最在意廚房周圍的動線。「畢竟以後這裡就像我的房間啊!」說這話的由美,在啟喜看來,是再熟悉不過的「社會樣貌」,但如果房仲公司把這句話拿去當成廣告文案,馬上就會被抨擊吧。儘管是暫時的,現在這個時代是會把身為「家庭主婦」的狀態視為罕見的現象。

社會每天都在改變。價值觀、思維、常識,昨天還正確的事,今天就變得有待商榷。正因身處量尺刻度隨時變化的時代,就更必須堅守法律之前的平等。啟喜是這麼想的。

「會下雨?」他點開氣象應用程式,將手機稍微拿遠一點。過了四十五歲,從物理上來說,看待社會的「視線」的確改變了。因為人會開始有老花眼。

「好像會一直下到晚上,摺疊傘你帶著吧。應該在玄關鞋櫃裡。」

「好,謝謝。」

啟喜蓋住手機,視線回到食物。由美每天早上都幫啟喜準備和食。兒子泰希出現早上拉肚子的症狀後,她另外做了容易吞食的燉飯,但即便如此,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幫啟喜準備傳統的和食。

每天早上得準備這麼多種早餐想必很麻煩,而妻子卻從不嫌煩,啟喜對她心懷感謝。不過他也隱約意識到,正是自己的薪水,提供了讓妻子不用嫌煩的從容條件。

對妻子持家的感謝與自己賺錢養家的辛苦,這兩種情感明明應該收進各自的房間,有時候卻化成廢油,不小心就滑順地混合在一起。這種彷彿不同次元的宇宙交織合一的感受,很常在他讀著警方送來的案件資料時出現;啟喜處理各種案件時,會感覺到體內存在著某些他預期之外的東西。

「對了,之前說的那個才藝班,你覺得怎麼樣?」

「才藝班?」

啟喜翻找記憶資料庫……泰希的才藝班……我們聊過這件事?

「喂,我說NPO的事啦。你忘記了?就是帶『拒學兒童』做運動、培養體力的那件事啊。我提過好多次了吧?他們在保土之谷公園上課。」

「哦!」啟喜點頭,心想幹嘛不一開始就說NPO呢?要把先前聊過的話題重新搬上檯面,應該要使用固定的代表性關鍵字啊!由美之前講的不是什麼「才藝班」吧。

儘管想著這些,啟喜也提醒自己現在是在家中,要克制情緒。前陣子剛好有機會接觸年輕實習生,他們不熟練的表達技巧讓他很煩躁。這樣的情緒不能帶回家。

「他們年後好像會辦體驗會,而且辦在週末,如果你能休假就一起去吧?」

由美語畢,補上一句「我也可以自己帶他去啦」,把沖過水的餐具放進洗碗機裡。兒子考上私立名校,還蓋了這幢裝潢極其講究的透天厝……達成這些目標後,啟喜這四十多年來的人生彷彿完成了一幅美麗的拼圖。那時的他完全想不到,泰希會在升上三年級之後,不再去那間奇蹟似地考上的小學。

檢察官不論年資,每兩、三年都會進行全國輪調。不過,近來幾次異動,啟喜都能申請到住家所在地的橫濱市南區,在通勤的範圍內。為了不被指派到外地任職,他以兒子考上第一志願私校為由提出申請,連同一屆考進人事院的朋友都捎來祝賀:「令郎很優秀呢!」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該優先考慮的不是體力,而是學習能力吧。」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烤吐司機「叮」的一聲,彷彿在幫由美助陣。「那孩子平常已經不出門,天冷時更不用說了,我覺得最近他連路都沒走幾步。就算哪天忽然可以上學了,他這身體也會跟不上大家。」

半年多前,泰希久違地去學校了。他似乎對自己都沒去上學抱有罪惡感,加上或許要升學年換班給了他信心,升上四年級的四月某一天,他揹著書包搖搖晃晃地走出了家門。只是,最後還是沒辦法在教室裡待到放學前的集合時間。

他上學上到一半就累了。泰希回到家,把書包放在看不到的地方後,便萬分沮喪地垂著頭。由美問他:「怎麼會那麼累呢?」他自顧自嘟囔著,說「身體怎麼了」之類的話。巧的是,由美想起看過的書中提到:「比起改善學習能力,拒學兒童比較容易缺乏在椅子上久坐、或在學校待上一天的體力。」曾是護理師的她也認同這個觀點,便把課題鎖定在加強泰希的體力。

「體力這個體力那個的,明明就都沒看到問題的本質嘛。」

「咚咚咚……」下樓梯的聲音,蓋過了啟喜的話。

「媽——媽——。」

懶洋洋的聲音從腳步聲的空隙中傳來。啟喜反射性地動著停下來的筷子。

「肚子餓了!」

門隨著「喀啦」聲開啟,少年穿著母愛所編織的睡衣出現在另一頭。啟喜回想當年的自己,差幾個月就要上五年級的時候,身心狀態是否也這麼幼稚呢?不過他早就清楚,這種得不到答案的比較根本毫無意義。

他與泰希目光交會。泰希垮下了臉。

泰希在平時吃早餐的地方看到了爸爸,於是把撒嬌聲所象徵的愉悅心情在身體裡藏好。

「在這裡吃好嗎?」

面對由美溫柔的詢問,泰希搖了搖頭。這個動作讓啟喜想起自己上星期曾斷然否定泰希的主張。泰希從由美手上接過擺著早餐的托盤後,轉身背對啟喜,逕直走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沉默籠罩著飯廳。

啟喜也覺得把纖細敏感的兒子送回校園有點殘酷。但一直把泰希保護在自家這個絕對安全的空間裡,終究不是?法,他也很焦急。就像用了大量柔軟劑洗滌的睡衣,啟喜感覺自己這個獨生子的身心狀態已經開始變形。

你們就是不夠愛他、過度保護、疏於管教、離不開小孩的毒親……總覺得事到如今,不管要不要送他去上學,最後都會被人塞進這種負面的框架裡。反正這種事沒有正確答案,無論怎麼選擇,都會有人說你錯了。

每天早上醒來,啟喜感覺所有感官都被蓋住了。每天都在不斷變化的社會不確定性,與一直延宕著、總是解決不了的泰希的難題,這些都是難以否認的現實。事實上,能夠轉移彷彿失去視覺與聽覺的焦慮的,就是他的確盡最大努力營造了這個空間的事實。只要有這個空間,就算未來難以掌握,生活也應該還過得下去。儘管貸款還沒還清,這個空間都會支撐著啟喜。

「年號,真的要換了呢。」

由美不知何時已坐在對面,視線落在攤在桌面的報紙上。

二○一七年十二月二日。緊鄰日期下方的,是天皇決定生前退位的報導。〈一日,皇室會議於宮內廳召開,討論天皇退位的時程,最後決議以二○一九年四月三十日退位為準。〉報導還寫到,上一位退位的在世天皇是一八一七年的光格天皇,睽違了兩百年之久。

「不知道會變怎樣?」啟喜喝光味噌湯,放下筷子。「算了,一年半以後的事還很久。」

感覺好不真實喔……啟喜正要繼續說下去時,由美開了口:

「很快就會到啦。」

一年半……

由美喃喃自語,把報紙翻到背面看電視時刻表。泰希已經一年半沒去上學了。


俗稱藍線的橫濱市營地下鐵,在弘明寺站與蒔田站之間,有個住宅區位於台地上。住戶分別從兩個站走回家時,必須賣力地爬上陡坡。每天早上上班走向車站時,則有種軟著陸於眼前開闊街區的俯視氛圍。啟喜不斷吐出白色氣息,快步走向車站。今天是週六,但他有偵訊的工作。藍線蒔田站距離橫濱地方檢察廳最近的關內站只有四站。

平時從家裡走到車站的路上,啟喜總會看到與泰希差不多高的孩子。那些揹著各種顏色的書包、邁開步伐往學校走去的小小身影,在啟喜眼中如此堅強而勇敢。

嘆息的聲音蓋過了腳步聲。現在倒不用在意由美先前的叨唸「嘆那麼大口氣可是會變老喔」,因為通勤在某種意義上被設計成了獨處的時間,對如今的啟喜來說是寶貴的。

泰希不再上學時,啟喜起先不想讓主管、同事知道。他們在南區買下透天厝,加上泰希考上理想的私校,成為他免被外派的擔保,沒想到現在有個條件不成立了,啟喜自然是能保密就盡量保密。只不過身在組織,總是不能小覷大家對別人家務事的好奇心,謠言不知怎麼的就被傳開了。

路面上「前方有學校」的白色文字,像是拉長的人影一路往前延伸。

平常總會看到這附近的孩子,明明是要去上學,每個人卻都用小跳步走著。或許是想到能跟熟識的同學一起上學而感到雀躍,小小的身體情不自禁地像橡皮球一樣彈跳起來。

「現在的時代已經不需要學校了。」如果把泰希的主張拿去問那些孩子,他們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剛休學在家那一陣子,泰希對於不能去上學是抱有罪惡感的。對於看起來意志消沉的兒子,啟喜也忍著盡量不去叨唸和指責。但他內心著急得很,因為看過這麼多案件的嫌犯,他很清楚,人一旦偏離社會正軌,將迅速墮落。

啟喜從擔任檢察官的經歷中學到一件事,那就是人都有一條應該遵循的軌道。以基本需求來說,肚子餓了就吃飯、累了就休息、天黑了就睡覺、天冷了就待在溫暖的地方,就是這種層次的事。但是,許多人脫離常軌後,就會離犯罪很近。進一步來說,如果一個人有家人的愛護與照顧,擁有朋友和戀人,學業完成後成為社會人士,並建立起自己的生活基礎,走在這樣的正軌上,那麼他犯罪的機率就會大幅降低。然而,人無法控制與決定自己的生長環境,也正因為如此,當遇到那些自行離開軌道的人時,?喜會極度憤怒。

所以,啟喜想要泰希回去上學。他希望泰希知道,好不容易能走在正軌上卻放棄,這件事有多麼愚蠢。他就是這麼擔心兒子。只不過,啟喜每次試圖表達這些想法時,泰希總是垮下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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