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友，飯友(YY0353)

類別： 總經銷代理>新經典文化
叢書系列：新經典文化
作者：安倍夜郎
出版社：新經典
出版日期：2015年01月12日
定價：260 元
售價：205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188頁
ISBN：9789865824341

【內文試閱】

▼  內文試閱

渡川的恩賜
　　有一條叫做「渡川」的河流。
　　流經我在高知縣中村的老家，走路大約十分鐘的地方。
　　河上橫跨一座「赤鐵橋」，全長約五百公尺。我小時候每天早上都在橋上跑步，因為當時我身體虛弱，一年到頭都感冒，所以父親叫我跑步。但不是一直在跑，跑一跑還有走一走，或玩一玩，除了下雨的日子之外每天都跑。我的身體因，而強健了起來。
　　夏天的早晨，鐵橋步道上滿是半夜被橋上的燈吸引過來，然後掉落在地的昆蟲。光在這裡撿蟲子就可以完成採集昆蟲標本的暑假作業了。
　　考高中時，我非常非常擔心會落榜，黃昏就去到河邊，沿著長長河岸邊走邊丟石頭。
　　這一帶的河面通常並不怎麼寬闊，但只要下一場大雨，河水就會漲到兩岸堤防邊緣，濁流滾滾。颱風來的時候，我常常特地跑到河邊去看嚇人的景象。
　　水退了以後，河岸凹處積的水潭裡會有很多魚。現在的我，一定會立刻回家拿水桶把魚撈起來，但當時我腦袋完全轉不過來，只會手足無措地看著積水乾掉後死掉的魚兒。

　　渡川捕得到香魚也捕得到鰻魚，還捕得到一種叫「長臂蝦」的珍貴河蝦。
　　晚冬初春時，河口可以採集到天然的青海苔。
　　日曬風乾的青海苔烤過揉碎，灑在熱騰騰的白飯上，真是香得不得了。然後再稍微加點味之素和醬油吃。真是好吃。不對，實在太好吃了。不僅味道好，青海苔撲鼻的香氣更令人難以抗拒。
　　我們家早上吃這個，配有點「綠意」的海菜味噌湯。渡川河口的半海水域也養殖了海菜，那味道和香氣也是一流。一面喝不管怎麼撈都撈不完的海菜味噌湯，一面吃青海苔飯，現在覺得那真是最幸福的時刻。
　　二○一一年三月，襲擊東北地方的大地震讓渡川河口的海菜養殖區嚴重受損。海嘯襲向了位於四國西端的這條河流。

　　渡川春天的名產是石伏魚，屬於蝦虎亞目，正式名稱好像叫「葦登」。這魚的主要料理法是佃煮，小小的石伏魚，每一條都帶著渡川的香氣，當小菜很好，當零食也讚。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據說大戰後昭和天皇巡幸中村的時候，喝過用石伏魚做的清湯，說了：真好喝、真稀奇之類的話，所以成為本地自傲的名產。
　　我還是小學生的時候，有一天早上打開瓦斯爐上湯鍋的鍋蓋，嚇了一大跳。鍋子裡有好多小魚游來游去。
　　「媽媽，這是要幹嘛啊？」我這麼問。
　　母親理所當然地說，用來煮清湯啊！
　　「好可憐喔，不要啦，放牠們走。」
　　我和妹妹哭著哀求，媽媽當然不予理會，小魚就這樣成了清湯。我父親一面喝著石伏魚清湯，一面說了之前昭和天皇的故事。
　　石伏魚清湯的作法如下──
　　準備活的石伏魚、整條乾蘿蔔、豆腐和雞蛋。
　　把事先切好燙過的乾蘿蔔和活石伏魚，一起放進鍋裡後，蓋上鍋蓋煮。這跟落語段子〈小言念佛〉裡煮泥鰍湯的場面一樣，稱得上殘酷的料理方法。
　　看準了石伏魚差不多出味時，加點醬油和味醂調味的豆腐。最後倒入蛋汁就完成了。
　　以前哭著要讓小魚逃走，所以就就沒喝石伏魚湯，長大之後覺得這一味真好吃啊！石伏魚熬出來的高湯，味道真不錯……
　　渡川的捕到的魚和海苔都有渡川的香氣，對我而言是從小就熟悉的故鄉氣味。
　　以前在修善寺的旅館吃鹽烤香魚時，吃起來是確實是香魚，但不知怎地覺得哪裡不對勁，因為香氣不一樣。我的舌頭果然認定渡川的香魚最好吃。
　　我覺得近年來渡川的生命力大不如前了。
　　現在水量減少，原本河岸上豐厚的砂石變少變髒，香魚的香氣也淡薄了。夏天早上去赤鐵橋，步道上幾乎沒有昆蟲。即便如此，聽說觀光客卻年年增加。應該是電視節目頻繁地來這裡取景、知名度上昇的緣故。莫名其妙地出了名，被美化得超過現實的故鄉的那條河，我卻不由得同情起來了。　　
　　我故鄉的河流，渡川，又叫做四萬十川。

＊　＊　＊

羽田之女                                  

　　說到「羽田之女」，或許就會有人立刻想到空姐。
　　但這可不是我要說的故事。這次的「羽田之女」不是空姐而是歌手，生在羽田、長在羽田的福原希己江小姐。她是歌手還身兼作曲家，在拙作《深夜食堂》連續劇第二季的「炸雞塊」和「酒蒸蛤蜊」單元裡，讓我們聽到了美麗溫柔的歌聲……

　　某個晴朗六月天，我跟福原小姐約在天空橋車站碰面，走過弁天橋，沿著多摩川堤防散步，去看了電視劇拍攝地的河口碼頭，然後走向穴守稻荷。
　　「羽田最多的就是稻荷大仙跟貓了。」
　　我們一面走，福原小姐一面說。
　　確實街角跟巷子裡，都可以看見稻荷大仙紅色的牌坊，路邊跟屋下也都有好幾隻不知道是家貓還是野貓的貓咪。
　　「我們家是賣米的，家裡說不可以養貓。」
　　即便如此，她還是照顧過幾天被人遺棄的可憐貓咪，福原小姐也跟我說她偶爾餵的野貓的故事。
　　這些野貓後來成了歌手福原希己江小姐的起點。
　　福原小姐（「福原」是夫姓，她的舊姓是「平林」。她自己說自從改姓「福原」後，運勢好轉，所以我們就稱她福原小姐了），在一九七九年出生於本羽田。在四兄妹中她排行老三，上面有兩個哥哥，下面有一個妹妹。她小時候非常害羞安靜。她喜歡自己一個人，總是在唱歌。她唱的歌是隔壁工廠傳來的演歌、童謠、學校教的歌、電視上放的歌，還有就是哥哥們放給她聽的搖滾樂。
　　但都沒有人知道福原小姐會唱歌。她只有在自己一個人時才唱，在別人面前唱歌都非常小聲。
　　後來，她上了川崎附屬女子高中，進入戲劇社。她害羞安靜的個性並沒有改變，但她想做些什麼、想要展現自己，所以才加入了戲劇社。
　　高中畢業後她進入短大的牙科衛生學系就讀，這不是她自己的志願，而是母親希望她有一技之長。
　　她取得口腔衛生師的執照開始工作，但是三年後辭職了。
　　她仍然想要想展現自我，還在工作時就常出入舞台劇相關的事務所。那個時候她似乎想演音樂劇。
　　離開牙科工作後，她主要在餐飲業打工，幾乎是不眠不休地拚命認真。
　　二十三歲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已從羽田的老家搬出來，住在川口，在新宿歌舞伎町的蛋糕店徹夜打工，早上搭電車回家，在車上哭出來……」
　　站上舞台，演出獨立製作的電影，自己真的想要這些嗎？不知怎地她覺得很空虛。她發現自己想做的事並不適合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當下，旋律跟歌詞突然浮現在腦子裡。」
　　那首歌曲，把在羽田碰到的野貓，和自己一樣找尋安身之處的人們心境重疊在一起了。

　　當然　我　已經習慣了
　　縱使被冷風吹著
　　因為是懶懶的　流浪貓
　　盡可能不被雨淋濕　旅行

　　這首〈懶懶的流浪貓〉經由牽線介紹給音樂製作人聽，獲得稱讚說「很不錯的曲子呢！」於是她舉行了第一次現場演唱會。除了這一首，還有另一首自創曲，其他都是翻唱。
　　從那時起，她慢慢沈浸在音樂世界裡。她換了住所和打工的地方，聽著音樂開始作曲。樂界朋友增加了，現場演唱也舉行了不知多少次。
　　跟她一起打工的朋友介紹她認識了M小姐。M小姐在房地產公司工作，常在世界各地旅行，人面很廣，而喜歡結交朋友。
　　M小姐邀請她在參加朋友的聯合慶生會上唱歌，唱的是〈懶懶的流浪貓〉。
　　一個留著八字鬍的小個子男人專注地聽著她的歌。後來這個人來聽過好多次她現場演唱。
　　這個人就是松岡錠司先生。
　　《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的導演，也是《深夜食堂》電視劇的總導演。
　　《深夜食堂》電視劇第十一話是再次登場的紅香腸，播放了福原小姐的歌〈辦得到的事〉，引起了廣大迴響。

　　倘若想遺忘回憶
　　那麼　我
　　用橡皮擦幫你擦去吧
　　請安心
　　晚安

　　福原小姐的歌總是非常溫柔，像是靠著某人輕聲細語。〈辦得到的事〉是大地震後寫的歌曲──

　　雖然我的歌
　　沒有什麼力量
　　但若是稍微安撫你的心
　　可能辦得到

　　去年（二○一一年）年底，福原小姐回到了羽田。
　　在那之前，她在日野住了四年，直到結婚。
　　當時，她每天上班，過著鬱悶的日子。為了轉換心情，常常在住處附近的淺川堤防散步。
　　眺望著蒼綠美麗的堤防景色時，不知怎地想起了故鄉羽田。
　　海的腥味，水也很髒，為什麼出生在那種地方呢──以前總是這麼想的景致，現在卻像美景一般浮現出來，伴隨著跟感情好的家人一起共度的幸福時光
　　「我覺得好懷念、好熟悉……曲子就一口氣湧上來了……」
　　會寫歌的人都說話也很好聽。我一面記下她說的話，一面反覆聽著訪問的錄音，心裡這麼想著。與其我絮絮叨叨地轉述，不如聽福田小姐的歌比較好。
　　因此「羽田之女」的最後，請聽在淺川堤防上誕生的歌曲〈羽田〉。

　　我所出生的城市
　　幾乎都是用水泥建成
　　從隔壁的工廠
　　聽得到　機器的聲音
　　要我來說的話　就是死氣沉沉
　　只能遠眺　天空
　　連鳥叫聲也聽不太到
　　只有機器的聲響

　　那樣的城市　是我的故鄉
　　機器的聲音　是懷念的搖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