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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4
20．淮南王和伍被的再度討論
淮南王劉安，看著孫子建，已被漢廷徵召去推問，恐怕國內的秘密陰謀，將會被發覺。想要發動叛亂，伍被以為難以成功。於是他又問伍被說：你認為吳王濞起兵的事，是對呢？還是不對呢？伍被回答說：我以為是不對的。吳王是極為富貴的人，因為舉兵謀反不當，而死在丹徒，頭足分為兩處，屍首不能保全，子孫後代一人無存。臣聽說吳王失敗以後，非常的後悔。希望大王你要詳細的考慮考慮，不要蹈吳王後悔的覆轍。淮南王說：男子漢大丈夫所以決死，只不過一句話而已。再說吳王也不懂得怎麼樣舉兵反，所以使漢將在一天之內，經過成皋塞口的就有四十多人。現在我派樓緩先切斷成皋之口，派周被攻下穎川，用兵阻塞轘轅、伊關的道路，派陳定發兵南陽，守住武關，這樣河南太守僅僅剩下雒陽而已，有什麼值得憂慮的呢？然而在此北方還有臨晉關、河東、上黨和河內、趙國。當時的人有這樣的話：斷絕了成皋的出口，天下就不能交通；扼住三川的險要，以招取山東軍隊。舉事有這樣的情勢，你以為怎麼樣？伍被回答說：這樣做法，臣所能看出來的是禍患，而看不出來有什麼福祉。淮南王說道：左吳、趙賢、朱驕如他們，都認為這樣做可以得福，十分就有九分成功，只有你一個人認為有禍無福，究竟是什麼原因呢？伍被回答說：大王的群臣和親近的人，一向能夠使用大眾的人，都已全部繫在詔獄，剩下來的沒有可以用的人。淮南王說道：陳勝和吳廣，二人窮得連立錐的小地方都沒有，千人相聚，起兵在大澤之中，奮臂大叫，而天下到處響應。向西方進取，到了戲的地方，他的兵力已經到了一百二十萬人。現在我淮南國雖小，但是可以操執武器的人，約有十多萬。並不僅僅像有罪適（ㄓㄜ）戍到邊疆的烏合之眾，也不是拿鐮刀鋤柄當兵器的人。以這樣精良的軍隊舉事，你為什麼偏說有禍無福呢？伍被回答道：從前秦人的作為殘暴無道，毒害天下。秦始皇開馳道，起萬乘之駕東遊。又作阿房宮，徵收天下大半的賦稅，原在闆左無役的百姓，秦人要他們服役到邊地去。父親不能安定兒子，哥哥不能便利弟弟。政治苛刻，刑罰嚴酷。天下的人，受著煎熬的痛苦，簡直像被烤焦了一樣。這時候天下的百姓，都舉首企望著，側著耳朵細聽著，大聲悲號，向天而哭，搥著心而怨恨秦皇帝。在這種情形下，所以陳勝大聲一呼，天下的人全都響應。現在的天子（漢武帝）統治著天下，四海之內如一，廣愛所有的百姓，布德澤，施恩惠。他的口裡雖未說話，但聲音好像比雷霆還響。他的命令尚未發出，化民向善快得像神仙一般。心裡有所懷想，威嚴可以震動萬里以外。在下的人應和在上的人，像影子隨著形體，像應響跟著聲音。而且大將軍衛青的才能，不僅僅像章邯、楊熊而已。大王用陳勝、吳廣來比，伍被以為錯了。
21．伍被的計畫和方法
淮南王和伍被再討論之後說：假如像你所說的，那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了嗎？伍被回答說：我倒有一條愚計。淮南王說：你的計畫怎麼樣呢？伍被回答道：現在的諸侯沒有反叛的異志，百姓們也沒有怨恨之氯。北方的朔方郡，田地廣大，水草肥美，遷徙的百姓不多，不能使朔力郡人口充足。我的愚計是：可以假造作丞相、御史的請書，把郡國的豪傑和任俠的人，以及犯耐罪（註 2）以上的人，假作赦令，免去他們的罪，家產有五十萬以上的，把他們的家屬都遷徙到朔方郡。並多派士兵，催促他們限期遷徙。再假造作左右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詔獄書，逮捕諸侯太子和幸臣。這樣做的話，百姓一定怨恨，諸侯都生恐懼。馬上派辯士去遊說他們，使他們共同謀反，或可以徽幸有十分之的成功希望。淮南王說：這條計是可以的，雖然可以行這條計，我以為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這時候淮南王就使官奴進宮，假造皇帝的符璽，以丞相、御史、大將軍、軍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和旁邊鄰近郡國、太守、都尉的印，漢廷使節的法冠，想依照伍被的計畫實行。派人假裝得罪了淮南王而西入長安，去侍奉大將軍和丞相。一旦發兵的時候，馬上刺殺大將軍衛青，遊說丞相相從，就像啟發蒙童那樣的容易了。淮南王想要發動國中的軍隊，恐怕淮南相和二千石不聽他的命令，淮南王和伍被計畫，先殺掉淮南相和二千石。計定假裝宮中失火，相和二千石一定來救火，來到了，馬上就殺掉他們。但是，計畫沒有決定。又計畫使人穿著捉盜人的衣服，拿羽檄，從東方趕來大聲叫說：南越的軍隊，進入我們的地界了！想藉著這個藉口來發動軍隊。於是就派人到廬江、曾稽假裝去追捕盜賊，但是結果沒有發動這個計畫。淮南王問伍被說：我舉兵向西方前進，諸侯一定有響應我的，假如沒有響應我的，該怎麼辦？伍被回答道：向南收取衡山，然後攻取廬江，據有尋陽的水軍和戰船，堅守住下雉的城池，封閉九江的江岸，斷絕豫章彭澤的出口。用彊弓勁矢守住江上，來防止南郡派兵由上流而下。東邊收取江都和會稽。南方通好強勁的百越，稱強在江、淮之間。這樣子做，仍然可以持久無患，而延長國家的壽命。淮南王說：好！這個方法不必再更改了。萬一事情緊急，逃到越去就算了。
22．反跡敗露與伏法
當淮南王謀反的計畫決定之後，這時候漢廷尉把淮南王的孫子劉建的供辭，牽連到淮南王太子遷的部分，奏給了皇帝，漢武帝就派廷尉監，因要逮捕太子，所以拜他為淮南中尉，到淮南去捕捉淮南王太子。淮南中尉到了淮南。淮南王聽到了消息以後，就和太子計畫，把相二千石請來，計畫殺掉他們而起兵。召請相，相就來了。而內史以已經逃走沒有來為解說。這時候漢中尉說：我受皇帝的詔命為使者，現在不能夠見淮南王，淮南王心裡想只殺相，但是內史中尉不來，只殺了相也沒有什麼好處，於是把淮南相就放了。這時候淮南王心裡猶豫，計畫仍未決定。淮南王太子心裡想自己所犯的罪，是謀刺漢中尉，所有參加謀刺漢中尉的人，都已經死了，他認為死無對證了。所以就跟淮南王說：群臣之中可以用的人，都已經被關起來了，現在沒有能夠和我們舉事的人了。大王你以不適合的時機發動，恐怕不會成功，我願意奉詔命就逮。淮南王亦想苟且過去算了，因此就答應了太子去就逮。太子就自殺而未死。伍被自己去向官吏投案，並向官吏告說和淮南王謀反，謀反的事跡，全部在前面所論的事實中。漢吏因此就把淮南王太子、淮南王王后逮捕起來。並園住了淮南王的王宮，要全部捕捉跟淮南王參加謀反的賓客、和其他在淮南國中的參與的人。並且搜索到了謀皮的器具，因而奏聞皇上。漢武帝下令交給公卿來審理這件案子。結果所牽連出來和淮南王謀反的列侯、二千石、豪傑，加起來有幾千人，全部按罪狀的輕重受到處分。
23．漢廷對淮南的判決
淮南王謀反事件，漢武帝非常重視，命諸侯王列侯丞相共議其罪。結果，以趙王彭祖及列侯臣讓等為首四十三人共議，都一致以為：「淮南王劉安，太大逆無道了，謀反的事情，證據非常明白，應當伏法受誅！」膠西王臣端議定淮南王的罪說：淮南王劉安，不遵守法令，行為邪僻，時常存著奸詐虛偽之心，來迷亂天下的人，蠱惑所有的百姓，背叛了祖宗，隨便亂這妖言。春秋公羊傳上說：臣不可以想弒君，想弒君一定要受誅。劉安的罪過重於想要弒君，謀反的形跡已經確定。臣端所看見有關淮南王的書節印圖，和其他叛逆無道的行為，事事都查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是大逆無道，應當伏他所犯的法律。參與議論國家事務的官吏二百石以上和秩比二百石的官吏、宗室近幸的臣子，不在謀反犯法以內的，不能夠相教忠於國家，應該全部免除他的官職，削去他的爵位，把他們降為士伍，不能再做官吏。不是官吏和其他的人，用金二斤八兩來贖死罪。用這些措施，來表明臣子劉安的大罪，使天下的人，都明明白白的知道做臣子的道理，不敢再產生邪僻背叛天子的心意。丞相公孫弘、廷尉張湯等，把共議的決定奏聞天子。天子派完正用符節去治理淮南王的罪，還沒有到，淮南王劉安就自殺了。淮南王的王后荼、淮南王太子遷，還有很多跟淮南王共同謀反的人，全部罪加滅族。漢武帝因為伍被有很多好話，用來稱讚漢的美德，想要不殺他。廷尉張湯說：伍被最先為淮南王設計謀反的計畫，伍被的罪是不可赦免的，於是把伍被也殺了。淮南王國被除去了，把淮南王國的土地改為九江郡。
註 2：耐是古代的一種罪名，這種罪是上不及髡的罪，也就是比髡低一點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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