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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詩萍序
妳若是這樣的女人就不必癡癡等愛
◎文／蔡詩萍（作家、媒體人）
碰上這樣的女人，愛上她，絕對是苦差事。我想。
她養貓。她抽菸。她喝紅酒，喝啤酒，喝 Vodka。她當然也常常進 Pub。
她愛男人。男人也愛她。這是她幸福的緣由。她的麻煩在於，她愛的男人，通常不會專心愛她一個人。這是她感到痛苦的原因。
我們週遭有太多這樣的女人。對了，除了上述那些特徵，她還有兩項很九十年代的，台灣的世紀末徵候，她顯然熱愛 BBS，顯然愛讀村上春樹。這兩樣都很麻煩。虛擬的關係，看不見面孔的網路友誼，越能填補她在現實世界的虛空，越讓她擺脫不了遭到真實背叛的失措。愛上村上春樹的人，尤其麻煩，他們往往是耽溺於「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淡淡虛無，卻無從理解生命穿越激流而後緩緩滑逝的必然平淡。
她為網路上來信慰藉的人，取了個標準村上式名子，羊男。讓這個若有似無的慰藉者，現出極大的想像、虛浮的空間。
我不免要疑惑，碰上這樣的女人，跟她戀愛的男人，快樂嗎？
倘若那男人，不愛村上，不愛貓，不愛紅酒，不進 Pub，怎麼辦？他們兩人肯定走不了多久的，因為迷戀村上風格的女人，不會像她們的母親，願意遷就婚姻，順從男人，我是指那種真心的遷就。迷戀村上風格的女人，打從心底屬於「自戀族」，她們最終寧願選擇一個人坐 Pub，喝小酒，感覺自己像世界盡頭最孤獨的靈魂。她們在愛情的小天地裡，即使吃過男人的苦頭，卻多半能順利走出陰影，因為她們自己的影子，才是最愛。
就算遇上一個標準村上式男子，這兩個百分百女與百分百男的戀情，就值得期待嗎？我也不認為。
村上式的心靈，基本上是閉鎖的心靈。那一顆飽受生命顏色浸染的靈魂，最終是疲累的，之所以還能頑強的活著，靠的無非是一種孤絕的意志，把自己封閉在音樂、美食、閱讀與過往愛戀記憶所編織的蠶繭裡。一顆村上式的靈魂，是囂囂塵世的一種美感；兩顆村上式的靈魂，各自居住，像天上的星星，美好而無礙；但要這兩顆村上式靈魂互愛，互信，乃至於終生廝守，很抱歉，那根本是一場悲劇。偏偏一顆村上式靈魂，總想追求另一顆村上式心靈的合奏，在我看來，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台灣社會突然湧出許多愛貓愛書愛酒愛菸愛 BBS 愛跟陌生人吞吐心靈孤寂的女人，一點都不該意外。女人本來就有心靈浮動的特質，開放的都會文化，替她們孵出了把自己的優雅與自在表現出來的舞台。只是這樣的土壤，也同時釋放了男人更不受拘束的野性，除非女人在擁有自主之際，也願意享受孤獨，或者精於操弄男人的盤算，否則，愈是開放的城市，只不過保證了女人更多的寂寞而已。
我在 Symour 的文字裡，讀到一些訊息，這城市的女人的確在改變，她們漸漸有一張相近的臉譜，優雅、敏感、美麗、聰明、細緻、喜好閱讀、勇於消費、對性與愛不吝於追求。她們生命中很大的一道習題，將是，愛情關係裡，怎麼跟相對起來粗線條、自以為是，甚至傲慢的男人們相處、相愛而又不受到傷害？
Symour 的文字，註解了台灣都會女子在自戀、男人、哈名牌、拜金取向、崇尚心靈宴饗等複雜的價值觀下，尋求現代性格的一條艱辛路。我對她，以及她身後一大群面貌相近的女人們，充滿信心。只有一個前提，她們須留意：她們越在乎自己的感受，懂她們的男人會更少。
所以，愛貓愛狗愛紅酒愛名牌愛村上春樹，都是對的，這比全心愛一個男人，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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