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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研究

作 者 作 品

後山怪咖醫師
熊吻‧裸奔‧CPR:沒有九條命就看不見的世界
後山怪咖醫師與那些奇異病人

散文雜論

【類別最新出版】
無盡的遠方
有時我獨自念想
沒有最好的季節,轉個念一切都是剛剛好
三十女子微物誌
時空迴游


肝膽相照──怪咖醫師之人生劇場(VAK1009)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散文雜論
叢書系列:AUTHOR
作者:李惟陽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3年07月12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0頁
ISBN:97895713578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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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研究



  逃出研究

昨天小米晚餐間聊起班上有兩個功課很好的男生,感情很好,打打鬧鬧了一年半了。其中一個脾氣有點處女座,很喜歡彈鋼琴和寫詩。兩個禮拜前,不知道為了什麼,另一個男生突然再也不敢和他說話,處處躲著。詩意男孩難過得不吃不睡,每天失魂落魄。兩個同學分別被叫到輔導處好幾次。班上同學心中有底,只能盡量安慰兩邊。

一直到和范振玉失去聯絡這麼多年後,我還是很懷念他,也始終不知道他的性別傾向。
身形削瘦、皮膚白皙的他從新竹來找我的時候,看起來有科技世代的模樣。三十來歲,打扮潔淨,沒半點鬍渣,面龐因消瘦而顯得比例長。斜背著手提電腦:手上帶著一大堆劃重點、圈紅圈的網路資料,有中文、有英文。

「這是好習慣,我喜歡病人瞭解自己的疾病,包括症狀、診斷和治療。」我接過他手上的一堆文件翻閱。

「謝謝李醫師的稱讚。可是不要說親戚朋友覺得我太鑽牛角尖,許多醫師也不喜歡我用查來的知識挑戰他們的權威。」范振玉的聲調,文雅中帶點細膩。

「你查過再問的問題一定比較深入切己之狀況,也比較能正確辨證呀!何況真權威不怕挑戰。」我的經驗是愈讓病人質疑提問後,病人愈對我有信心。

范振玉有點欲言又止,我對他的鼓勵顯然和他遭受的經驗不符。

「我從高中開始就比較容易皮膚蒼白和疲累。皮膚愈蒼白時,人愈累,爬兩三層樓就氣喘吁吁。媽媽不知道買過多少補血的藥材給我服用,但我還是貧血。」他邊說邊遞出歷年來的血球數據:「新竹的診所醫師老說這是我們客家人常見的地中海貧血,還說紅血球體積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二是證據。」

「這點說法我反對。一來你說貧血的症狀在高中才開始,可是地中海貧血卻是出生就有的先天性疾病;」我繼續推敲,「二來地中海貧血患者的血球數會代償性地比常人多。比方說常人一CC有五百萬顆紅血球,地中海貧血患者可能有五百五十、六百萬顆。可是你卻只有三百八十萬顆,應該還有長期出血的因素。」

「李醫師,您厲害。我偶爾會解出暗紅色的血便。可是當時胃鏡、大腸鏡檢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

「到這個時代就不難了,我們做小腸鏡檢查就可以診斷。」我補充道:「自從日本山本博德教授發明小腸鏡以後,全球病患受惠。先前胃鏡、大腸鏡查不出原因的消化道出血,現在發現大多數病灶出現在小腸。」
「我上大學後,發現肚子慢慢地長出一塊東西。後來電腦斷層檢查懷疑是小腸的腫塊,到一家大型醫學中心開刀,取出來時已有十幾公分了,果然是長在小腸的間質瘤,叫GIST (Gastro-intestinal stromal tumor)。腫瘤中間有個像青剛櫟果實掉落後,留下來的果托般的潰爛出血點。」
「哈哈!你長到三十幾歲了,還愛看卡通影片《冰原歷險記》?」我不禁莞爾,「竟然用松鼠愛吃的青剛櫟來比喻。」
「那倒不是,青剛櫟是我們臺灣黑熊最愛吃的食物。」范振玉解釋的語調總是柔和得不帶半點剛強,末了再補上一句:「我做了好幾年義務的玉山國家公園和雪霸國家公園的解說員。」
「喔!你真幸運。」我看到了當年手術檢體的病理報告,梭狀平滑肌細胞在五十個高倍顯微鏡視域下有五個細胞分裂相(Mitotic rate= 5/50HPF)。
「怎麼說?」范振玉顯然不太同意。

「一來,比起胃癌、大腸癌的發生率,這種GIST瘤要稀少得很,得這種瘤可以去買樂透彩券中個小獎;二來,GIST有七成長在胃部,在小腸的比較少。」我打趣兼安慰,「三來,比起胃癌、大腸癌,它的預後也比較良性。」

「可是我已經有三、四顆轉移肝臟了!」情況急轉直下,「現在正在醫學中心靠研究計畫專案,吃免費的標靶藥物Glivec。」這好像正跟人家拍胸脯保證百分之九十九安啦,對方卻回答你:我就是那倒楣百分之一的尷尬。

「喔!那嚴重。」我沉吟道。標靶治療藥物昂貴,一個月要花十五、二十萬,常人根本負擔不起。如果能因為配合研究計畫吃專案免費藥物,倒不失為福利。
「李醫師,我的病是腸胃節律細胞ICC (interstitial cells of Cajal)突變造成的吧!醫師說我手術切除的檢體的CD117染色陽性。」

我一邊佩服他的用功,一邊應答:「正確!所以醫學中心才會用imatinib,也就是C-kit tyrosin kinase inhibitor來治療你。你口中的Glivec就是imatinib的商品名。」
「可是我不知道我是C-kit基因突變的、還是PDGFR-α (platelet derived growth factor receptor alpha)基因突變。我怎麼能確定吃Glivec一定有效?」

我想自己當時一定嘴歪眼斜。

范振玉知道的分子生物學知識已經不輸我了,難怪有些醫師會覺得有壓力。
「所以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是?」後頭病患還排著長龍在門外等,我只好開門見山。
「能請您用超音波導引射頻燒灼術(RFA)治療我GIST在肝臟內的轉移嗎?」范振玉也挑明了說。

「為什麼不在原來開刀的醫學中心做呢?大老遠跑來宜蘭縣?」我好奇。

「李醫師在RFA界很有名聲,我向醫界內外很多人打聽的。」旁人戴高帽的一句話,在振玉的口中是那樣平穩誠懇,「二來幫我手術、為我申請標靶治療學術免費的醫師說:『既然要進入研究,就不能再接受其他治療的干擾。』可是我看到電腦斷層和核磁共振攝影裡,肝臟中三顆三、四公分的轉移,我就覺得再不快刀斬亂麻,我的生命可能就離盡頭不遠了。」

「……」我遲疑了好一會兒。醫學中心的目的本來就在做醫學研究。全國GIST的病案不多,教授們好不容易收集到一個符合條件的案例、花好多心思寫proposal去申請藥物經費。我一動刀為范振玉做RFA,教授的這個案例就算不純,必須棄去。

「振玉,李醫師也是醫學中心教授教導出來的,也幫我的老師收集過病案做論文,這樣的事我實在無法插手。」我停下鍵盤上的手,誠懇地和他打商量,「更何況,如果教授的研究能有正面的結論,也對人類和下一代GIST患者有助益呀!」

「李醫師,我也在工學院做過研究,所以更知道每篇論文都是論文海洋中的一滴水滴。要達到一個肯定的研究結論,不是單一兩篇就可以的。」振玉的論點我不能反駁。「面對學術海洋,我只是一粒塵沙;可是面對自己的絕症,能活命就是我的全部。」

我窘然不知該如何應對。把研究者和病患的角色互換,若研究者成為垂死掙扎的人,他還會要求論文個案的純度嗎?

「李醫師,我花了好幾個月的功夫,夜以繼日地查醫學字典和請教生命科學的朋友,Glivec和RFA兩個領域的綜覽性論文(review articles)大部分我都讀過了。Glivec對預防復發有益;RFA對治療肝轉移有益。兩者都已經有定論,為什麼只因為研究,就要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肝臟的病情惡化而不准自救?」
振玉打開手提電腦,螢幕上立刻出現半年前後兩次電腦斷層的比較畫面。肝臟裡的三個深黑色GIST腫瘤,上個禮拜的體積顯然比半年前要大些。
「你什麼都準備好了。」我嘆口氣,為他這種愚公移山、滴水穿石的毅力深深折服。假如換作我是個非醫師的常人病患,我會為自己的生命如此奮力掙扎嗎?
那天做RFA是他姊姊陪他來醫院的,這時才知道他未婚。麻醉前,護士小姐依例為他把四肢固定住,佩戴上氧氣。
「我很少看到像你這樣的病人,上窮碧落下黃泉地把握自己的生命。」
「還好。」振玉的眼神還是有平凡人的恐懼。
「家裡是讀書家庭吧!你的名字取得這麼有學問,『金聲玉振』,語出《孟子‧萬章》對孔子才德學識的禮讚。一般孔廟裡都有你的名字的門聯哩!」
「其實世、德、光、揚、振、綱、植、紀,是我們新竹范家這幾代的昭穆排序。我屬振字輩,和民進黨大老范振宗同輩。年輕歌手范植偉要叫我叔公。我爸爸照古籍給我加上玉這個字,整個名字有女性的味道。」
「這會讓你困擾嗎?」我喜歡自己的名字裡有『陽』字,當然是因為剛氣重。
「不會,我蠻喜歡的。」范振玉甜甜的回答倒讓我吃了一驚。
「范先生長得這麼文雅秀氣,要扮作女生,一定是大美女。」護長美玲平時愛美、愛化妝,也羨慕地說:「比我們這單位的護士更漂亮。」
「范先生是多金的科技新貴,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圍繞身邊吧!要不要幫你介紹一位護士小姐?」阿梅姊一直覺得作媒是積德。
范振玉微笑,繞過話題:「我從網路上得知李醫師也喜歡國內外到處爬山。臺灣的五岳三尖都爬過了?」
「南湖中央尖的崢嶸、能高安東軍的草原湖泊、奇萊北和品田的絕壁,高山之美,我覺得就在線條輪廓的雄偉或大塊面,我愛這些景致。」
「我倒喜歡這些山上的花花草草,那是城市裡的俗人不能享受的。花開的季節裡,玉山杜鵑、紅毛杜鵑的粉紅花朵染紅整座合歡山頂。那種花海仙境的美,哪裡是院子裡、盆栽裡一、兩株孤花可以比的。」振玉臉上泛著紅撲撲的興奮,眼神好像交集在層疊的山巒上。
「還有,馬醉木的花串像白色的小鐘串、阿里山龍膽豔麗的藍紫色、玉山薊像珊瑚般的花球,都讓我心醉不已。我每次為遊客介紹這些美麗的高山花朵都覺得很開心。」高山紫外線強烈,植物自然發展出各種保護性色素,這是高山植物的花朵比平地更繽紛的原因。
「李醫師,你最喜歡哪種花?」我突然從滿腦子的電腦斷層影像裡被他喚回。
「慚愧,慚愧!這些身邊美麗的小事物我都沒留心。」
「我還常幫他們作詩,發表在網路上呢!下次有機會和李醫師一起爬山時,我好好向你介紹如何?」
「好哇!」我邊戴上無菌手套,邊應承。醫界同業文人居多,我上山下海的許多山友都是知心的病患。
振玉在propofol的作用下,慢慢闔上了眼睛。
上衣掀開時,露出振玉如羊脂般細嫩白皙皮膚的肚皮。一道約十公分紫紅的疤縱走在振玉的肚子上。雖然已是兩年前的手術,膠帶還是仔細地貼在疤上,那是為了要除疤的目的。
「哇!我們肚子的皮膚都沒那麼好?!」美玲護長邊準備優碘、棉棒,邊讚嘆邊生氣:「我們生過孩子後,還有?娠紋!」
「男生那麼在意自己的疤。」阿梅姊也奇怪道。
「我從小看漫畫《怪醫黑傑克》,都覺得男生身上要有幾個疤才夠man!」我笑道:「摟著心愛的女生說著自己眉間、胸膛上疤痕的歷史,才有男人味吧!」
衣服拉到下頷時,我們突然都愣住了。
比起他身材的瘦削,范振玉的胸脯確實比一般男人豐厚凸挺,乳頭紅粉、乳暈圓潤。在東方,甚至比許多女性要傲人。
「他……難道有打過女性荷爾蒙嗎?」
「李醫師,要不要給他驗個HIV?」
「他會不會是零號?」護士們邊鋪無菌洞巾邊嘟噥。

七公分的Rita針剛好可以燒灼整個腫瘤,並有合理的安全邊緣(safety margin),我一次先燒灼了兩顆。比起肝癌,GIST真要硬許多。

兩週後第二次住院,目的是把第三顆燒灼掉。即使他的HIV抗體呈陰性反應,護士妹妹們和他的談話中間好像已經隔了層紗般,只有我還會和他聊臺灣的山山水水。
五、六月裡,正是高山百花齊放的季節,手術前、床榻邊,他還是很誠懇地邀我去賞花。他會仔細地分析在塔塔加鞍部到排雲山莊看得到哪些花、從武陵農場到七卡山莊之間有哪些看過的花。
那時我常用Costco買來的、一艘兩千五百元的充氣皮筏帶著智能遲緩、常癲癇的兒子安安到處划船休閒,有時在墾丁從青蛙石出海、有時在大埔的曾文水庫上游。他聽了十分羨慕。
「我們新竹的寶山水庫也很漂亮。我每次站在吊橋上時,都想著如果能在湖面上划船該有多麼浪漫。」麻醉前,他抓著我的手背懇求,「如果第三顆腫瘤治療結束了,李醫師可以和我去寶山水庫划船嗎?」
我當場應允下來,總覺得在飄搖中的生命,保有一份期待就是美好。
出院後一個月的電腦斷層追蹤顯示,當時在黑色中央壞死區外圍血液充沛的活瘤區,現在全部被消滅了。我很高興地和他分享螢幕上的「成果照」。不料振玉竟然要求再做核磁共振:「李醫師,雖然電腦斷層的解像力較好,可是核磁共振在組織對比方面更優。而且比較T1-weighted、T2-weighted和顯影試劑,會得到最豐富的臨床資訊。」
老實說,我在腦袋七葷八素中幫他加開核磁共振時,還真覺得我和他真是「教學相長」,自己也成長不少!
之後一個禮拜,病房護長打電話到門診告訴我有家屬送水果禮盒來,要我下診後去拿。我打開禮盒時裡頭有一封字跡娟秀的信,范振玉的姊姊很客氣地說弟弟從小膽小,可是愛花成癡。幾次同班同學嘲笑欺負地說他像女生,他的性格就更退縮謹慎點。振玉老遠從新竹來,隨著治療成功,愈來愈信任我,他姊姊感謝並拜託我繼續照顧振玉。
其中有一段話很引起我注意:「如果他過度的嬌柔引起您的困擾,萬請您以醫學和醫師的角度原諒包容,不要歧視。」
看著振玉姊姊的苦心,我不禁悵惘。極端的性格和性別取向,其實在現代醫學裡都被證明是先天基因所致,無關乎道德或傳統禮教。天地不仁,陷溺眾生率皆苦厄,我何由歧視?

八月裡,振玉再到門診追蹤時,滿是惶恐的語氣:「上個禮拜到教授那邊追蹤,他看到電腦斷層裡的肝腫瘤變化時,要我老實說這段時間的治療。我只好一五一十告訴教授。」他的語氣好像世界末日般,「教授顯然非常生氣,說肝臟裡要評估Glivec藥效的活瘤組織都被燒掉了,他怎麼再評估我的實驗呢?教授說要停掉我的學術免費Glivec。」這好像在作戰中,突然要被迫繳械一般。
「李醫師,還有沒有您知道有效的化學治療藥物是我可以用的?」振玉在絕望中哀求。
「就我所知,化學治療對GIST完全無效。」聽到這震撼的消息,我也覺得很痛苦。
「這樣吧!我幫你把在這邊治療的始末和各種診治報告整理一份,末了再以醫內業界的口氣幫你求情,看看還有沒有機會。以後你就在教授那邊追蹤好了,免得再橫生枝節。」
振玉點頭答應。
「還有,」我疾速寫完一封摘要信後轉頭:「我再用超音波幫你仔細估量現在肝內燒灼過後疤的大小,你把報告帶回去,作為教授以後追蹤的依據。」
振玉躺上超音波檢查檯,自動把襯衫拉上下頷,露出令任何男性都會怦然心動的胸部和乳暈。我把超音波探頭放在他的右上腹肝臟處。
「李醫師,那以後就不能再看到你了?」我正在計算一筆一筆資料時,振玉望著我的眼神突然撲朔迷離起來:「我們本來相約要去看玉山杜鵑的。」
「總有一天我們會在路上或在登山社裡碰到,再一塊兒約去賞杜鵑。」我真心祝福他痊癒,「勝過你生病時,我們在醫院裡碰面啊!」
他默不作聲了。
「我突然想到,你那麼保養自己的外表,」我想引開尷尬的氣氛:「完美的肚子上劃一條十多公分的手術疤,會不會覺得很遺憾?」
「如果說手術切除帶來的痛苦,疤痕倒是其次,失落才是最大的痛苦。」振玉那一分鐘溫婉的回話,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其實當肚子漸漸隆起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有了子宮的幸福感覺,原先以為我的肚子裡會有一個小生命誕生。」

前年內科醫學會裡,GIST專題方面邀請了放射診斷科、內視鏡科、病理科、腫瘤科等專家就不同角度討論。可是我最在意的,還是帶著歉疚的心去外科會場聽教授的研究報告。
「我們努力追蹤三年GIST的病案,依C-kit突變或PDGFR-alfa突變,對不同患者施予imatinib或sunitinib或安慰劑治療。」教授的幻燈片一張張,上面記錄著許多匿名的研究病案,「這裡面有些病人因配合度的問題,自行接受如他院手術、草藥或超音波局部治療如RFA,我們必須予以扣除……。幸好純化後的幾組實驗結果,仍然達到統計學上的意義(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我國病案對標靶治療的反應,和國外並無明顯差異。」
鼓掌聲中,聽眾席提問:「那這些配合不良的病案,是否仍有接受imatinib或sunitinib治療?」

我心跳加劇中,依稀聽到臺上簡潔肯定地回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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