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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2
竊童二號伸手抓住了那男人,借力站了起來,胸部平貼在那男人的身上,差點要笑出聲來。那男人完全陷入手足無措的狀態,雙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擺,在她背後揮舞著,像是受到了驚嚇的鳥兒。
那男人擔心會傷害到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的擁抱。
她注意聆聽門口傳來的聲音,聽到門打開了,知道其他人已進到了屋內。
她感到和這些人擁有血緣與仇恨交織而成的強烈共識,但卻沒意識到她的仇恨有部分是對他們而發——恨他們的鞭打、恨竊童一號利用她、恨她被偷走的人生,她其實想不太起來以前的事,但在潛意識的邊緣似乎還殘留著些許模糊的記憶——這一切都不再重要,因為眼前才是她的真實人生,這種飢渴的感覺,還有抱住她的男人血管裡跳動著的血液。
她用感覺而非眼睛看到他們進入屋內,然後聽到那男人的女人倒抽了一口氣。
她盯著玻璃拉門,盯著他們,盯著她的族人看。
她把男人抱得更緊,然後用力咬下。
就在最後一刻,男人抵抗了,伸手想要推開她,所以她的牙齒沒有落在柔軟的頸肉上,而是咬到了骨頭,但是沒關係,她知道他已經是她的囊中物,只需更用力地往下咬,牙齒一個勁地往鎖骨鑽,彷彿要在他體內開路,犬齒深深嵌入鎖骨背面,嘗到了一攤血腥的鹹味然後大口吞下,男人則是一邊尖叫一邊用雙手抓住她的頭,想把她往後扯開,甩掉她。
但是這男人很軟弱,並不強壯。
她用牙齒鉤住鎖骨背面,往內拉。
同一時間她鬆開了手,利用男人本身的重量讓他向後倒。
男人倒在地上時,發出像是樹枝折斷的啪吱一聲,他一面叫喊,一面用手去抓那裂成兩半向外突出刺穿身體的骨頭,斷裂的骨頭擠在一起,閃著蒼白的血紅。
竊童二號抬起目光,看到吃土和兔子在她身邊,其他人則是忙著處置那個女人。
只有竊童一號不在場,他的身影正消失在通往樓梯的轉角處,一手抓著斧頭,另一手抓著拔釘錘,要去追那個孩子。
吃土和兔子看著她,等待著。兔子咧開了嘴嘻嘻笑。
她聽到那男人的女人在尖叫。
「這是我的,」說完她朝那男人彎下了身。
他躺在地板上,從頭下腳上的角度瞥見了她,那是艾美,他的妻子、他的伴侶,那是他如此熟悉的軀體,以至於簡直像是他自身的血肉,只不過他自己真實的肉體現在正在尖叫吶喊,宛如火燒,陣陣悸動抽痛,每次心跳都讓他切實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與流逝,要費力保持清醒,希望能夠超脫這一切。他看到艾美被拉到廚房去,身邊圍著三個穿著破爛的骯髒男孩,還有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孩,身上圍著某種破裂、淺黃色的
(這實在不可能)
皮膚。艾美不斷掙扎、尖叫,而那個女人
(是他們的媽媽嗎?這是一個家庭嗎?不可能。)
那女人跟在後面,用一把獵刀指著水槽,其他人則拖著她往前走。
他看到這一幕的同時,盡力試著想要接觸艾美的心靈,進入她的內心,給她力量和希望,雖然他自己也已經失去了力量,因為疼痛耗盡了他的心力,但他還是想要藉著靈犀相通的力量保護她,用他充滿感激的愛意作為保護她的盔甲。他用心靈之眼搜索她,但她卻毫無回應。她獨自一人被困在恐懼凝聚而成的高牆之後,切斷了與他的聯繫。
他從沒有感到像此刻這樣孤單,接下來一陣耀眼的疼痛在他眼前有如千百顆太陽爆炸般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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