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首頁文學小說書籍基本資料

關 於 本 書

‧強力推薦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目 錄

線 上 試 閱

第一部 第一章
第二章

譯 者 作 品

我想離開你
領導之道:為所有人創造正面的改變
不抱怨的關係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
明日魔法書
達賴喇嘛的領導智慧:改善決策品質,做出最正確的行動,給商業領袖的成功心法
別人不敢做的事
我記憶中的瑪莉娜
夢土
夜行動物

文學小說

【類別最新出版】
假面的告白
巴奈回家:凱道.二二八公園的二六四四天
牛仔很忙:歐.亨利短篇小說精選(精裝版)
托爾斯泰傳
金月蓮


幸福大道(AAA0131)
The Easter Parade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理查‧葉慈
       Richard Yates
譯者:鄭淑芬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3年02月22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長25開/平裝/272頁
ISBN:9789571357232

停售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第一部 第一章第二章



  第一部 第一章

第一部第一章

葛萊姆斯姐妹倆,都不會擁有幸福的人生。後來回頭看,問題應該就從她們的父母離婚開始。那件事發生在一九三○年,莎拉九歲,艾蜜莉五歲。她們的母親,向來要兩個女兒叫她寶姬,離婚後帶她們去了紐約,在新澤西的天納福租房子住。她覺得那裡的學校比較好,也希望能在那裡開始新事業,銷售郊區的房子,結果沒成功——她的眾多獨立計畫, 幾乎都沒有成功——兩年後她們就離開天納福了。不過對兩個女孩子來說,那是一段難忘的時光。

「妳們的爸爸都沒回來過嗎?」別的孩子會這樣問。莎拉會出面負責解釋什麼是離婚。
「妳們會再見到他嗎?」
「當然會。」
「他住在哪裡?」
「紐約。」
「他是做什麼的?」
「他下標題。他幫紐約《太陽報》下標題。」她說這話的口氣,很顯然是認為他們都應該很佩服。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是吊兒郎噹、不負責任的記者,或是工作固定、內容乏味的改寫記者,可是下標題的人耶!他要把每天錯綜複雜的新聞都仔細讀過,挑出重點,再用精挑細選的幾個字總結,還得巧妙安排,才能配合有限的版面——這可是一位技藝高超的報人,更是讓女兒驕傲的父親。

有一次,兩個女孩子到城裡去找他,他帶她們參觀《太陽報》廠房,她們什麼都看到了。

「第一版已經要印刷了。」他說:「我們先到下面的印刷機房去看,然後我再帶妳們到樓上參觀。」他帶著她們走下一道散發油墨和新聞紙味道的鐵製樓梯,進入一個很大的地下室空間,裡面立著一排排高大的輪轉印刷機。忙碌的印刷工人走來走去,全都戴著俐落的方形帽,是用報紙以令人費解的方式折成的。

「爹地,他們為什麼要戴那種紙帽?」艾蜜莉問。
「這個嘛,他們可能會跟妳說,是為了不讓頭髮沾到油墨,」他說:「可是我想他們戴紙帽,只是想看起來有型一點。」
「『有型』是什麼意思?」

他說:「哦,意思就跟妳那隻熊差不多。」他指著她洋裝上一個泰迪熊形狀、裝飾了深紅色寶石的別針。她那天刻意別了那個別針,希望他會注意到。「那就是隻很有型的熊。」

她們看著工人把剛剛出爐、彎曲的金屬報紙模板送進輸送機裡,卡在滾筒上;一陣響鈴後,她們就看到印刷機開始滾動。鋼材地板在她們腳下震動,讓她們的腳發癢。機器太吵了,他們無法交談,只能相視而笑,艾蜜莉還把手壓在耳朵上。有如白色條紋的新聞紙從四面八方通過機器,印好的報紙從另一頭出來,整整齊齊堆疊,越堆越高。

「妳們覺得怎麼樣?」他們爬上樓梯時,沃特?葛萊姆斯問兩個女兒。「現在我們到地方新聞採訪辦公室去看看。」

那裡有好多辦公桌,男人坐在辦公桌前,努力敲著打字機。「最前面那幾張靠在一起的桌子,就是地方新聞的辦公桌。」他說:「在講電話的那個禿頭男就是地方新聞的編輯。那邊那一個比他更大,他是主編。」

「爹地,那你的辦公桌在哪裡?」莎拉問。
「喔,我在編輯部辦公。就在邊邊,在那裡,看到沒?」他指著一張半圓形的黃木大桌子,一個男人坐在中間,另外六個人圍著邊緣而坐,或閱讀,或拿著鉛筆塗塗寫寫。

「你就在那裡寫標題嗎?」

「呃,對,寫標題是其中一部分。實際的狀況是,記者和改寫記者寫完報導後,就交給一個送稿生——那邊那個小伙子就是送稿生——讓他拿來給我們。我們仔細檢查文法、拼字、標點符號,然後再下個標題,這樣就可以發稿了。你好啊,查理。」他對一個正從旁邊經過、走向飲水機的男人說:「查理,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女兒。這是莎拉,這是艾蜜莉。」

「啊,」男人說著,彎下腰:「好一對漂亮的姊妹花。妳們好嗎?」
接著他帶她們到電報通訊室去,在那裡她們可以看到從世界各地的通訊社傳進來的新聞。然後他們又去了排版間,所有文章都在那裡以鉛字排進版面裡。「要吃飯了嗎?」他問:「要不要先去上個廁所?」

走出報社,他牽著兩個孩子的手,頂著春日陽光走過市政廳公園。兩姊妹都在最好的洋裝外頭又搭了一件薄外套,白襪子,亮面漆皮鞋。兩個人都長得很好看,莎拉比較黑,有一種輕易信任別人的純真,這個特質一輩子都不會離開她。艾蜜莉比她矮一個頭,金髮,纖瘦,個性很嚴肅。

「市政廳看起來不怎麼樣吧?」沃特?葛萊姆斯說:「不過妳們看樹後面那棟大樓?暗紅色的那棟?那就是《紐約世界報》,我應該說以前是《紐約世界報》才對,它去年收起來了。那是美國最好的日報。」

「可是《太陽報》是現在最好的日報,對吧?」莎拉說。
「啊,不是的,小乖;《太陽報》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的報紙。」
「不是嗎?為什麼?」莎拉看起來很擔心。
「因為它有點反動。」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非常、非常保守;非常偏共和黨。」
「我們不是共和黨的嗎?」
「妳媽應該是,寶貝,我不是。」
「哦。」

午餐前他喝了兩杯酒,點了薑汁汽水給兩個女孩子;然後,就在他們努力吃著奶油燴雞和洋芋泥時,艾蜜莉在離開報社後第一次開口。「爹地,如果你不喜歡《太陽報》,為什麼要在那裡上班?」

他那張兩個女兒都認為很帥的長臉,顯得很疲憊。「因為我需要一份工作,小兔子。」他說:「工作不好找。欸,我想要是我很有才華,也許我會換工作,可是我只是個——欸——我只是個編輯而已。」

這不是什麼值得帶回去天納福跟大家說嘴的事,不過至少她們還是可以說他負責下標題。

「……如果你以為寫標題很簡單,那你就錯了!」有一天放學後,莎拉在操場上跟一個粗魯的男孩子這樣說。

可是艾蜜莉是個斤斤計較準確度的人,一等到那個男孩子聽不到她們說話,她就提醒姊姊事實。「他只是個編輯而已。」她說。

愛瑟?葛萊姆斯,或稱寶姬,是個嬌小活潑的女人,似乎一輩子都誓言追求並維持一種難以言喻的特質,她稱之為「氣質」。她仔細閱讀時尚雜誌,打扮高雅,嘗試各種梳理頭髮的方式,可是她的眼神還是很迷惑,也總是學不會不把口紅塗到唇線範圍外,這讓她呈現一種茫然而脆弱的不確定感。她發現有錢人比中產階級更有氣質,所以執意要以有錢人的態度和方式來教養女兒。她總是尋找「好」社區來居住,不論她有沒有能力負擔,也嚴格要求女兒要「端莊」。

「親愛的,我希望妳不要那樣。」一天早上,她在吃早餐時跟莎拉說。
「怎樣?」
「像那樣把麵包邊泡在牛奶裡。」
「喔。」莎拉把一條吸飽了牛奶的奶油吐司從杯子裡拿出來,讓它滴著牛奶,放進她伸過來的嘴裡。她嚼完,把麵包吞下去,才問:「為什麼?」

「不為什麼。那樣不好看。艾蜜莉比妳小整整四歲,都不會像妳一樣做那種幼稚的事。」 這是另一個問題:她總是以千百種方式暗示,艾蜜莉比莎拉更有氣質。

當她明白自己不會在天納福的房地產界闖出一片天來時,她就經常一整天都到其他城鎮去,甚至到紐約市去,把兩個女兒託給別人家照顧。莎拉似乎不介意她出門,可是艾蜜莉很介意:她不喜歡別人家裡的味道;她吃不下;她會整天擔心,想像可怕的車禍,要是寶姬比預定時間晚一、兩個鐘頭來接她們,她就會哭得像個小嬰兒。

秋天時,有一天她們被託給一個姓克拉克的家庭。她們帶了紙娃娃去,預防萬一她們兩個得自己玩,這是很可能的事——克拉克家三個孩子都是男生——不過克拉克太太叮嚀大兒子麥隆要當個好主人,他也把這份責任看得很認真。他十一歲,一整天都在她們面前賣弄。

「嘿,妳們看。」他一直說:「妳們看這裡。」

克拉克家的後院盡頭,有條鋼管平行架在鋼柱上,麥隆很會在單槓上翻筋斗。他會跑向單槓,襯衫下襬在毛衣底下翻飛,雙手抓住單槓,把腳跟甩上去,翻過單槓,再用膝蓋倒掛在上面;接著他再伸手抓住單槓,反方向翻過來落地,揚起一陣塵土。

之後他帶領兩個弟弟和葛萊姆斯姊妹玩起複雜的戰爭遊戲,接著又到屋裡去看他收集的郵票,等他們再到外面去,已經找不到什麼事可以做了。

「嘿,你們看。」他說:「莎拉的身高剛好可以穿過單槓,可是不會碰到單槓。」沒錯,她的頭頂離單槓大約只有半英寸。「我知道我們要玩什麼了。」麥隆說:「我們讓莎拉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單槓,她會從單槓底下擦過去,這樣看起來會很酷。」

於是他們決定讓莎拉從三十碼外跑過去;其他人站在旁邊看,莎拉起跑,長髮飛揚。可是沒有人想到,莎拉跑起步來,比她站立時還要高——艾蜜莉想到這一點時,晚了半秒鐘,連大聲呼喊的時間都沒有,單槓撞到莎拉眼睛上方,發出艾蜜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叮!——接著她就全身扭曲倒在地上痛苦呼喊,滿臉鮮血。

艾蜜莉跟著克拉克家的男生衝進屋裡時,尿濕了褲子。克拉克太太看到莎拉時也不禁驚呼;接著她用毯子把莎拉包起來——她聽說人發生意外時可能會休克——開車送她去醫院,艾蜜莉和麥隆坐在後座。那時莎拉已經不哭了——她本來就不太哭——可是艾蜜莉才剛開始哭。去醫院的路上,還有在急診室外面的走廊上,她都一直哭。克拉克太太從急診室出來三次,分別說了:「沒有骨折」、「沒有腦震盪」、「縫了七針」。

後來他們都回到克拉克家裡去——克拉克太太一直說:「我從沒見過這麼會忍痛的人。」——莎拉躺在陰暗客廳的沙發上,大半張臉都腫成青紫色,一條厚厚的繃帶遮住一隻眼睛,繃帶上壓著包在毛巾裡的冰塊。男生又去院子裡玩了,可是艾蜜莉不肯離開客廳。

「妳得讓姊姊休息一下。」克拉克太太跟她說:「去外面跑一跑。乖,快去。」

「沒關係。」莎拉用奇怪而遙遠的聲音說:「她可以留下來。」

所以克拉克太太就讓艾蜜莉留下來了。或許這樣也好,因為她站在克拉克家的醜地毯上,咬著濕濕的拳頭,要是有人想把她從那裡移走,她一定會又踢又打的。她現在不哭了,只是看著躺在陰影中的姊姊,感覺嚴重的失落感一波波襲來。

「沒事了,艾蜜。」莎拉用同樣遙遠的聲音說:「沒事了,妳不要難過,寶姬很快就來了。」

莎拉的眼睛沒有損傷——她那大而深邃的棕眼,會一直是那張越來越漂亮的臉龐明顯的特色——可是她終其一生,都會有一小道細細的青白色疤痕,從一邊眉毛歪歪斜斜地劃向眼瞼,像鉛筆遲疑的筆觸,而艾蜜莉每次看到它,就會記得姊姊多麼會忍痛。那道疤痕也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她自己是那麼容易驚慌,又那麼極端害怕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