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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夢春色(AI0049)
Traumnovelle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亞瑟.史尼茲勒
       Arthur Schnitzler
譯者:太藍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08月24日
定價:79 元
售價:62 元(約78折)
開本:25開/平裝/144頁
ISBN:9571329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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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二十四名黑奴賣力的搖擺船槳,阿賈德王子的船隊浩浩蕩蕩地朝向哈利發王宮快速出發。王子站在船首的甲板上,出神地仰視著掛在深藍色蒼穹下的點點繁星,華麗的紫色斗篷隨風輕舞……

小女孩大聲地朗讀著。慢慢地,一股濃密睡意開始籠罩全身,眼皮好似鉛重一般,語調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陪伴一旁的父母親見此情形,不由得會心地相視一笑。弗里多林彎下腰,嗅一嗅女兒柔順的金髮,將桌面上雜亂的書本收拾整齊。小女孩彷彿受到驚嚇,慌忙地抬起頭來,眨動著雙眼迷惑地看著父親。

「已經九點鐘了,快去上床睡覺吧。」

父親輕聲催促道,艾普汀娜也俯身向女兒道晚安,手指無意間碰觸到丈夫的前額,兩人的臉上又同時浮現出默契的微笑。年輕的女傭此時也走進來,小女孩見狀乖巧地站起身,與父母道別後,順從地牽著女傭默默走回房間。頓時,寧靜又再度降臨。在吊燈的微紅光圈下,弗里多林和艾普汀娜夫婦又開始接續晚餐前未竟的話題。

這是前天晚間化裝舞會上的奇特經歷。他們兩人決定依照往常慣例,在舞會即將進入尾聲時混進現場,同時表現出非常即興的樣子,給人一種已經跳了很久的舞的感覺。當弗里多林剛踏進舞池,兩名頭戴紅色面具的女郎旋風似地擁到他的身旁。他怎麼也無法從談話中辨識出這兩人的來歷,但她們卻像是神仙似的,能將他學生時代以及實習醫師期間的一些鮮為人知的糗事,如數家珍地抖落出來,讓他一時間手足無措。兩位女郎極為真誠地邀他進入一間暗室,請他稍安勿躁,並再三允諾會很快以真實面貌重現在他面前。於是他安靜地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人還是沒有現身。弗里多林決定不再痴等下去,目光在舞池中四處梭巡,期待能尋覓這兩人的行蹤,可是未能如願。就在這時,另一名女子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一把抓住他胳膊,他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妻子。她也是剛剛擺脫一位舉止怪異的陌生人的糾纏,兩人初次見面時,他的波蘭口音令她印象深刻。接下來,他粗魯的言談令她很不以為然。弗里多林和艾普汀娜都很慶幸擺脫了化裝舞會慣有的惡作劇,兩人來到自助餐桌旁,和其他夫婦們一道品嘗豐盛的菜餚,佐以香檳,相互間像人般的交談,每個人彷彿都成為喜劇角色。散場後,車子快速的穿梭在積雪濃厚的夜幕中。艾普汀娜把頭枕在丈夫的肩上,幸福和喜悅感在兩人間熾熱的燃燒,就像初戀時一般的強烈。灰白色的天空快速地將他們從沉醉中喚醒,弗里多林的責任感驅使他準時的出現在病人身旁。而艾普汀娜也無法繾綣溫暖的被窩,因為她是一位盡職的母親及家庭主婦。慣常的生活節奏, 日復一日地進行。就像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同樣平淡乏味。

眼下,一整天的忙碌已經結束──調皮的女兒也進入了夢鄉──化裝舞會上的疑雲又飄浮上來,令人不快的陌生人與頭戴紅面具的神祕女郎重新回到了現實生活,橫亙在兩人之間。夫婦倆苦思冥想,連無關緊要的細微末節也不放過,深怕有所遺漏。雖然那些惡作劇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惡意,但卻啟人疑竇。由於世人皆堅信自己的判斷力而懷疑別人的忠貞,因而彼此之間的戒心也就益發加深,最後落得自食其果。舞會上,人們互相插科打諢,竭盡所能的貶低別人,突顯自身。大概是覺得舞會的情節太過無聊,夫婦倆很快就將話題轉移到某些讓人產生惶恐的信仰之上。說不定將來某一天這些神祕的信仰也會出現在他們的現實抑或睡夢之中。兩人深刻體會到希望、自由、不安、煩擾會時刻伴隨左右,唯有相互扶持,才能共度難關。於是決定將個人隱藏的過往經驗傾吐出來,減輕內心的壓力。

艾普汀娜的神經質以及焦慮的情緒促使她率先開口,鼓起勇氣詢問弗里多林是否還記得那位年輕的男士──去年夏天,在丹麥的度假海邊──有一天晚上就和兩個朋友一起坐在我們的鄰桌。席間,他接到一份電報後,便匆匆地向朋友道別離去。

弗里多林有印象地點點頭,問道:「他怎麼啦?」

「那天早上我就已經和他打過照面了,」她細聲問答,「在旅館的樓梯上,他拎著一只黃色手提袋快步而上,擦身而過時瞟了我一眼,但腳步並未放慢,又上了幾級臺階,他突然停住,猛然回頭。我們四目相對,他臉上未帶一絲笑容,甚至還夾雜著隱約的憂愁。我的表情應該也相差不遠,滿腹的驚訝。我在海邊躺了一天,滿腦子的幻想,假如那天他需要我──捫心自問──我是無法拒絕的。事實上,我已準備接受任何可能發生的狀況,用自己的未來做賭注,包括放棄你和孩子──你能體會我當時的心境嗎?──事過境遷,如今你對我的重要性勝過以往的任何時刻。就在當天下午──你應該記得──我們倆非常懇切地詳談了許久,聊到很多話題。黃昏時,我們坐在陽台上,那人低著頭從下面的沙灘走過。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的心急速地跳動,但卻強作鎮定地親吻你的前額及頭髮,對你的愛充滿著同情與歉疚。晚餐時,我特意在胸前別上一朵白玫瑰,你當時還一個勁地稱讚我光彩照人,不是嗎?大概冥冥中注定好的,那人和他朋友正巧坐在我們鄰桌,他並沒有正眼看我,但是我內心卻有一股衝動,很想走過去對他說:『我就在這裡,等待著日夜期盼的人──請帶我走吧。』正在這時,侍者遞上來一封電報,他讀完後,臉色變得蒼白,輕聲地跟兩位同伴嘀咕了幾句──然後又用奇怪的眼神瞄了我一眼,快步走出餐廳。」

「後來呢?」弗里多林用乾澀的嗓音問道。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我現在還清楚記得第二天早上醒來後的情形,整個人陷入一種焦躁不安的境地,對於那位陌生人的離開與否,患得患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意什麼。直到中午時分,確定未見到那人的影子,壓在心中的石頭方才落下,如釋重負般的輕鬆遍及全身。再沒什麼好問的了,親愛的,所有一切就是如此發生的。而你,據我所知──在海邊也有發生過類似的情形,不是嗎?」

弗里多林站起身,在屋內來回踱了幾圈,然後應道:「妳說的沒錯。」他立在窗前,昏暗的燈光遮住了面部表情,沙啞的語氣中隱藏著內心的排斥與掙扎:「清晨,通常在你還沒起床時,我都會走到鎮外的海灘散步,目睹旭日從海面冉冉升起的壯麗景觀,那種震撼力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在海邊有許多別具一格的小洋房,你不難想像它們的形狀。有些是以錦簇的花園裝飾,其餘則是簡單地運用灌木叢來點綴。浴場的簡易更衣室則是被道路巧妙地隔在另一側。由於時間尚早,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行人,就連晨泳者也很少見。某天,我突然看到有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更衣室外狹窄的長凳上,她出神地凝視前方,雙腳交錯,兩手向後撐住木凳的邊緣。近看才發現是一個小女孩,年紀大約十五歲左右,蓬鬆的披肩金髮垂懸在嬌弱的胸前。我慢慢向前走,當她看到我時,由於出乎意料之外,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似乎準備隨時跳入水中逃走。但終究只是稍作挪動,仍舊站立原地,臉上的表情由初時的驚訝、激怒演變為羞澀,最後露出笑容。她笑起來真的很美,給人一種奇妙的享受,眼中蘊含的歡迎之意更是讓我受寵若驚。她輕盈地舒展了一下苗條的身軀,不禁使我打從心底驚嘆於她的年輕、甜美。我們目瞪口呆地對望了十幾秒,不由自主地,我將手伸過去,她莞爾一笑,用力搖搖頭,擺出個邀請的姿勢。我正在猶豫間,她孩童似現出懇求的眼神,滿臉單純模樣,迫使我立刻作出決定,頭也不回地隨她而去──因為內心充滿了俠義和體諒,特別是她的最後一瞥,激起我從未曾經歷過的強烈情感,近乎昏厥。」說到這,他忽然停住了。

艾普汀娜低著頭,用單調的語氣問道:「從那以後,你們經常見面嗎?」

「這件事就發生在我們離開丹麥的當天清晨,」弗里多林說,「否則我也不敢預測後果如何。艾普汀娜,我想……妳也不需問太多的細節。」

他仍舊一動不動地立在窗前,艾普汀娜微皺著眉頭來到他身旁,臉上掛著淚水。「以後不管是誰,假如還有類似情形發生,一定要立刻說出實情,不能隱瞞,以免相互猜忌。」

他默默地點頭。

他用雙手摟著她。「難道妳還不能相信嗎?」聲音依然沙啞。

他默默抓起丈夫的手,淚眼朦朧地仰望著他。而弗里多林則從妻子的眼裡透視出她的內心世界──她正在翻舊帳,再次將他年輕時的風流韻事從心底勾起。結婚初期,為了滿足她強烈的忌妒心,他只得徹底退讓,將原本應該永遠保守的祕密和盤托出。從那時起,他對自己的舊事重提早已習以為常,進而麻木不仁,分不清究竟自身操守污點,還是對方的隱藏威脅。

他將她的手移至唇邊。

「妳應該相信我,雖然是陳腔爛調,可是我還是要說,在我所有愛過的女人中,妳才是我要尋找的目標──沒有人可以取代,妳明白嗎?艾普汀娜。」

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掠過她的面龐。

「假設在我們相識之前,我也在積極找尋合適的伴侶,你會怎麼想?」她問道。眼神開始變得冷漠而不可捉摸,指尖從弗里多林的唇邊緩慢滑下。而他則彷彿抓到了對方的把柄。艾普汀娜沒有在意丈夫的神情,繼續說道:

「嗯,如果你們男人知道的話──」艾普汀娜又陷入沉默。

「萬一我們知道──?妳的意思是──?」

她以一種奇怪的語氣回答:

「那是顯而易見的,親愛的。」

「艾普汀娜!──妳難道還有別的事隱瞞著我?」

她點點頭,眼睛盯著地面,露出詭異的笑容。異常強烈的困惑籠罩著弗里多林。

「我還是不太明白。」他說。「妳和我結婚的時候才十七歲而已。」

「沒錯,剛滿十六歲,弗里多林。但那不能怪我,雖然成為你的妻子時,我仍是處女。」她大膽地瞪著他。

「艾普汀娜──」

但她彷彿沒聽見,逕自說:

「那是華茲爾湖畔的一個美麗的夜晚,就在我倆訂婚前夕,有一位非常英俊的年輕男子站在我窗外寬闊的草地上。我在心中幻想著我倆對話的場景──你姑且聽之──那真是一位可愛的男孩──他應該會說出迷人的話語──當然是最能打動少女心扉的──而我也將會毫不猶豫地來到草地上,甚至跟著他走入叢林──或者和他泛舟湖上,欣賞風光──而且決定滿足他那晚所有的要求。我沉浸在甜蜜的想像中,──但他什麼也沒說,那個令我失望的迷人男孩。只是溫柔地親吻著我的手──第二天清晨,他問我──是否願意成為他的妻子。我答應了。」

弗里多林慍怒地甩開她的手。「是否願意,」他沒好氣地說,「我看,只要任何人站在窗前對妳那樣說,妳大概都會願意的──」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她舉手給制止了。

「其他人?──不管是誰──像他那樣表白──都無濟於事。要不是你站在窗前,那個仲夏之夜絕不會如此美麗。你忘了嗎?」她微笑地看著他。

他的嘴裡還是不屑地哼了一聲。「是啊,現在又說得如此動聽。誰知道當初妳是怎麼想的──」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女傭進來通報,說是修里芙大街上顧問官家的佣人前來求診,因為年邁的老人已經危在旦夕。弗里多林來到門廳,向來人簡單地詢問病情後,得知顧問官的心臟嚴重衰竭,立刻允諾火速前往。

他要離開時,艾普汀娜問道:「你真的要去嗎?」她賭氣的語調,似乎認為丈夫的出診是對自己的故意懲處。

弗里多林訝異地回答道:「我想──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的。」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但願病情不要太過嚴重,」弗里多林彷彿自我寬慰地說。「截止目前為止,三公毫的嗎啡就可以穩住他的病情。」

女傭遞上了皮外套,他心不在焉地吻艾普汀娜的前額及嘴唇,似乎將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轉身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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