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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祖蔚〔推薦序〕
李偉文〔推薦序〕
第一章

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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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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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ilm Club: A True Story of a Father and a Son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Passion系列
作者:大衛.吉摩爾
       David Gilmour
譯者:景翔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0年07月26日
定價:280 元
售價:22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0頁
ISBN:978957135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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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祖蔚〔推薦序〕李偉文〔推薦序〕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我對教育只知道一點:人類最大也最重要的難處,在於如何帶大,並教育孩子們。」--蒙田(1533-1592)

那天我在等紅燈的時候,看到我兒子從一家電影院走出來,和他新交的女朋友在一起。她用手指抓住他大衣的袖口,對著他的耳朵講悄悄話,我沒看到他們看的是哪部電影-一棵開滿了花的樹擋住了電影院前的雨篷-但是我發現自己湧起一股近乎痛楚的懷念之情,想起過去那三年裡,他和我,就我們兩個人,看電影、在門廊上談天……那段神奇的時間是一個做父親的,很少能在一個青少年的生活中擁有的。我現在不像從前那樣常見到他(這也是應該的),但那時候真是一段美極了的時光。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那都是個幸運的轉機。

我在十多歲的時候,相信有一個壞孩子輟學之後會去的地方。那地方在世界的邊緣之外,像是大象的墓地,只不過這地方滿是小孩子的纖細白骨。我確定這就是為什麼時至今日,我還會經常做惡夢,夢到準備考物理,愈來愈擔心地一頁又一頁翻著教科書-向量和拋物線-的原因,因為這些東西我以前從來沒看過!

三十五年後,我兒子的成績在九年級時開始不穩,到了十年級時則完全垮掉,讓我經驗到雙倍的恐慌。首先是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其次則是我自己心裡對「學業」這件事的心魔。於是我和前妻交換了住處(「他需要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她說)。我搬進她的房子,她則搬進我小小的、無法容納一個整天在家,身高六呎四的大腳青少年的小閣樓。我私下以為,我們交換住處的主要原因,其實只是這樣一來-就可以由我,而不是她-來做孩子的功課。

可是那並沒有用。對我每天晚上那句「功課就這麼些?」的問話,我的兒子傑西總是開心地回一句「是啊!」到了那年暑假他到他母親那裡去住一個禮拜的時候,我發現有一百件各式各樣的作業塞在他臥室裡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換言之,學校讓他成了一個騙子和小滑頭。

於是我們把他送進一家私立學校,展開了在某些早晨,會接到一位為難的祕書打電話來問我們:「他人在哪裡?」的日子。雖然可能才下午,我那手長腳長的兒子就已經自動現身在門廊前,但關於他到底去了哪裡的問題,很遺憾地不管答案是去了郊區某大賣場的饒舌歌比賽,或是其他沒那麼好的地方,總之都不會是學校。我們痛罵他,他很規矩地道歉、安分個幾天,然後同樣的情形又來一遍。

他是個本性很好的孩子,很自豪,常常不計後果,只為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偏偏某些他感興趣的事,後果真的都還滿嚴重。比方說他的成績單總是令人沮喪,只有同學的評語是好的。大家都喜歡他,各式各樣的人,甚至包括因為他在以前就讀的小學牆上塗鴉(懷疑的鄰居認出了他)而逮捕他的警員。那個警員在送他回家的時候還對他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放棄犯罪的生活,因為你可以有其他更好的發展。」

還記得,有天下午我幫他補習拉丁文的時候,發現他沒有筆記,沒有課本,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寫了幾個和羅馬執政官有關的句子,是他該翻譯的。我記得當時他低垂著頭,坐在廚房桌子的另一邊,一個男孩子長了張曬不黑的白臉,一張什麼情緒都表露無遺的臉。那天是禮拜天,青少年最恨的日子-週末已經過去了,功課還沒做,整個城市灰灰的,像是陰天的大海。街上的樹葉濕濕的;而禮拜一在霧中漸漸逼近。

過了一陣子,我說:「你的筆記呢?」

「我留在學校裡了。」

他很擅用語言,了解其中的邏輯,聽覺像演員一樣敏銳,這對他來說應該十分容易,可是看他把課本前前後後翻來翻去的樣子,就曉得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東西在哪裡。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沒把筆記帶回來,這樣書該怎麼念?」

他聽出我聲音裡有不耐煩的語氣,所以很緊張,而他的緊張又讓我覺得更不快。他怕我,而我最不想的就是讓他怕我。我始終不知道這本來就是父子之間的問題,還是因為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和祖傳的不耐煩性格,造成了他的焦慮。「算了,」我說:「反正我喜歡拉丁文,應該不會有問題。」

「真的?」

他急切地問道(只要不再談他沒帶的筆記,什麼都好)。我看著他寫了一陣,他給香菸燻黃的手指捲在筆上,寫出一堆難看的字。

「到底怎麼樣才能抓一個薩賓女人帶走啊?爸?」他問我。

我等下再告訴你。」

過了一下。「『盔』這個字是動詞嗎?」他說。

事情一路這樣下去,午後的影子鋪滿了廚房地上的磁磚。鉛筆尖在塑膠桌面上彈起。漸漸地,我開始注意到房間裡有一絲嗡嗡的聲音。那是從哪裡來的?從他那裡嗎?可是那是什麼呢?我雙眼盯在他身上。那是一種煩悶的感覺,不錯,而且很純粹,不容懷疑,透明得幾近可以確定和我們正在進行的作業無關。而因為某種奇妙的原因,在那幾秒鐘之內,我發現自己對於他的煩悶,感同身受得有如這些都發生在我自己的體內。

哦,我終於了解,原來這就是他上學時努力忍受的感覺,在對抗這件事上,你是不可能贏的。然後突然之間-就像打破窗子的聲音一樣清楚明白-我了解到我們已經在這場對學校的戰役中敗北了。

在同一瞬間我也知道-打心底裡知道-我會因為這些事情而失去他,知道有一天他會在桌子對面站起來對我吼:「我的筆記在哪裡?我告訴你我的筆記在哪裡。我塞進我的屁眼裡去了。要是你他媽的再不放過我的話,我就會把它也塞進你的屁眼裡。」然後他就此一走了之,用力甩上門,事情就此了結。

「傑西,」我輕柔地說。他知道我在盯著他看,而這讓他很不安,好像他馬上「又會」惹上麻煩。而他的動作,前前後後不停地翻找課本,就是他逃避的方式。

「傑西,把筆放下。停一下下,拜託。」

「怎麼了?」他說。我忽然覺得他太蒼白了。抽菸使他的活力都給濾出去了。

我說:「我要你幫我個忙。我要你考慮一下到底要不要去上學。」

「爸,筆記在我的--」

「不要管筆記的事。我要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想繼續上學。」

「為什麼?」

我覺得自己心跳加快,血全部湧到頭上。這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我說:「因為要是你不想去的話,也沒關係。」

「什麼事沒關係?」

就說吧,說出來。

「如果你不想再上學,就不一定要去。」

他清了下嗓子。「你會讓我休學?」

「如果你想的話。不過,拜託,花個幾天的時間去想清楚,這可是個重--」

他站了起來。他激動興奮的時候總是會站起身來,長手長腳沒法靜止不動。他把身子由桌上俯了過來,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好像怕被別人聽到。「我不需要幾天的時間。」

「還是想一想吧。我堅持。」

那天夜裡,我先喝了兩罐酒壯膽,再打電話到我的小閣樓(在一間老糖果工廠裡)去找他媽媽,把這件事告訴她。她是一個窈窕可愛的女演員,也是我所認得的人當中最親切的女人。她是個「不像女演員」的女演員-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話-但卻是個最糟糕的編劇,因為還不到幾秒鐘,她已經預想到自己的兒子流落在洛杉磯街頭,住在一個硬紙箱裡的畫面。

「你覺得事情變成這樣是因為他自信心不足嗎?」瑪琪問道。

「不是,」我說:「我想事情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討厭上學。」

「只有哪裡不對勁的人才會討厭上學。」

「我以前也討厭上學。」我說。

「也許他就是從你那裡遺傳到的。」

我們在這件事上又談了一陣,最後她哭了起來,而我口若懸河高談闊論。想來連切.格瓦拉也會佩服。

「那他得去找份工作。」瑪琪說。

「你覺得用一件他討厭的事去取代另外一件他討厭的事有什麼道理嗎?」

「那他要做些什麼?」

「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半夜裡,我醒了過來,我的太太蒂娜在我旁邊動了動。我下床走到窗前,月亮低得出奇地掛在空中,像迷了路正等著被叫回家去。要是我錯了該怎麼辨?我想著。如果我只是拿我兒子來耍帥,結果讓他毀了自己的一生該怎麼辦?

沒錯,我是這麼想的。他一定得做點什麼。可是做什麼呢?有什麼我可以讓他做而不會又是上學那一套的事呢?他不看書,也討厭運動。他喜歡做些什麼?他喜歡看電影。我也一樣。事實上,在我三十多歲的時候,還給一個電視節目做了幾年的影評。我們在這方面可以做點什麼呢?三天之後,他到一個桌上有雪白桌布和沉重銀製餐具的法式餐廳「樂土餐坊」,和我共進晚餐。他在餐廳對面等我,坐在一道石頭欄杆上抽菸。他向來不喜歡一個人在餐廳裡,那會讓他很不自在,自以為所有的人都把他看做是一個沒有朋友的輸家。

我抱了抱他,感覺到他年輕身體裡的力量和活力。「我們叫個酒,再好好談談。」

我們走進店裡,握手如儀,這種成人之間的禮儀讓他很得意,甚至還和酒保拿「華頓一家」[4] 裡的小約翰開了玩笑。我們有點心不在焉地默默等著侍者過來,也等著開啟那重大的話題。

在那之前,我們沒有別的可談。我讓他點酒。

「Corbiere, 謝謝,」他輕輕地說:「是法國南部的,對吧?」

「對。」

「有點俗吧。」

「正是。」

「Corbiere,謝謝。」這是對女侍說的,還帶著微笑,像是在耍猴戲。可是我還是很開心。天底下有哪個父母不喜歡看見自己孩子的笑容呢?

我們等酒送來。「你來品一下。」我說。他聞了聞軟木塞,把杯裡的酒笨拙地搖晃了一下,有點像貓從陌生的碟子裡舔牛奶喝似地,啜飲了一小口。「我說不出好壞。」他說。他的直覺在最後一刻棄他而去。

「你可以的,」我說:「放輕鬆就好了。如果你覺得不好,就退掉。」

「我有點緊張。」

「聞一下,你就知道了。第一印象永遠是對的。」

他又聞了一聞。

「把鼻子伸進去。」我說。

「不錯。」他說。

女侍聞了一下瓶口說:「能再見到你真好,傑西。你爸常常來呢。」

我們四下看了看餐廳裡。那對由伊托比科克來的老夫婦在那裡。是位牙醫和他的太太。他們的兒子剛在波士頓一所大學裡拿到商學方面的學位。他們揮手招呼,我們揮手回應。萬一我錯了的話怎麼辦?

「呃,」我說:「你考慮過我們上次談的事了嗎?」

我看得出他想站起來,可是他不能那樣做。他四下看了看,好像因為這樣的限制而十分苦惱。然後把他蒼白的臉湊到我面前,好像在洩露一個祕密似地。「說老實話,」他輕聲說道:「我再也不想回到學校了。」我的胃裡一陣翻攪。「那,好吧。」

他望著我,說不出話來。他在等著「交換條件」中的「條件」出現。

我說:「不過,還是有一件事要先說清楚。你不必去工作,不必付房租。你可以每天睡到五點鐘。但是不許嗑藥吸毒,只要碰任何一種毒品,這件事就作罷。」

「好的。」他說。

「不過,」我說:「還有一件事。」(我覺得自己像《神探可倫坡》裡的那個警探。)

「什麼?」他說。

「我要你每個禮拜和我一起看三部電影。由我來選片。那是你唯一要受的教育。」

「你在開玩笑吧。」他想了一下後說。

我一點也沒有浪費時間。第二天下午,我讓他坐在客廳的藍色長沙發上,他坐在左邊,我坐在右邊,拉上了窗簾,一起看楚浮的《四百擊》。我覺得這是一個看歐洲藝術電影的好機會,因為我知道在他懂得怎麼欣賞之前,這類電影會讓他覺得很悶。這就像在一般文法上去學變化一樣。楚浮,我說(我希望能盡量把前言說得簡短),是從後門進到製作電影這一行的。他是個高中中輟生(和傑西一樣),逃避兵役,當過小偷,可是他熱愛電影,從小就常偷溜進當時在戰後的巴黎到處都有的電影院裡。

到他二十歲那年,有一位很有同情心的編輯給了楚浮一份撰寫影評的工作-由此讓他在六年之後拍了他的第一部電影。《四百擊》(法文原名直譯的意思是「播種你的野燕麥」)是一部自傳體的作品,檢視了楚浮困擾的早年浪漫時光。

為了要找一個演員來扮演青少年時期的自己,這位二十七歲的新手導演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廣告,一兩個禮拜之後,一個由法國中部某所寄宿學校跑出來,一路搭便車到了巴黎的黑髮男孩,前來應徵安東尼那個角色。

他的名字叫尚-皮耶.雷歐。(這時候我已經吸引了傑西的注意)我提到除了在一個心理醫師診療室裡的那場戲之外,那部電影拍攝時全部沒有收音-都是事後配音的-因為楚浮沒有錢買錄音設備。我要傑西注意那場很有名的戲,就是整班學生在行經巴黎做戶外教學時,全體在他們老師後面消失了蹤影。我也輕輕點到那個了不起的一刻,就是小男孩安東尼和一位女心理醫師談話的戲。

「注意看她問到他和性有關的問題時,他露出的笑臉。」我說:「要記得,當時沒有劇本,完全是即興演出。」

我及時發現自己說起話來,開始像一名討厭的中學老師,於是趕緊再聚焦回螢光幕上。我們一口氣看完安東尼由少年感化院裡逃出來的那一長段戲;他跑過田野、經過農舍、穿過蘋果園,最後來到耀眼的大海邊。看來好似他從來沒見過海洋,那樣浩瀚!就像是伸展到無限的遠處。他由一排木頭梯階下去,走過沙灘,到了可以碰到海浪的地方。他微微退後,兩眼望著鏡頭;畫面凝住;電影到此告終。

過了一下之後,我說:「你覺得怎麼樣?」

「有點無趣。」

我力圖補救:「你有沒有看出安東尼和你的相似之處?」

他想了一秒鐘說:「沒有。」

我說:「你認為在影片最後,也就是最後一個鏡頭,他臉上為什麼會有那樣奇怪的表情?」

「我不知道。」

「他看起來怎麼樣?」

「他看起來很擔心吧。」傑西說。

「他擔心什麼?」

「我不知道。」

我說:「看看他的處境。他由少年感化院和家裡逃出來。他自由了。」

「也許他擔心的是現在他該做什麼。」

我說:「你這話的意思是?」

「也許他是在說:『好了,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可是接下來呢?』」

「好吧,讓我再問你一次。」我說:「你有沒有看到他和你的處境之間,有什麼共同的地方?」

他咧嘴笑道:「你是說我現在既然不必去上學了,那我要做些什麼嗎?」

「正是。」

「我不知道。」

「呃……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那個孩子看起來很擔心的緣故,因為他也不知道。」我說。

過了一陣子後,他說:「我上學的時候,擔心成績不好,擔心會惹上麻煩,現在我不上學了,我擔心的是說不定我會毀了自己的人生。」

「很好。」我說。

「哪裡好?」

「哪裡好?那就表示你不會就此得過且過、走向一個差勁的人生啊。」

「不過我還是希望我能不再擔心。你會擔心嗎?」

我發現自己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會呀。」

「所以不管你幹得有多好,也永遠不會不再擔心什麼囉?」

「問題在於你擔心的『性質』。」我說:「我現在擔心的事比以前快樂多了。」

他瞪著窗外說:「擔心這些事只會讓我想抽根菸,然後再去擔心得肺癌的事。」

第二天我給他當飯後點心的是莎朗.史東主演的《第六感追緝令》。我再次為這部電影先做了一點介紹,沒什麼太花俏的。簡單的經驗法則是:只談最基本的架構。如果他想要知道更多的話,他自己會問。

我說:「保羅.范赫文,荷蘭導演;在歐洲拍了幾部賣座電影後,來到好萊塢。了不起的視覺震撼、精緻的燈光。拍了幾部極佳的作品,超級暴力,但很有看頭。其中最好的一部是《機器戰警》。」(我開始聽起來有點像是摩斯電碼的發報機,可是我不想讓他失去興趣)

我繼續說道:「可惜他也拍過一部有史以來最爛的電影,一部裝腔作勢的俗片經典,叫做《美國舞孃》。」

我們開始看片。一名茶色皮膚的金髮女子用一根冰鑿刺死了正和她進行交歡的男子。很棒的開場戲。看了十五分鐘之後,就很難不想到《第六感追緝令》其實不單單是在講一些很低俗的人,這片根本就是一群低俗的人拍的。裡面充斥著邋遢學生們對毒品和女同志等「頹廢行為」的迷戀。但那還是一部相當有看頭的電影,全片散發著一股讓人深有同感的懼意,這點你也不得不承認,好像隨時都會有重要或是很惡劣的事情發生,哪怕並沒有發生也一樣。

還有片中的對白。我向傑西提到,編劇喬.艾斯特豪斯以前當過記者,拿了三百萬美元的編劇費寫出這種東西來:

警探:你和他這樣約會,已經多久了?

莎朗.史東:我沒和他約會,我只和他打砲。

警探:他死了你很難過嗎?

莎朗.史東:是呀,我很喜歡和他打砲。

傑西兩眼緊盯著螢幕。他也許很欣賞《四百擊》,可是這電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我們能不能暫停一下?」他說,然後衝到廁所去小便。我在長沙發上聽到馬桶坐板掀開的聲音,然後一陣水響,好像有匹馬站在那裡似地。「天哪!傑西,把門關上!」(只能說我們今天真是學到了各式各樣的東西)砰!門關上了。然後他匆匆趕回來,穿著襪子的腳重重踩在地板上,拎著褲腰,跳回到長沙發上。「爸,你不得不承認,這真是部偉大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