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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世將無黃埔

中國各朝歷史

【類別最新出版】
近代的尺度:兩次鴉片戰爭軍事與外交(增訂本)
十三經講座
叫魂:1768年中國妖術大恐慌
興亡:中國兩千年治理得失
中華文化符號十七講


黃埔軍校文物收藏手記(WHA1312)

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中國各朝歷史
叢書系列:香港中和
作者:李學鋒
出版社:香港中和
出版日期:2017年12月01日
定價:620 元
售價:490 元(約79折)
開本:16開/平裝/304頁
ISBN:9789888466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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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世將無黃埔



  引子:世將無黃埔

  我生活的這座城市,叫做廣州。提起這兩個字,人們馬上聯想到的,是它那濃濃的商業氣息。南國的都市,開放的前沿,在這個以經濟論英雄的時代,這座城市也由此雄矗在國人的心目之中。於是太多的人逐漸並且已經形成了另外一個共同的認識缺位。他們已經看不見或者想不起這樣的事實:這是一座英雄之城。這裡是中國革命的真正策源地。而且,就在這裡,有過一座舉世聞名的—黃埔軍校。

  九十多年以前,災難深重的年代,廣州是滿目黑暗中的一柄耀眼火炬,那時就已然湧現過一股舉國注目的「南下」熱潮。「到黃埔去」,便是當年熱血青年的捨身報國之途,一個個由此注定彪炳青史的棟樑之材,跨進了那道標著奪人心魄之美的「陸軍軍官學校」字樣的大門。於是,中國就是從這裡開始改天換地,以至改朝換代。「這是革命的黃埔」!黃埔建軍,國民黨如此,共產黨亦然,國民黨靠五百黃埔學生起家平定天下,共產黨最早的建軍骨幹,也是大批的黃埔師生。黃埔軍校,自當是「中國」這個名義下的所有軍人們心中共同的聖殿。對於這所世界著名軍校,我們不能忘記,也絕對不應該忘記。於是,在這個似乎是善於忘卻的年代,一份重任便歷史性地落在了我的頭上。

  因為,我在廣州。
  因為,我曾經是一名陸軍軍官。
  我在收藏黃埔。我在守望著黃埔。當年黃埔今安在?早在1938 年它就已被日本鬼子的炸彈變成了廢墟。如今那裡只是一棟按圖復原的新的建築,除了些複製的器具和照片,可說一空如洗。真正的黃埔,是那些鳳毛麟角般尚存於世的當年遺物。這種已被冠以文物名稱的東西,只在博物館裡,或星散於極少數人的手中。其中的一個部分,就曰成體系地到了在下的手中。幾近二十年來,在華夏,在南國,有一個我在孜孜以求地尋覓黃埔。於我來說,這是一項人生的工程,它出於一種由衷的情愫。我也算得舉國的收藏愛好者中的一個,但我驀然回頭吃驚地發現,這號稱的八千萬大軍中,黃埔收藏作為專題幾乎無人涉獵,環顧海內外,稱得上「家」的更是一個也無。原因所在,首先是黃埔特別是早期黃埔能留到今天的東西太少太少,即便這方面最權威的北京軍博和廣東革命歷史博物館,甚至包括擁有黃埔頂尖藏品的台北國軍歷史文物館,這類東西也是稀寥可數,於是就算有心者也難免面對這樣的境地:一個是藏品的體量遠遠不夠,再一個是手中完全沒有精品。這就決定了不成氣候。而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大多的人們自身的「道行」不夠。無心者特別是無識者無緣。對於黃埔,那可先得做到「一讀騷經一肅然」。秋瑾有詩: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我覺得,這就是浸淫在收藏中的我。但「收藏」二字又何能足以涵蓋全部。我搜求上下找到它們,又有多少個靜靜的夜晚,我在和它們默默對話。它們是真的歷史,它們也就會真的說話。我相信,它們最終會大聲地,對著所有的、認同「中國」這個字眼的中國人說話。

  其實我也是在以我的方式說話。我這就先要大聲告知大家:黃埔已與我們漸行漸遠。並且,黃埔正在加速退出當今歷史。在台灣,歷來秉稱黃埔純正血脈的那座軍校的面目已經全然模糊,曾經折騰的台獨分子在前些年提出「去中國化」以後,近乎瘋狂地鏟除著各種中國印記,還公然打出了更為具體的、也更具實質性的「去黃埔化」旋復登台的國民黨新生代那閃爍容顏令人難釋如此心懷:廟堂尚在神已走遠,黃埔遺脈氣若遊絲。於今台島之色再次生變,兩岸形勢陡然臨險。而在大陸,即便是當年最後的最年輕的黃埔學生們,也都已進入垂暮之年,如同被宣告「功能性滅絕」的珍貴物種,他們正無可挽回地融入歷史,曾經活躍於各地的「黃埔軍校同學會」,就要變成一個歷史名詞……

  世將無黃埔矣。
  此刻,在這個靜靜的冬夜,在開始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刻,面對眼前這些跟我說話的文物,我無語凝噎……
  然而黃埔終將要完成自己的涅槃,由此它將擁有一段完全的歷史。它也將由此定格,開始凝固,最終物化。它將永遠定格在歷史的長河裡,而從某種意義上說,它也最後地定格在不才如我的手掌中。
  那麼,如果,您知道黃埔,如果,您想知道黃埔,如果,您想真切地看看黃埔……
  請跟我來。
  謹以此書,獻給逝去的以及在世的黃埔師生,獻給我所在的這座黃埔的母親城,獻給隔絕著又連接著兩岸的台灣海峽。


開篇:以血灑紅花 一盆育黃埔
── 一隻黃埔軍校「司母戊鼎」的世紀歸程

  2007 年12 月19 日晚上,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時刻。我如慣常打開電腦,開始漫不經心的黃埔遺物的搜索。這一回,我刻意換了一個別字:「浦」。只見不一樣的東西出來了—「發一個?浦軍校紀念的花盆(可轉讓)」。發帖人是一個叫「神雕俠侶」的,發佈時間是2005 年10 月31日。帶著仍舊的不經意和參半的疑惑打開一看,我基本上傻眼了。我的電腦往往顯示不了人家的帖圖,而這次真的爭氣,一連串全方位的拍攝,看得那叫一個真切。我的腦袋被血脹得嗡嗡直響:這是黃埔的一件頂級文物!它在哪裡?它還在嗎?巨大的沮喪隨之襲上心頭:兩年多了,我早幹甚麼去了,這千載難逢的寶物肯定早已花落別家,不知所終……

  懷著卑怯而無望的心思,我試著撥了「神雕俠侶」留在帖子上的一個手機號碼。真通了,是個開古玩瓷器店的姓王的寧波商家。果不其然:早都賣啦,兩三年啦。第一次通話如想像中絕望地結束。當夜基本無眠,決定無論如何次日再打個追蹤電話。這「神雕俠侶」真是個有德之人,十分耐煩,來路和下落說得明白:它是三年前國外流回的東西(問哪個國家?答曰實在說不上來隨口亂說一個也不好),一個專做海外瓷器營生的上海人弄到,轉手經寧波一個古玩商賣給此位「神雕俠侶」,其時國外寄來的外文包裝皮還在,發出那個「黃浦」帖後不久就兩萬多連原包裝讓給了山東淄博的「古玩江湖」(此位也是那一大串古瓷行內跟帖讚美者中的一個,而很有價值的包裝皮也就在他這裡失落江湖),眼下東西已到了福州古玩城的「開心堂」一個姓陳的老闆手裡,並說有此人電話號碼只是不在手邊,讓我晚飯後再通話一次。果然是個俠侶,我衷心感謝滿懷期待。聽聽這些堂口,都是些玩瓷的高人(「神雕俠侶」名下被冠以近代民國瓷之「頂級專家」),又同在一個圈裡聲氣相通,對此物都一致予以了民國精品瓷的確切定位和相應待遇,但是對於黃埔這個概念,基本上屬於棒槌。接下來,如此這般聯繫上了福州的陳老闆,按「神雕俠侶」的囑咐我須客氣地稱他「陳總」。這位一開言就一股暖流湧上我的心頭。他說正欲出掉此盆,因為他準備清場而專玩三代瓷器,接著說到有一位報社的人物已打探多次正在磨價。事急矣,我慌忙討價還價一番,說定四萬。在我看來,這個數他絕對是賣「漏」了,因為這是我無論如何志在必得之物。惟恐有變,第二天我即打去一萬五定金,幾天裡忙著找過去的部下借錢。12 月
25 日,我飛赴福州—

  現在,讓我們好好端詳一下,這個絕對的國家級寶物。
  外徑37.5 公分,高28 公分,是一件大器,直如一尊畫缸。純淨肥厚的甜白地,釉下黑字略加紅彩描金,景德鎮窯口的一眼貨。
  正面,交叉的黨旗和國旗的官家標準圖案,工楷大書「和平奮鬥救中國」,下書「中華民國大總統孫文」和篆書紅印,再下是中山先生「校訓」全文。
  背面,一排隸書大字令人心旌搖蕩:「陸軍軍官學校成立紀念」,其下?書「陸軍軍官學校校歌」全文。
  盆沿作十二瓣凸起繪描金勾連紋,盆內下部規整露胎,滿釉的盆底環列金水楷書:「民國十三年省立窯業學校製」。

  這件物品,沉重墜手,彈之嗡嗡如同洪鐘,完美明淨又似剛出窯一般。所有的信息精準無誤:最早被認為的校訓不光是「親愛精誠」,還有正面這篇「黃埔軍官學校訓詞」,以後更演進為國歌。最早的校歌也不是「怒潮澎湃黨旗飛舞」,而是背面這首戴季陶所作的「莘莘學子」,從這隻盆所見,原始開篇應為「軍事學子」,並且不止四段而為五段,多出原第四段歌詞如曰:「紀律神聖,重於生命,服從遵守,革命軍人本性」。這首原詞不見經傳,此物的現身填了一個史料空白。可以判定:這是黃埔籌備之際,那個專門的籌備委員會從江西定製的禮慶物品。因為當時贛省是孫傳芳的地盤,連從這裡招生都只能暗為,屬地決無何人有何可能去慶祝或紀念甚麼黃埔;即使廣東內部,各方對這所軍校多懷鬼胎,只有覬覦何來慶賀(賀禮的東西也自有行文的路數),這類檻外之人又何知甚麼校訓特別是根本就未發佈使用過的原始校歌,設其自置或受贈則更無來由:您家的甚麼校訓何事供在某的廳堂?加之此物是皇皇官府氣貌,決非一般授受如「某兄雅玩」可比。所以,這隻花盆的物主,只能是黃埔自己,而且只能是黃埔校方,又而且只適合擺放於黃埔校內。款識上的那所窯業學校位於江西波陽,基地則在景鎮,堪為此際的「官窯」,在當時那種奇特的既割據又相安而且該二孫兩方關係倒還不惡的政治背景下,這當是一樁「公事公辦」往來的產物。還能看出,肯定是主人方事先提供要求而製作方照貓畫虎,是故有一個字錯得離譜:「咨爾多士」,成了「咨爾多柒」,因為隨手寫的「士」和「七」太容易相混了,這首日後婦孺皆知的國歌那
一刻尚無人認得,書法著實不俗的畫工又聰明過頭,便兀自來了個大寫。此一誤處反倒印證了史實的正確。如許,即使單從美瓷美器的角度,這件東西也屬同類極品無可挑剔,而況如此明確的紀念與紀年主題,如此富有價值並且熔於一爐的信息,在黃埔軍校的收藏中,絕無僅有。它就是一尊黃埔軍校存世文物中的「司母戊鼎」。經手的莊家都有一個判斷:這般下功夫的東西不可能批量生產,原物應為一對,此為碩果僅存。今天,它終於在閱世八十三年有半又長相遊歷海內外之後,再次回到老家,誠可謂得其所哉。迎到此物,我還在暗自驚怵:好險!假如我不突發奇想打了那個「浦」字,假如我碰到的不是一位俠士而這位大俠又幾年沒換號碼,假如我不是在貨主正要清場、別人下手之前趕上,假如此物不是只在小圈子內打轉而這些上家兒又只沉迷於專業全然無趣於黃埔,再假如不是那個只能用百度搜到的帖子幸未被人刪除又幸未被更多的人發現,或者那天見了帖子而碰上「您所在的用戶組不能下載附件」,一切的一切都將會另當別論。我只能深深感嘆:這是天意。而僅此一件,便足以抵得我的全部收
藏,亦足以令我快慰平生。

  等因奉此,本書特以這一黃埔軍校的最早的、又是本人收藏的殿後的珍貴文物,領銜開篇—
  「碾冰為土玉為盆」。這是一隻黃埔軍校留傳到今的孤品花盆。它的真正價值,當然不應僅僅以一隻花盆的器物概念來作判定。然而令人稱絕的恰恰又在於,它是一隻花盆。

  有識者深曉:「花」,是黃埔的一個重要意念。「以血灑花,以校作家」,是黃埔誕生之際的鮮明告白(亦恰是此盆上的鮮明印記)。血者,先烈之血;花者,主義之花。故而「血花」,即為黃埔的著名的當家品牌。血花劇社、血花雜誌、血花書社、血花世界,在那個年月裡盡展風采。有花者豈可無盆,好盆中綻放好花。我道是先有盆而後有花,黃埔這樹燦爛紅花,又何不正是在此一盆中孕育,發芽,長葉,開花……

  它和黃埔一起誕生。有黃埔就有了這隻花盆。它,見證過血,承載過花,見證過所有的一切,承載過一切的所有。它聆聽過中山先生的開學演講。它看見過「陸軍軍官學校」的牌匾掛上校門面對珠江。那個時候,列隊通過檢閱台的黃埔一期的名將們,還是一群青澀的毛頭小伙。那個時候,周恩來還在歐洲,蔣校長倜儻鷹揚。那個時候,還沒有林彪、張靈甫,更沒有許光達、廖耀湘……

  一隻花盆,不,一隻司母戊鼎。凝著黃埔全部歷史,將和黃埔永遠同在。黃埔參天地兮,此盆期垂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