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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朔序
譯序

政治軍事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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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緬甸的聲音(BC0078)──翁山蘇姬
Freedom from Fear and Other Writings

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政治軍事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翁山蘇姬
       Aung San Sun Kyi
譯者:黃梅峰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6年08月10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52頁
ISBN:95713210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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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朔序譯序



  南方朔序

打開亞洲的地圖,在南亞次大陸,西起巴基斯坦,東達緬甸,南抵斯里蘭卡,高原起伏,崇山連綿,被無數波急浪駭的大河切割而過。這是一片充滿了殘酷的神祕古老大地。地形的阻絕,人群的隔閡,使得這個地區的政治恆常的沾染著血色的風采。

血色的風采由政治暗殺、族姓和部落間的血鬥叛變等所組成。於是,當丈夫被暗殺,做妻子的即義無反顧的必須接下衣缽;當父親被暗殺,當女兒的就註定了她的不歸之路。在這塊土地上,女性黨魁、女性總理、女性反對領袖等前後相望,婦女在南亞大地扮演著全球其他國家都不曾有的角色。弱質的婦女,酷而悍的政治,這是一種奇誕的配對,但也就在奇誕中,反而更襯托出這些國家的坎坷,以及她們和國族以及自身命運而搏鬥的艱辛。她們每個人都是一首史詩,緬甸的翁山蘇姬則是史詩中的史詩。

緬甸不是小國,面積六十七萬平方公里,人口四千五百萬的國家規模,使得它從 16 世紀的束古王朝到 18 世紀的貢榜王朝,都以一個南亞及東南亞大國的姿態,數度席捲暹羅和印度及孟加拉的一部分。高山大河的屏障,使得武功蓋世的元朝也不能將其征服,而它則可以輕易的揮軍南下及東南,進入印度、孟加拉及暹羅。由中國古代的典籍如《諸蕃志》、《嶺外代答》等,我們可以知道王朝時代的緬甸儘管歷史反覆,但卻是個充滿了佛寺、金箔、鮮花的國度。

然而,進入 19 世紀後,當大英帝國主義佔領了南亞大陸,緬甸即被迫和美好的過去訣別。在 19 世紀裡,英帝國對緬甸進行了三次長達六十年的「英緬戰爭」,緬甸節節敗退,最後淪為屬國。緬甸在洋槍大砲中被驚醒,此後的百餘年,開始了緬甸反殖民抵抗,追求國家自主與現代化的艱苦過程。這種國家的自我救贖絕非易事,縱使百餘年後的今天,緬甸人仍未看到曙光,但在過程中,卻早已灑遍了無數仁人志士的鮮血。翁山蘇姬的父親,「緬甸的國父」翁山,就為了緬甸,而獻出了他的生命。

翁山出生於1915年,那時緬甸已淪為英屬地三十年,緬甸人對帝國殖民主義的反抗業已萌芽。作為緬甸第一代啟蒙者之一的翁山,在仰光大學求學時,即致力於學生運動,要掙脫英國的束縛。他和同輩英豪組織了「大君黨」。「大君」在緬文中意謂「自己當主人」。二次大戰期間,他們尋求外力援助以反英,一度寄望於中國,因而翁山到過廈門,但因無法接上線遂止。但他卻與後來發展為日本軍特機關的「緬甸組」取得聯絡,日本承諾將在取得緬甸後允其獨立,於是,翁山遂偕同三十名同志接受日本的軍事訓練,史稱「三十志士」,後來的獨裁者尼溫將軍也是成員之一。他們訓練完畢,即隨同日軍進攻緬甸。

但稍後,他們卻發覺日本自食其言,遂轉而與盟軍合作反日。日本戰敗後,幾經抗爭與談判,英國終於同意緬甸獨立,翁山等並開始籌設政府。但就在1947年7月,翁山的政敵卻指使槍手向未設防的內閣會議掃射,翁山本人、六名閣員,以及其他機要隨員等全部罹難。儘管翁山被刺後,新政府的設立仍然持續,由烏努組閣,但國家的共識局面卻已幾乎瓦解。八大種族,一百多小種族的緬甸開始破裂為碎片,種族暴亂與起義不絕。1962年軍事強人尼溫政變,開始了長達26年的軍事獨裁統治。然而,儘管緬甸的中央政體為軍人獨裁,而實質上則幾乎形同戰國時代,各種族自擁軍隊,各有號令,或者山高皇帝遠的自求多福,或者即擁軍販毒走私。 60 年代末期,美國「新聞總署」的遠東專家拜恩(Chester A. Bain)在《遠東》一書裡談到緬甸時即說:「它絕大多數時間,除了仰光及曼德勒等大城外,政府力量都無法達到。」翁山逝後的緬甸,是個專制的無政府國家。

翁山蘇姬生於1945年6月19日,父親逝世她只兩歲。1961年,她十五歲時,母親多芹琦被當時的烏努內閣派為駐印度大使,隨母上任的她遂開始了與祖國告別的歲月。此後她輾轉在印度的德里、英國的牛津等地求學,讀哲學、政治與經濟。六九年至紐約聯合國祕書處任職兩年,七二年與英國的西藏問題暨喜馬拉雅山諸小國專家艾里思結婚,後來她並在倫敦的「東方暨非洲學院」註冊為博士生。以緬甸文學為論文題材。在這段期間,她寫過多篇論文及父親小傳。由這些著作可以看出,儘管去國萬里,但她念茲在茲的仍是緬甸,她關切祖國的命運,期待緬甸的「二度啟蒙」。「一度啟蒙」是父親未竟的志業,「二度啟蒙」則是女兒奔騰於胸的渴望。她的「二度啟蒙」有許多重要的內容,包括精神重振、多種族和諧、小乘佛教現代化,以及自由民主等。

除了對祖國的思念與關切之外,由翁山蘇姬婚前寫給夫婿的信件裡也可看出,她能感覺到在冥冥之中,她終將與自己國家的命運牽連在一起。婚前的信件中如此寫道:「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情,如果一旦我的人民需要我,你願意幫助我去盡我的責任。」「如果這種情況發生,你會介意嗎?它有多大的可能我並不知道,但可能性始終存在。」

而這一天,終於在1988年3月卅一日到來。居住在英國牛津的翁山蘇姬接獲電話,知道母親病危,於是匆匆束裝單身返國。她不知道,這次返國不只是讓當年12月27日逝世的母親過完親情溫暖的彌留歲月,更是她和歷史的一場不可預期的約會。因為就在她返國後不到三個月,即7月23日,獨裁達26年的尼溫將軍宣佈辭職。強人的去職,解放出人民要求自由的狂潮,翁山蘇姬被這個狂潮推到了歷史的最前端。當年8月26日她首次面對廣大的群眾演說,要求緬甸人民以紀律和團結來共創民主。緬甸的民主狂潮震驚了世人,當時的西方媒體所在問:緬甸的翁山蘇姬究竟是甚麼背景的人?

1988年8月起,緬甸的民主狂潮解放出被壓抑了將近卅年的熱情,當然也催生出狂暴的激情與殘酷的壓制。9月18日,軍人再次政變,組成「國家法律暨秩序恢復委員會」執政團,以血腥手段再度將緬甸帶回古代。 90 年5月27日大選,執政團誤以為各御用政黨將獲勝,詎料卻是翁山蘇姬等人所組成的「國家民主聯盟」在四八五席裡獲三九二席,超過百分之八十。這樣的選舉結果,軍力拒絕接受,開始進行大鎮壓,當選者被大軍逮捕,進行軍管動亂的緬甸,造成整個國家的倒退。原本即割地自雄的各大種族更有了起義叛變的理由,緬甸進入了內戰階段。

在這個緬甸天崩地變的時刻,弱質的翁山蘇姬表現出了她無畏的勇敢。她鼓吹民主,譴責橫暴,串走各地,企圖創造團結。於是,執政團遂於八九年7月起,將她軟禁在家,戶外軍特環伺,她多次絕食抗議。翁山蘇姬以她的受難註解著緬甸的受難。九一年將諾貝爾和平獎頒予她,代表了世人對緬甸的同情與聲援。

從89年7月20日,到九五年7月10日她的軟禁解除,這六年裡乃是她艱苦孤獨的六年。89年9月起,軍方即拒絕讓她的丈夫子女進入緬甸, 90 年7月寫過最後一封家書後,她在英國的家人就再也收不到她的片言隻字。她在孤獨中繼續著默默的反抗。而對緬甸而言,這六年則是只有內戰槍炮聲的肅殺歲月,執政團全面封殺了民主運動,並以武力大體上壓服了撣族、克倫、克欽、孟族等主要部族的反叛。表面的安靜,心靈的荒蕪,使得軍人執政團認為它的鎮壓已收到效果,除了對翁山蘇姬開禁之外,也開始著手編定它們期望中的所謂「秩序」。軍人執政團一手操控的、橡皮圖章式的憲法會議開始登場,在草擬的「憲法」中規定「五人以上不得集會」,「凡嫁與外國人者不得擔任高等公職」。這是特地量身裁製的「翁山蘇姬條款」。殘暴之後,緊接著的是荒誕。然而儘管荒誕,軍人執政團也還是知道翁山蘇姬的影響力,它們希望翁山蘇姬協助穩定情勢,也給予她一定的空間。讓她每某期的週末與週日,能夠在住所外向群眾問候或演講。

95年7月翁山蘇姬初獲自由的那段期間,對她而言,雖然重享自由,但六年封禁,緬甸情勢業已丕變。軍方以強勢的軍事行動壓服了各地叛軍,也收服了毒梟昆沙。另外則是和鄰近的泰國交好,使得叛軍無法經由泰國獲得援助;由緬甸南部沿海油氣田直通泰國的油氣管工程也開始由緬泰美日四國出資敷建。這些新局面使得軍人執政團開始在國際上取得了一定的形象;另外則是經過六年鎮壓,民主運動已一定程度被迫消沉。這時候,翁山蘇姬定期的群眾演講會遂人群冷落,每次不過寥寥幾百人,而且多數都是到仰光去的外國觀光客。翁山蘇姬已變成了觀光的一種象徵性街景。看著她面對著寥寥無幾的群眾們兀自呼號,真的會讓人不禁唏噓起來。民主不只是歡呼的盛況,它經常也是屈辱和蕭條。而無論盛或衰,最重要的乃是道德勇氣的堅持,沒有一兵一卒的翁山蘇姬和她的父親翁山一樣,所擁有的就只是這種堅持。

然而,一切被壓服的事務都不可能銷匿,而只是沉潛,它會俟機而再度復熾。進入96年後,由於形勢漸鬆,加上上次選舉六週年紀念的刺激,緬甸的民運卻告再起。九六年5月,翁山蘇姬家門口的群眾開始急增,5月26至28日「全國民主聯盟」決定召開代表大會,又再讓未曾死滅的民主火種復燃。於是,逮捕再起,6月7日,「國家法律暨秩序重建委員會」主席丹瑞簽署行政命令,禁止所有違反政府制憲計劃以及國家安定的言論及活動,違犯者最高可處二十年徒刑或沒收財產。緬甸的肅殺又再開始出現。

面對這種隨時可能演變為國家鉅大災難的情勢,作為民主精神領袖的翁山蘇姬,她所承擔的其實乃是艱難無比的重責大任。唸哲學、政治與經濟的她,一向沒有嚴重的對抗性格,她知道一個國家的不易,因而她毋寧更重視精神與文化的再度啟蒙。只有藉著精神與文化改造,一切對抗的事務,始可藉協商、妥協、寬容與理解而解決。這也是儘管緬甸的對峙嚴重,她始終肯定軍人政權在國家統一和開放改革上所作的努力,並呼籲以商談的方式來替緬甸找一條大家都可接受並最有利於整體的方案。翁山蘇姬是個高度智性的領袖人物,只是讓人懷疑的是,在對立與殘暴已成為一種習慣的緬甸,她的誠摯呼籲能發揮多大的效果。因此,儘管勇敢與堅持,翁山蘇姬其實也孤單與寂寞。智慧難道不從來就是寂寞嗎?

緬甸的路仍極遙遠,地形的阻絕、種族的複雜、國家的落後,都使它在國家統一,經濟發展,自由進步的過程中,必須面對重重障礙,也更需要以堅持與寬容的心來解決問題。看著翁山蘇姬的努力與掙扎,這難道不也是舉世所有後進國共同的困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