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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敗的美式生活:鱸魚的三十年日常觀察與非典型剖析

Across系列

【類別最新出版】
在加勒比海遇見馬奎斯:追尋《百年孤寂》與賈西亞.馬奎斯足跡的哥倫比亞深度紀行
我失敗的美式生活:鱸魚的三十年日常觀察與非典型剖析
美國人帶路,美西即刻出發!4大州╳4大城╳7大國家公園╳5大遊樂園,近300個在地人最愛景點
模里西斯我的家:揭開神祕面紗!天堂島嶼的81個夢幻美景與文化趣聞
日本百味散步帳:四季都好吃的一期一繪(隨書附贈金平糖「彩虹星星」書籤)


異類矽谷:老派矽谷工程師不正經的深度田野踏查(VJ00058)

類別: 旅遊(指南/人文)>Across系列
叢書系列:Across系列
作者:鱸魚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2年03月04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789571399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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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矽谷共和國〉

來自台灣的我們初到美國最弱的一環其實不是語言,而是與不同族裔相處的經驗。台灣雖然是由各種不同族群組成,但整體社會基本上仍屬同一種文化,我們完全沒有這方面訓練,直到飛機降落美國那天,突然得開始面對一個從來沒有準備過,學校也從來沒教過的新課題。

原來我們都被騙了

以前在學校聽到美國是民族大熔爐這句話時非常困惑,明明都是藍眼睛大鼻子,有什麼好熔的?電影和電視上看到的美國,不全是白人嗎?當然,有時候故事背景根本是英國,可是那時的我沒有這種分辨能力。

過去在台灣的我一直以為,只要是白人就是美國人,只要是白人就很有錢,房子又大又漂亮,只要是白人一定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英文。在台北街上一看到白人(甚至不是很白的白人),就自動把從電視上學到關於美國所知的一切和他們畫上等號。到了美國才發現自己受騙了,因為我來自台灣,我們全被好萊塢騙了,好萊塢向來是關著門說著瞎子摸象的故事。

當別人都羨慕你的時候,被羨慕者很自然就會跟著自大起來。美洲原住民明明比歐洲人早來一萬年,卻硬被美國人栽贓說是印度人,而且錯了幾百年都不改。英文「印第安人」和「印度人」完全是同一個字,還好中文翻譯可以主持一點公道。後來美國人在口語上稍微做了些修正,把原住民稱為「美國的印度人」(American Indians)─還是不願意放棄「印度」這個錯字。

但這想法又屬天真,因為印度人成為美國公民之後,也叫做「美國的印度人」。主流媒體直到近幾年才慢慢改口,把印第安人稱作「美洲原住民」,否則 Google 和微軟的CEO在族裔稱謂上就和原住民沒有區別了。在這種模糊之中,兩位科技業最有權威的印度人並沒有吃虧,虧的是美國人的自大。

幾百年的自大,直到矽谷湧入大量不同的族裔主宰了科技與經濟,美國人才被迫放棄很多想法,甚至母語。矽谷迫使美國人認識了世界,也更認識自己。

今天出了舊金山機場上了 Uber ,你可能碰到一個英文比你還爛的白人,可能碰到一個必須仰賴手機即席翻譯才能溝通的黑人,可能碰到一個祖先一百五十年前就登陸舊金山的中國人,也可能碰到一口英文行雲流水你卻一個字也聽不懂的印度人。以前我一直以為語言只要流利就一定標準,直到遇上印度人才知道自己錯了。即使到了今天,我還是不了解為什麼有人能夠這麼流利但發音這麼不標準。莫非大腦裡面聽和說是兩個各自為政的部門?

但這就是矽谷,這些人也都是美國人。在舊金山上了這樣一輛 Uber,你就得接受這樣的母語,得接受這同樣也是美國。原來這就叫做「民族的大熔爐」,而熔得最徹底的,應該就在矽谷。

不過,首先得說明,這裡所談的矽谷,指的是廣義的矽谷,也就是在人文上、經濟上,以及科技上息息相關的整個舊金山灣區。經過五十年演變,矽谷已經成了舊金山灣區的代名詞。

其實矽谷的定義一直在改變,如果依照原始狹隘的定義,舊金山並不屬於矽谷,那問題就大了,因為推特、Uber、Airbnb 都得排除在矽谷之外。用狹隘的定義說矽谷的故事,說的人累,聽的人更累,這裡請容我暫時拋棄定義上的繁文縟節。

矽谷共和國

如果矽谷是一個獨立的國家,人口大約是八百萬,高科技業者占八十萬,其中工程師占二十五萬,而且絕大部分集中在舊金山和聖荷西(San Jose)之間約九十公里的狹帶上,這裡毫無疑問是全世界工程師密度最高的地方。大型科技公司裡大約有三十五%員工是工程師,比例非常高,也顯示了科技業在這方面砸下的賭注。科技業較量血統濃度往往也援用這個比例,如果低於三十%,代表競爭力會下降。

這塊彈丸之地創造的經濟實力在全世界名列前茅,而這種經濟實力是由來自世界各地、各種不同臉孔共同建造出來的。沒有這些臉孔和膚色,矽谷可能早就被淘汰了。

今天走在矽谷街上,你會看到白人只占三到四成,而且裡頭有很多根本不是美國人。在這個近半數人的母語都不是英文的地方,如果想打造一個使用共同語言的王國,你必須學會聽懂南腔北調的英文,學會適應千奇百怪的異國文化,學會在社交場合假裝激賞不同族裔那些難吃的食物,更要學會在聽到令你噴飯的怪名字時,保持臉部肌肉的平靜。以前有位虎背熊腰的白人男同事天天穿大紅色高跟鞋上班,每次在辦公室狹路相逢,我都只敢看他上半身,以免表情失控,左鄰右舍也沒人敢在茶餘飯後談論這件事,好像那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似的。

這就是矽谷文化給人的歷練。

你自己原來的文化大可留在家裡私用,在職場上是另一種文化,那就是矽谷共和國文化─沒有障礙地包容一切,以最高效率打造個人和企業價值。如果打造成功,矽谷將改變你的命運;如果打造失敗,淘汰是必然的命運。矽谷每一個成功之後,緊接而來的就是面對淘汰,企業如此,個人亦然。不管準備好沒有,此一輪迴從不止息。矽谷文化大方犒賞,也大膽淘汰;很勢利,也很誠實─誠實到冷酷。

四十年膚色變遷

如今在矽谷,很多城鎮的白人已經正式成為少數民族。整體而言,矽谷族群分布大約是三成亞裔,三成白人,二成五拉丁裔,剩下的零頭由其他族群分享。亞裔裡,印度人占了四成。如果走進科技公司,成分就開始不按常理出牌;如果走進工程部門,族群分布更是打亂所有定律─只要碰上印度人,事情很少會照常理發展。

我待過五家科技公司,目睹了三十年變遷,工程部門的族群分布宛如一部縮時短片。早期的矽谷仍舊非常美國,第一份工作的工程部門近七成是美國白人,那時候耳朵聽到與眼睛看到的都清清楚楚地告訴我,這裡是美國。

九○年代的矽谷沒有什麼印度人,也沒有中國留學生,公司的外國人多半是伊朗人和台灣人。當時矽谷出道爆紅不過十多年,剛從硬體轉型進入軟體工業。職涯前幾年,公司裡只要看見東方臉孔而英文不太靈光,就可以大膽猜測對方來自香港或台灣。

二○○○年網路泡沫化之後,矽谷轉型進入資訊時代,工程部門開始出現華人與印度人。從此以後,印度就至死不渝地做一個科技人才輸出國。他們是矽谷人才最大的捐贈者,如果沒有印度人,矽谷很難有今天。

當然,這些人也意外地把矽谷印度化了,因此現今想在矽谷求生存,你得先徹底了解印度人和他們的文化。

來自全世界的「矽漂族」

今天如果去工程部門拜碼頭,你會看到五成印度人,兩成華人,剩下的零頭雖然是白人,但由歐洲國家點到為止地平分。如果閉上眼睛,我大概可以從英文口音猜出對方的國籍。矽漂族的鄉音往往準確標示了他們的原產地。

如果到工程以外的部門逛大街,你會發現白人仍占五成─他們擅長於技術以外的白領工作,而這些部門也同時告訴我們,矽谷不是只靠科技,包裝和企畫一樣重要。

大致把專長以族群分配一下,你會發現以色列人擅長構思,北歐人擅長設計,印度人擅長工程,華人擅長生產,美國人擅長行銷,而矽谷就是所有專長的組合。不過義大利人例外,他們擅長休閒,在矽谷很難找到適合的專長。

不同時空之下,矽谷共和國也巧妙反映了各國科技人才的供需與經濟實力。如果人才生產國有足夠內需,在矽谷就不容易看到他們的蹤影;如果經濟強盛,你也看不到來自那裡的矽漂族。因此矽谷工程師裡很少看到新加坡人、韓國人、日本人和西歐人。近幾年中國工程師人數開始下降,因為他們有足夠的內需消化人才。九○年代中期台灣錢淹腳目,很多台灣工程師打包回國,留學生比率也跟著下降,近幾年才又有節節上升之勢,成為不同時空下,台灣經濟發展史在矽谷留下刻痕的例子。

課本從沒教過的生存技巧

在矽谷要存活,有一項生存技巧學校從來不教,那就是如何邀功、鬥爭和廝殺。即使不喜歡廝殺,你至少應該知道別人會怎麼殺你。這種行為說得禮教一點叫「提高能見度」,說得厚黑一點叫「代客收割」,說得血腥一點叫「鬥爭廝殺」。

華人帶著一身專業來到矽谷耕耘,常常發現高層感謝的並不是自己,或者旁邊突然冒出一堆助割的人。愛拚才會贏讓我們安心做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耕耘者─當然,矽谷不會虧待你我,畢竟他們需要一些不敢抱怨的人撐大局。這是資源分配的藝術,無關正義,高層要為每個人都安排適當的角色。

鬥爭和民族性有絕對的關聯,全世界除了華人不會鬥,大家都懂得鬥,也愛鬥:歐州人愛鬥但是懶得出手,他們活著是為了度假;美國人想鬥但沒本錢,只能敲鑼打鼓犬吠火車;中東人地域性強會跟你纏鬥到死,但把他們當作午休的響尾蛇繞過就沒事;俄國人和以色列人不耍嘴皮子,是冷面型殺手,刀不隨便出鞘,一旦出手也絕不是吃素的;阿拉伯人同樣好鬥,更麻煩的是記憶力好,記仇能力遠遠超過駱駝。

印度人打從幼兒時期就發展出熱愛鬥嘴的天分,每件事都要爭個你死我活,一來一往永不嫌累,這件事在我鄰居家就可得到驗證。鬥嘴一旦扯到生存就升級成鬥爭。印度人無時無刻、隨處隨地、對內對外都鬥,喝酒吃肉之餘也不會忘記。那已經昇華為某種生活態度,就像喝杯星巴克般高雅隨興。他們可以在談笑風生中順便出手,第二天仍舊和你稱兄道弟─更糟的是那也都是真心的。印度人並不惡毒也絕不隱諱,鬥爭無關善惡,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是寫程式的延伸,是社交、是嗜好、是藝術,更是一種終極的信仰,能讓生命更多彩多姿。鬥完了,大家繼續肝膽相照朝目標努力,只是你不能比他強。我們不過是無法品味箇中滋味,不應該把它看成壞事。退一步,真的海闊天空。

戰場如此血腥,當然需要大量軟柿子,安心做個快樂工程師的角色往往就由華人填塞;反過來說,這也是矽谷科技高層有一半都是印度人的原因。

打造矽谷最重要的文化:認同差異

矽谷能夠一直活下去的主因,當然不是鬥爭廝殺,那只是小菜,軟實力才是主菜。

矽谷最重要的價值在於認同差異。有些公司會在男女廁所之外再加一間中性廁所,給那些無法確定自己性別的人使用。認定人類的性別只能有「零或一」也是一種另類自大。上帝造人不管是出於設計或差錯,本來就不只兩種選擇。世界上有二%的性別既不是零也不是一,而那同樣是上帝給的,這樣的差異只有矽谷敢率先承認。

幾年前一份公司內部的性別調查就出現了多種不同選擇,那不叫多此一舉到令人噴飯,而是「尊重所有存在的差異」,而且這不只是單一一家科技公司的文化,也反映了整個矽谷文化。

如果把認同擴張到所有族裔的自我認知上,不難在矽谷看出一股回歸自我認知的潮流。雖然身處同一個大熔爐,大家仍舊保有自己原本的特色,不會也不必為了迎合美式文化而放棄自我─即使是為了求生存,你都不需要喪失原來的自我。

矽谷人有四十%在美國以外出生,工程師則有七十五%在美國以外出生,身世「不合乎美國文化」本來就很正常,英文不標準也是正常。硬要大家做一個假的美國人來迎合少數人腐朽的期望,那才叫不正常。

有時候和其他族裔的同事去吃小籠包,我會用字正腔圓的國語說「小籠包」,他們第一次聽到會困惑,我用英文解釋,第二次他們就記住了。這東西原名就叫小籠包,不需要創造一個走樣的新名字去成全旁人的記憶,否則自我認知已經拋棄了一半。義大利人不會這麼做、日本人也不會這麼做。相信我,大家也期望聽到原版中文發音,而不是為了迎合美式耳朵而改造的假版。過去我們太過於為一個強勢文化著想,委屈自己成全一個賓主盡歡的假結局。那不是矽谷文化。

這裡是矽谷,大家都來自不同的自我,沒有人期望你犧牲過去以迎合美式文化。在矽谷,如果你沒有自我認同,別人反而不尊敬你。矽谷已經沒有人再在乎口音了,如果我的英文帶著口音,那表示我精通兩種語言、兩種文化,那是種優勢,是美國人應該羨慕我才對。

矽谷不停地製造科技,同時也製造新的文化。世人都看到矽谷的科技,卻很少有人看到矽谷的文化。矽谷文化讓人學會謙卑。只有身處多元的矽谷共和國才會讓人意識到,這個世界原來這麼富有多樣性。不挑食的人最健康,從多樣中成長出來的才強壯。「多樣」是資產,不是負擔,這是我在矽谷學會最重要的一個觀念。

每一天,矽谷都在針鋒相對的差異中找尋最優質的組合。你的價值在於敢和人家不一樣,同時也敢承認別人比你好,進而吸取那份好。創意不全來自開發,而是來自吸取最優的不同─蘋果電腦就是最好的例子。全世界的工程師都把自己文化的「最好」帶來矽谷,也大方奉獻自身優勢。

矽谷會有今天,靠的不是科技,而是來自四面八方的差異,以及背後支撐著這麼一大盤差異的獨特文化。如果只移植矽谷的科技,它很快就會枯死。要複製矽谷,就得複製它的差異,以及它對差異的尊重。要先有矽谷文化,才會有矽谷科技。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文化,矽谷不會有今天,也不會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