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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現在幾點鐘
.零雨
祖母又坐在桌前打盹。這一陣子以來她坐在桌前的機會逐漸減少,但每一坐上就是打盹。那隻掛鐘從前還會打鐘,打一下,她知道是一點。現在,也不知怎的,鐘還在走,卻不打了。
她老是問我現在幾點了。她的眼睛從盲了以後,臃腫的身子顯得更遲鈍──她摸索著從床上起來,到桌邊吃飯,摸索著到浴室清洗碗筷。回到桌前,她打起盹來了。
有時候她一個人說話,渾濁的眼球望著我。很少有人回應她的問話。多半她只是問幾點鐘。因為她自言自語的那些從前的事,村莊的事,是沒有人知道的了。她很老。她的子孫好幾代在她眼前走過,有的她恐怕也記不清楚模樣。
後來,她連道別也沒有,就走了。鐘還在走,一切如常。但我一直在等。有一天她曾往什麼地方出現,並且問我幾點鐘。
祖母姓鍾,我突然想到跟她的姓有關的東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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