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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序

歷史與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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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與西方(BC0102)──彭定康治港經驗
East and West-- China, Power and the Future of Asia

類別: 歷史‧傳記>歷史與現場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彭定康
       Chris Patten
譯者:蔡維先、杜默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8年10月13日
定價:400 元
售價:31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40頁
ISBN:9571327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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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序



  彭定康序

讀者請注意

.彭定康

微生畝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栖栖者與?無乃為佞乎?」
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

~《論語》第十四〈憲問篇〉

「沙爾特先生這邊只能唯唯諾諾的附和。
當柯普爾勛爵說得對,他會說:「對極了,柯普爾勛爵。」
要是他說錯了,就答道:「差不多。」
「讓我想想看,我說的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來著?
日本首都?橫濱,不是嗎?」
「差不多,柯普爾勛爵。」
「香港是咱們的,不是嗎?」
「對極了,柯普爾勛爵。」

~《獨家新聞》(Scoop),埃佛林.沃

給智者的話:我不希望大家對這本書有錯誤的期待,因此我最好先直截了當的排除這種可能。

首先,這不是一本回憶錄。一些政治要角也許需要寫回憶錄,而大家或許會去購買,甚至還可能真的去閱讀。對歷史學者來說,這些回憶錄正是他們用鑿子來鑿尋瑕疵的石板;回憶錄也是個門擋,擋得住一般讀者,卻擋不了企圖心旺盛的讀者。煞費周章的為自己大肆辯解者,很少能寫出引人入勝的文章。那些在政壇打滾多年的人物,從來沒有基於偉大的情操而執筆,所以也無啥需要寫回憶錄。所以我決定略去從我快樂的童年一直到幸福的中年,這段平實無奇的人生里程。

其次,我保存著一本記載我在香港大部分行止的日記。主要的用意,就是在我離開人世之後,家人能從我冒失而詳實的記載中得到一些慰藉。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偶爾會去參考這本日記,重溫昔日的記憶。港督生涯是我這輩子所從事過最重要也最有趣的職務,但是這本書的目的並不在為這個工作留下鉅細靡遺的紀錄。已經有人就本身的經驗寫下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或多或少有其事實面,相信未來還有人會這麼做。目前我只記下我的經驗,為的是從中汲取可資借鏡的教訓,若逾越此一分際就很不公平--不但對那些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不公平,對香港也不公平。有時候,我也會懷疑,縱使我把來龍去脈未加粉飾的和盤托出,也不見得有人會相信。所以,這麼做的時機還沒有到。

第三,吹捧亞洲奇蹟的書籍已汗牛充棟,這股出版風潮亦暫告平息,我不想在這些書堆裡錦上添花。過去,人們爭相稱頌亞洲四小虎的美德,小虎的價值,小虎的奇蹟,小虎的未來等等;以致於現在從繁榮轉趨蕭條後,人們才猛然發覺早就有人警告過我們,所有的老虎都被剝皮風乾做成標本了。亞洲過去的經歷,的確不同凡響;但是過去所吹捧的,如今卻被人嗤之以鼻。我希望這本書能在這場重要的辯論裡,提供一些持平不偏的立場。

第四,這不是一本關於亞洲經濟的教科書。不過,書裡倒是有些相關的資料與論點。你偶爾會遇到諸如國民生產毛額之類的統計數字,但是如果你想查閱印尼的儲蓄率,或是預估菲律賓健保成本,就應該到別處找資料了。

以上是本書沒有寫到的地方。

我試圖以擔任港督的經驗,來表達一些看法,其中有些和亞洲有關,有些涉及經濟政策之推動,有些是政府英明統治的要件,有些則著重在政治自由與經濟自由之連帶關係。居港五年,我得以仔細觀察亞洲,尤其是中國大陸情勢的演變。我必須與中國打交道,其中所涉及的議題足以暴露出中國領導當局最醜陋的一面,這些議題同時也是中國與全球其他區域關係中最敏感的層面。身為香港總督,我體驗到這個繁榮自由的亞洲城市的旺盛生命力,也不斷看到人性最美善與最醜陋的一面,這也讓我對一些一直確信不疑,卻很少去思考的原則,重新加以探討。偶爾,在輾輾難眠的長夜裡,我發現自己必須坦誠面對政治行動的道德層面,其深度勝過從前。此外,我還須重新檢討一些直觀的想法,本書開始時所引用的兩段話,就反映出我深切的感受。沒錯,橫濱當然不是日本的首都,但是「差不多,柯普爾勛爵」始終是我對大部分政治辯論與分析之喧擾結局一成不變的反應。如果我必須替我的政黨命名,「差不多」可能就是最適當的名稱,這可能是為什麼我過去一直是,而且現在也仍然是自由派的保守黨黨員的緣故。

但是,「差不多」也有無從適用的時候。對和錯是有區別的;某些中國政府過去所做,而且目前仍然在做的邪惡事情,就是一例。批評中國共產黨的人並不必然就是反華份子。鄧小平時代唯一遭全國清算運動判定為邪惡份子的作家白樺,就堅持愛國和愛共產黨不必然是同一回事。這個道理是不辯自明的。然而,即使是已經開始崩頹的極權體制,也依舊會堅持國家利益和體制利益是完全一體而且徹底平行的,同時,國家和黨在意識型態上是絕對可以相互取代的。沒有人必須認同這種低俗無禮、毫無意義的想法。我非常景仰中國文化以及中國許多偉大的成就--包括1980年代的經濟開放政策在內;我交了許多中國朋友,我心目中也有一些中國英雄。但是,我絕對不仰慕推崇中國共產黨,正如我過去不推崇蘇聯共產黨一樣。

有人認為我討厭共產黨及其作為就是敵視整個中國,他們更抓到一個荒謬無比的註腳。我永遠稱呼北京為Peking,而非Beijing。這並不是一種侮辱,因為在英文裡,中國的首都就叫Peking。同樣的,我也不稱羅馬Roma而稱Rome;不稱布魯塞爾Bruxelles而稱Brussels;不稱里斯本Lisboa而稱Lisbon。當我這麼稱呼這些國家的首都時,從來沒有人因此而指責我是反義大利份子,反比利時份子,或是反葡萄牙份子。

這本書的內容,時空背景正逢亞洲各經濟體似乎如火箭般快速成長;但是在當我真正開始動筆寫作時,背景卻充斥這些火箭紛紛墜地的噪音。不過,我的許多看法卻始終沒有改變。這種與眾不同的一致性,使我備受批評,因為我向來就拒絕隨著當時過分誇大亞洲及其遠景的流風起舞。我猜,現在,有人又要大肆批評我不願意全盤否定亞洲的成就了。儘管亞洲最近碰到一些挫折,但是大體說來,我仍認為亞洲所發生的一切,對整個區域及全世界,都是個振奮人心、獨特而且有益的經驗。它絕不是奇蹟,因為亞洲可以視為自由貿易與技術進步之受益者。它不能歸因於某種大陸體系的價值系統。「亞洲價值觀」一向是威權主義、專權跋扈、朋黨營私者流,為一己之利合理化的便利工具,而非開放負責之經濟管理。價值應該是放諸四海皆準的。市場經濟也一樣,因為它在任何地方的表現都優於其他經濟體制,事實上自由與開放的經濟體在多元社會裡的表現也最有效率。自由經濟體和自由民主體制往往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就像自由、民主、法治、安定與繁榮也經常如影隨形。在和平與開放的社會中,自由經濟與自由民主之間的關係勢必在亞洲各地受到試煉,其中尤以中國所受的試煉最大,因為中國的死硬派領導階層有意向外界展示,列寧主義和資本主義是可以和樂共存的。中國民主社會究竟是會就此出現,還是會受到打壓,其結果勢必受到香港主權回歸中國的影響。在下個世代裡演進的中國及其演進的方式,將嚴格考驗我們在下個世紀裡維護自由市場與自由民主的努力,是否能超越這個世紀。

在本世紀後半,美國在拯救全球自由上,扮演最重要的角色。美國隨時準備維護其價值觀,因為這些價值觀以博愛關懷、力量和決心塑造了美國的自由與繁榮。有時候,美國做得十分笨拙,然而,最重要的是美國的立場始終如一。如今,雖然吃力不討好,但是美國在亞洲仍須繼續不斷的努力捍衛這些價值觀,不僅不逃避面對中國及其他威權陣營國家,而且要有原則與得到對方回應的與之來往,不能敷衍了事。美國還要與政治說客辯論,這些說客以過時的證據強辯,中國不會對北京當局認定政治行為不妥的人,開放截至目前為止只能當成一塊充飢畫餅的富饒市場。華盛頓當局只能獲得歐洲國家時有時無的支持,因為這些歐洲國家自命為普遍而且尊榮的全球政策,天啊,早就被中國靈巧的兩面手法,以貪婪無知的一方打擊貪婪無格的另一方,搞得一塌糊塗。雖然往後的幾年困難重重,但是我仍然對亞洲經濟與政治的展望維持著審慎樂觀的態度。在沙爾特先生的警告之下,我相信一種無法逆轉的進程正在次第展開,這種進程可以確保下個世紀不屬於亞洲,不屬於美洲或任何其他大陸,而是屬於那些可以雅納合宜與美滿生活的價值觀。一百年前,英國詩人郝斯曼(A. E. Housman)的「遙聞鼓聲頻催」警告世人即將降臨的死亡與苦難。今天,在下一個世紀前夕,我們所見到的預兆似乎好多了。無論是向東或向西,看到的都是一片光明的土地。

我已經把這本書獻給我的妻子。不單是基於婚姻的禮數;她一直是我的紅粉知己,也是堅定的精神支柱,只有她和我女兒知道她對我的支持有多大。雪莉.奧森伯瑞夫人(Dame Shirley Oxenbury)為了看稿專程去買了一支放大鏡,我的手稿都是她用驚人的速度打出來的。佛瑞妲.伊凡斯(Freda Evans)從吱吱作響的錄音帶中把我在香港的日記(也就是我寫作這本書的依據)打成文字稿。她們不但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不可多得的助手。

我也要向我的英國編輯史都華.普羅費特(Stuart Proffitt)致敬,他具有旁人所缺乏的勇氣與坦誠。書裡任何不足的地方,我個人當然要負起責任,但是史都華.普羅費特和我的文學經紀人邁可.西森斯(Michael Sissons)幫了很大的忙,讓這本書能以我想要的形式和世人見面。我們都是一齣小型戲劇的演員,梅鐸(Rupert Murdoch)和他旗下的一家出版公司也來客串演出,可悲的是這場鬧劇變成本書部分內容的縮影。

除此之外,我還要把這本書獻給香港人民,我和他們共處了五年快樂的時光,必須為他們的福祉負責。他們都是既善良又勇敢的百姓,其中只有固定比例(或許更少)的人可謂孔老夫子所稱的「固」(冥頑不靈)。他們讓我學到很多東西,而香港領導能力卓越,忠誠專業的文官體系,以及該市民主與民權自由運動的領導人,也讓我更深入思考我為何要進入政界以及我的信念為何。雖然英國在許多方面把這些中國民眾統治得很好,留下一個富饒自由的社會,但是就在最後的重要殖民責任上,英國並沒有達到其殖民紀錄的最高標準,這將永遠是我公職生涯裡最深的遺憾。這個在殖民列強之中最具有人性也最具有善意的帝國的故事--故事中有學養豐富的行政長官,了解與熱愛他們所治理的遙遠土地,甚至遠勝於自己所服務的祖國;他們在長滿熱帶叢林的土地,或是一片荒蕪的冰原上撒播著法治、公平與寬容的種籽,用和平的方式為許多新國家的獨立(有時極為成功)預作準備,使之成為自由與多元的社會--故事終於在一個燠熱潮濕的夜晚,在香港燈火如織的港邊畫上了一個永遠的休止符。這個故事的結局可以更悲慘。但(如同我將在本書中所提出的辯白)香港理當獲得更好的結局--理當獲得英國更好的待遇。我們在英國的做事方法,我們所試圖扮演的角色,在在明白的透露出這些訊息。那是一種令人難過的告別方式。我想,被我們留在當地的人對此是心知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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