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五百年(BE0045)──跨世紀趨勢
The 500 Year Delta : What Happens After What Comes Next

類別： 人文‧思潮‧趨勢>NEXT
叢書系列：NEXT
作者：華特．威克、吉姆．泰勒
       Watts Wacker ; James Taylor
譯者：陳玥君、魏易熙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8年06月17日
定價：270 元
售價：21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64頁
ISBN：9571325899

【序言｜書摘】

▼  書摘

第一部：三倍惑人時刻

請從下面故事中，找找自己的身影

某星期的某天清晨三點鐘，一如往常無形空曠的夜半，你就是無法抓住那輕飄飄的睡眠。你已經醒了，從飄渺的夢境邊緣醒來；在幻夢與惱人的清醒間，徘徊於辦公室筋疲力竭的恐懼中。每個人都有一張內在平衡的生命清單，這張清單開始佔據你的心，把你從夢境拖回真實的世界，你開始在兩邊的分類帳本之間疲於奔命。

先是工作。十二個鐘頭之前，屬下跑來向你提了一個有趣的提案，說她可以交出一筆價值一百萬的生意。她已經簽好名、封起來，收住口袋裡，可是有個條件，在她交出來之前，要先收10%的佣金；十萬元美金。你指出公司程序不是這樣的，她來上班就必須做好應該做的。「太難了，」她說：「沒有佣金就沒有交易。」你坐在決策的金字塔頂上，經營一個部門，一個分公司，或一家企業，可是誰擁有較大的權力呢？是你，還是這個替你工作的人？是你，還是周遭那些不穩定的變數？

你看了看桌子上的電子鐘。

三點零五分。

甩開工作，你的心思調轉到正清醒躺著的房子或公寓大廈，或者是希望不久將來可以買到的房子。這間房子蠻大的，舒適，也裝潢得蠻有品味的。一大片草坪氣派地在屋前伸展開來。從公寓的陽台可以看到城鎮、海洋或山巒，可是押金壓得你透不過氣來，足足是你年收入的兩倍，每個月的繳款金額就像一群南美洲的食人魚狠狠攻擊你的薪水，一直延伸到退休的門檻邊。更糟的是，這棟房子或公寓可能會是一筆不斷貶值的資產。隔了棟屋子距離的那間房子現在市價美金五萬元，比你四年前買的時候還便宜。這兩間房子到底有什麼不同呢？

三點十三分。

又是工作。已經有人來試探你的口風了，或者根本沒這回事。你被問到自己的身價，跳槽的意願，想要的薪水，或者什麼也沒問。不管是哪一種方式，你都會擔心——如果現在離職的話，過去這兩年、五年或十年中，辛辛苦苦小心建立的生涯規劃，馬上就會在下一步完全崩潰；你擔心如果現在不跳槽的話，將來可能沒有位階可晉升；你擔心將跳進未知的世界，失去市場價值，在自己選擇的生涯裡，突然消失無蹤。

三點二十一分。

你的配偶或重要的另一半躺在旁邊，從陣陣規律的呼吸聲可知是睡著了，也可能是一場默劇。你很想輕輕搖醒他或她，問問這些事——你的生涯，你那可能會不斷貶值的大筆資產，你得付清的十萬美金等等。說真的，你會想輕推枕邊人，說一些更親密的事。或者還是靜靜躺著，睡得像做愛後的死木頭比較好吧。你重要的他或她，就像你一樣需要睡眠，假設他或她不是在你旁邊裝睡的話。而且，再告訴你實話，你們的關係已經出問題了。你工作時間太長，他或她也工作得太久。最近這幾個月來，你們已經很少有交集了，而且因為情緒緊張，彼此的關係非常緊繃，況且並不是只有你開始對生涯規劃作考慮。如果你重要的另一半真的接受一份新工作，這對你們之間的關係動力平衡，會產生什麼意義？一種關係，一個人生，到底可以收納多少變化？

三點三十分。

工作。上週你接到的命令，就像岩塊沈在胃裡一樣。你要趕上你所屬部門的五年目標，也就是以五年來達成計畫。目標很簡單：利潤更多，效率更好，市場占有率更多，溝通也更暢通。但是每次你試著要規劃達成的途徑時，變數多得讓你幾乎要抓狂。如果不是簡單的工作，你如何保住像蝴蝶雙翼般脆弱的因果鏈環呢？

三點四十三分。

你的女兒、兒子、前妻或前夫的兒子、弟弟或妹妹。用愛來形容你對他們的感情並不恰當，恐懼也不足以形容你對他們的關心。她長得漂亮，而且漫不經心——她的衣飾，房間，說話，或許身體都是這種調調。他很聰明，有才華，而且有天分——你提醒自己，這年頭誰不是呢——而且也是一副聰明、吊兒郎當的樣子。如果他沒進到一所好學校，將來還能做什麼打算呢？如果她還沒開始做更好的選擇，還能對生活抱著什麼希望呢？對工作、學校、朋友和家庭，總是缺少了一種方向感，對因果關係魯莽粗心，也害怕去承擔一切。似乎找不到下錨的地方，只有不斷地漂流。這個世界容不下脫軌失序。只有一片叢林在那裡。

三點五十分。

又是工作。至少你知道那片叢林是怎麼一回事。昨晚七點過後，在你離開辦公室的時候，一份一千五百萬美金的合約提案正放在桌上。現在你躺在床上，可以仔細想想每個環節。企畫流程適當嗎？是不是每樁偶發事件都考慮到了？每個資訊來源都查詢到了嗎？每個相關的資料庫都完全咀嚼吸收了？成本預算恰當嗎？合約價碼訂得對嗎？你規劃的工仟小組足以承擔這次挑戰嗎？你告訴自己，一個工作小組，只和它最脆弱的環節一樣強韌。而誰應該對那個最弱的環節負起責任？你嗎？每個人都需要一千五百萬美金，可是你的部門特別需要這筆一千五百萬美金的合約，它可帶來很多的相乘效益。從這個合約會引進更多的契機。一陣漲潮可以浮舉起所有船隻……而退潮卻使所有一切都流失掉了。如果你沒贏得這份合約，還能保住誰呢？誰該走人呢？而這份合約只是你擔憂的事情之一。你的企畫組長想要離職，除非你以加倍薪水挽留他，可是如果真的給他雙倍薪水，薪水庫裡就沒剩多少可以留住資訊執行長或者那位聰明的三十三歲系統分析師了。假設到目前為止，你領導一個部門，一個分公司，一個企業，卻沒有剩餘的市場空間可以爭取，你腳底下的一切基礎還穩得住嗎？更別提今年夏天你必須雙手奉上十萬美金的賄賂款項了。

四點零五分。

也許藥櫃裡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你再進入夢鄉吧。

如果你在剛剛講到的這個故事中，找不出自己的影子的話，恭喜！你的生活過得怡然自得。可是，我們相信大部分讀者那不只一次在故事中看到自己。這之中所描述的不安、不滿和焦慮，正是歷史要帶領我們前往的新局面：以邏輯為控制主力的五百年理性實驗時期即將落幕，以往我們熟知的消費市場和經濟關係破裂，比消費市場歷史更久遠的社會組織形式完全崩潰，或者理性攝政時期已經轉為態度和行為不相干的時代了……。我們稱這些四處瀰漫的社會狀況為「文化精神分裂症」（cultural schizophrenia）。

我們期待這個世界有秩序，期待因果關係一清二楚，有穩定的人際關係，工作可以預期，也有個人生活可言。而這個我們一直要尋找的秩序，用雙球隱喻來描述最適當，而這是德國哲學思想家賴興巴赫（Hans Reichenbach）在本世紀初解釋融合和量子力學時就用到的比喻。

賴興巴赫說，想像兩顆球在空間遊蕩，它們在空間的三個向量之間移動——經度、緯度和深度，以這樣的方式，沿著可預測的途徑，以同等的加速率，我們可以絕對確定球會在何時何地彼此撞擊。在想像的每個瞬間，這兩顆球穿梭在空間中，隨時會變色。如果球撞擊的時候都是同樣顏色，二球就會融合，如果撞擊時顏色不同，二球就不會在同樣的地方。

不管我們是不是完全理解這種空間，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這是現代社會情境的真實寫照。因果的鏈環已經斷裂。球不但常常變換顏色，並且沿著各個向度成群接踵而來，只有瘋子可以解釋這一切。人類對企業、婚姻和生命自身的忠誠已經消失了，以前學過的法則，再也無法解釋成功或失敗。連貫性轉成不一致。四處充滿不穩定。為了安慰自己，我們只好緊抓住新的一套解釋說詞——愛德華．戴明（Edward Demming）從日本管理實例引申出的精確理論：「再造工程」，最後卻發現每個理論都派不上用場，解決不了問題。

淌流五世紀的大河

為什麼？試著再運用一下想像力。把時間想像成一條從文藝復興初期以來已經流淌五世紀的大河，而人就在河水裡載浮載沈。在這條河流旅程的開始，岸邊站著許多偉人：哥白尼、克卜勒、伽利略、笛卡兒和洛克、佩脫拉克、達文西、米開朗基羅、莎士比亞……，所有那些曾經協助把科學、邏輯和藝術從教會威權中掙脫開來的大人物，協力建立起人類之所以為理性動物的重要性，也就是我們所知的人文主義。誠如笛卡兒在他早期有名的信條中所言：「我思，故我在」。我們繼續往下游走，走過了偉大的藝術、文學和音樂；小說崛起，現代大學，普及教育和大眾媒體紛紛出籠。在這趟旅程初期，並沒有市場組織——除了在鄉間的市集。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提供剝削開發之前，我們今天所瞭解的「國家」概念，其實並不存在。在哥倫布之前，並不需要「國家」，因為除了土地和珍貴的寶石以外，國家並沒有任何資源值得保存。在哥倫布和繼之而來的西班牙征服者登陸之後，就有了黃金。在我們旅程的初期，科學和醫學開始從中世紀萌芽。在 14 世紀，一般歐洲人平均壽命是三十八歲。

可是到了 17 世紀，平均壽命已經成長到五十一歲，到現代已經是七十六歲了。當我們開始這趟旅程時，完全無法想像所謂的獨立政府——真正的民主。今天，真正的民主幾乎完全實踐，大部分奴隸已經被解放。就某程度而言，財富也已經共享。而這一切——從傑出音樂家巴哈精心雕琢的音律，到現代醫院收發室精良的螢幕，從投票權到言論集會的自由，可以說還在理性統御之中。可是到了河流的盡頭，我們的旅程開始加速前進，河流逐漸變成一股洪流狂潮，岸邊的景象越捲越快，航旅行程所見越來越不確定，變化又衍生出無窮的變化，直到最後——也就是現在——我們正被席捲進一種模糊疑團之中，就像大河最後經常在盡頭抵達一片三角洲：這片三角洲充滿了淤泥漩渦，堆積的殘骸不斷向我們逼近。就像所有三角洲一樣，有安全通道，也有假的路徑，有確定的立足處，也有漫漫流沙。

這就是我們今天所處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主導變化的原則，不再是理性而是混沌；不再是因果聯繫而是不和諧的連結。而在我們繼續一路往未來前進之際，我們仍不免還活在過去，所以會不斷以理性來解釋這些不合理的感覺和行為。這就是現代普遍的狀況，也是現代人焦慮感根源所在。但這只是根源之一，因為在我們朝向世紀末、朝向千禧年的時刻，在同一處沙洲匯合的三條大河中，理性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同時，另一個五百年的實驗——以消費市場為基本原則的經濟學已走到尾聲。也在此時，一個長達兩千年的社會組織實驗——和基督教一樣悠久的家庭和社會模式，已經衝刺抵達終點。就像理性的大河一樣，這兩條大河也匯集進入洪流狂潮之中。我們所面對的三角洲淤泥就是由這三種力量所混摻而成，社會、經濟、政治層面和邏輯確定性的失落，餵飽了焦慮這頭野獸——讓我們在凌晨三點，忙著把生命平衡表加加減減，完全無法入睡。如果這三條構成三角洲的河流在匯合時呈同一種顏色，便產生融合，並且展現充滿巨大能量的未來。如果顏色不同，它們就不會同處一地，社會脫序就會以無法預測的幅度接踵而至。不管是哪一種情況，我們都無法回頭，除了跟著這股潮流繼續前進以外，沒有任何選擇。

新世紀桃花源

在我們寫這本書的時候，過世的物理學家湯姆斯．庫恩（Thomas Kuhn），在他1962年的論文「科學革命的架構」中，認為自然科學的下一步，不是穩定的進化，而是「一連串平靜的間奏，由狂暴的知識革命加上標點」。而現在就是革命的時刻，知識秩序已經被推翻，新的解釋模式興起——就像庫恩說的「新典範」，如果他活到今天，一定會對這個字的濫用感到遺憾。

對自然科學而言如此，歷史亦復如是。不管歷史遠大計畫的目的是什麼，社會的向量面已經一路沿著五百年的段落，蹣跚而行——一路經過了基督的誕生、羅馬的滅亡、封建制度的崩潰、文藝復興的崛起——一些嶄新的現象已經誕生。而我們也正面臨一個極端平衡的時期，當歷史的高原已經保持平衡，準備往前一躍之際；我們面臨一個社會三倍惑人的時刻，也到了一片三角洲——三角洲這個詞彙有雙重意義，一是指地理性的形成，另外則指表示變化功能的數學符號（Δ，δ）。在邏輯、社會和經濟推論都被完全推翻，而再來的一切都與舊往大不相同的時刻，我們也觸摸到了長遠歷史這顆行星中少數重要的支撐點。

處在這樣的時期，其實大可以恐懼或焦慮。而最聰明的人，就是在不斷形成的世界中，學會如何搶踞先機。在本書中，我們打賭這些河流匯合時，會是同一種顏色。我們打賭那種巨大無窮的可能性——真正的民主、真正的機會平等、真正的個人主義和真正的自由，就在三角洲的另一頭，只留給那些準備好要充分利用的人。這本書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提供一些安全的通道，以抵達彼岸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