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輸一半：破解堅持的迷思，建立適時放棄的生活新策略(CF00499)
QUITTING: A Life Strategy: The Myth of Perseverance—and How the New Science of Giving Up Can Set You Free

類別： 心理‧勵志>人生顧問
叢書系列：人生顧問
作者：茱莉亞．凱勒
       Julia Keller
譯者：李伊婷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10月27日
定價：400 元
售價：31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56頁
ISBN：9786263744325

【內文摘錄】

▼  內文摘錄

第一章  鳥、蜜蜂和體操選手的放棄哲學

沒頭沒腦的毅力是最糟的人格特質。——美國經濟學家約翰‧李斯特

「堅持」在生物學上的意義
  在新興的神經科學領域中，科學家有望解開謎團，看大腦如何決定放棄的時機。
  作為世界一流的體操運動員，拜爾斯達成了許多令人驚嘆的成就，但二○二一年她在東京的作為更加驚人，這是她職業生涯中從未發生過的事：她棄賽了。那麼，歷史上最偉大的運動員和蜜蜂有什麼關連呢？
  我們很快就會談到這一點。
  「就生物學來說，毅力有效的話才有意義。」芝加哥大學的榮譽教授科因這麼說，他是當前最頂尖的演化生物學家。我打電話給科因教授，因為我想知道，在這個多樣化的地球上，為什麼只有人類會把「毅力」當成絕對的真理，而其他生物卻遵循不同的策略，包括有目的的放棄和刻意迴避。在緊要關頭時，牠們也懂得靈活變通、嘗試不同的方法。也就是說，動物也了解放棄的用途。
  在某個星期天早上，我聯絡上柯因，他每日有兩次固定的外出行程：去學校的池畔餵鴨子。他的辦公室俯瞰著池塘，每年春天都會有兩打小鴨誕生。科因於二○一五年退休，但仍每天到辦公室工作。二○二○年，校園因為新冠疫情而關閉，但在校方的特別通融下，他可以前來餵鴨子。這個習慣令他很開心，鴨子亦然。
  柯因指出，在野生環境中，堅持沒有意義。動物的一舉一動都是有目的的：爭取時間與空間，以確保物種的延續。
  當然，我們也是動物。人類創造出許多複雜又驚人的成就：奧迪汽車、代數、巧克力聖代、俳句、吊橋、還有《柏捷頓家族》影集。本能總是驅使我們朝著同一個基本、務實而嚴肅的目標前進：活下來，並生產自己的小複製人。求生之道就是不要浪費資源在無用、對生存無益的事情上，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在演化的設定下，人類行為都是為了獲得對自己最有利的結果。」柯因說，所以人都會追求有用、有成效的事物。
  因此，在天性的驅使下，我們會挑選最有展望的道路，而放棄沒有希望的死路。這就是令人好奇的謎團，既然放棄是正確的選項，為什麼大家都不這麼做呢？
    以加拉巴哥群島上的雀鳥為例，一八三五年，年輕的生物學家達爾文在那裡得到許多啟發，並得出他的重大發現：天擇理論。島山雀鳥的主要食物是小種子，其中一些含在蒺藜的尖刺雜草中，得用喙嘴才能從葉鞘中取出，這並不容易。
  威諾在得獎著作《鳥喙：加拉巴哥群島考察記》中談到，堅持不懈的雀鳥注定失敗。花太長時間啄食蒺藜卻取不到種子，對牠們一點好處也沒有。威諾寫道：「在艱困時期，牠們的生命取決於覓食的效率，也就是消耗最少能量來換取最多熱量。」適時放棄，尋找另一種食物來源，雀鳥才能維持健康而活得更久。
  威諾寫道，有時雀鳥花了六分鐘才挑出一粒微小的種子。「對於一隻鳥來說，這段時間太長了，只是白費力氣而已，下次牠就會放棄了。」一開始若沒有成效，就馬上放棄。掙扎是一種徵兆，代表要繼續前往下一站才能吃到食物。在大自然的生存遊戲中，無法快速取得成果的動作，最好趕快放棄。有毅力的雀鳥反而很容易死掉。
  自然界只講開門見山的道理。處於險境時，獎牌或榮譽派不上用場，所以不需要有多餘的行動。性命危在旦夕時，放棄就是一種求生技能。這沒有道德上的顧慮。違背放棄的直覺，既不勇敢或也不高尚，這叫愚蠢。
  生物不會被堅持的抽象概念所擾。無濟於事或對生存會構成威脅的行為，牠們就會放棄。
生物學家謝德瑞克（Merlin Sheldrake）在其著作《真菌微宇宙》中對提出一個驚人的觀點。他發現，雖然黏菌缺乏中樞神經系統，但會像觸手般生長、探索環境，也會間接地「做決定」。它們會適時停下來，然後轉到另一個方向。日本科學家在培養皿中觀察到：「黏菌會比對不同的路線，並在迷宮中找到兩點之間的最短路徑。」
  黏菌不喜歡強光，研究人員只要調整光源，就可以讓它們改變路線。為了保持堅毅精神而留在不方便的道路，這是沒有意義的，對於黏菌而言更是如此。
  科因在其著作《為什麼演化是真理》中談到：「植物和動物的結構錯綜複雜，可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魷魚和比目魚能改變顏色和紋路以融入周遭環境，在捕食者和獵物面前隱形。蝙蝠有雷達系統能在夜間追蹤昆蟲。蜂鳥可以在原地盤旋並瞬間改變位置，動作比直升機更加敏捷。」更重要的是，牠們懂得放棄。

鳥類的靈活思維
    珍妮佛‧艾克曼在其著作《鳥類的天賦》中談到，麥吉爾大學的生物學家列菲伏爾做過一系列的實驗來測試鳥類的認知能力。
  在加勒比海的巴貝多，他和研究人員將可食用的種子分別放在綠色和黃色的杯子裡，看看紅腹灰雀和黑羽椋鳥會選擇哪個。確定牠們各自偏愛的顏色後，研究人員把零星的種子牢牢地黏在杯底。
列菲伏爾和同事先觀察牠們會花多久時間才會放棄。接著，他們把種子放在另一種顏色的杯子裡。這些鳥兒很快就見風轉舵，與其挑選喜歡的?色，還不如好好享用一頓晚餐。
艾克曼寫道，這個實驗旨在衡量鳥類的「靈活思維」。但在我看來，它也證明了放棄的效用。理論上，放棄就是為了展開新活動而停止當下的動作。它是鳥類不可或缺的認知能力。除非牠願意放棄自己喜歡的杯子，否則一定會餓肚子，畢竟裡面的豆子看得到卻吃不到。毅力不是鳥類會在乎的事，生存無關乎態度，而是唯一的目標。就覓食來講，見風轉舵才是最有效的策略。
當然，動物的世界和人類的世界不能完全類比，人類的特質也不全是動物本能。況且，我們還不是很了解動物的想法和情感。謝德瑞克寫道：「就一般的科學觀點來看，非人以外的生物不管有什麼動作，都不能假設牠們有意為之。」但是，當我們觀察到生物為了生存而有放棄的舉動，很難不受到刺激。

舉白旗時刻
    每當有那種熟悉的感覺到來，我就該辭職了。我寧願被吞進地球核心也不願再完成任何一項工作。我不做，就是不做！我不會回電子郵件……我會告訴我的編輯：「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上班。」然後我會登出Slack（團隊溝通平台），永遠不回頭。——專欄作家凱蒂‧希尼

  艾克曼寫道，紐西蘭的生物學家艾利克斯‧泰勒也在試圖弄清楚烏鴉的思考模式。他和助手為烏鴉架設了遊戲區，如果牠叼起一根樹枝，就會拉動一根繫著一塊肉的繩子。因此，如果烏鴉能看到那塊肉，就會毫不猶豫地叼起樹枝、拉扯繩子；然而，如果牠看不到肉的蹤跡，就會停止嘗試。確定有回報才會想堅持下去，這是很合理的。
  艾克曼解釋道：「肉塊愈來愈可見，牠們才會繼續行動。在十一隻烏鴉中，只有一隻烏鴉盲目地不斷拉繩子而得到肉塊……烏鴉有種非凡的能力，可以留意到自己的行為後果。」【1如果某個行動看來沒有助益，牠們就會放棄。烏鴉像所有生物一樣需要食物，不會把精力和時間浪費在不確定的事情上，所以就不再拉動繩子。
  如果這個實驗對象是人類而非烏鴉，我們一定會為第十一號歡呼喝采，就算成果未知，他仍繼續堅持、展現了非凡的毅力。然而現實情況是，那是無法實現的目標，他的精力也都白費了。雖然鳥類需要的生存空間比較小，但這個道理兩者都通用：堅持不懈不總是最好的策略。
  雄性花亭鳥（鳥類世界的小白臉）的行為也有類似的成本效益考量。艾克曼寫道：「作為配偶，牠們不會為雌性花亭鳥帶來任何好處。」雄鳥只會做膚淺的表面工夫；跳誇張的舞蹈、瘋狂地揮舞翅膀、發出響亮的吱吱聲，這些都是為了吸引配偶。令人嘆為觀止的是，牠們還會蓋巧妙的建築物：用自然碎片、樹枝和小裝飾品（任何可以輕易撿拾的東西）搭出奇怪的小洞穴，讓雌性花亭鳥留下深刻印象。
  雄性花亭鳥喜歡貯藏藍色的東西（原因不明），不過很討厭紅色物品，如果巢中出現的話，牠會氣急敗壞地馬上叼出。為了判斷花亭鳥解決問題的能力，研究人員便在牠們的小洞穴中鎖了一塊小磁磚。
  花亭鳥再怎麼挖掘、抓撓和拉扯，都無法移開它。艾克曼寫道：「聰明的雄鳥很快就發現新的應對策略：用落葉或其他裝飾物把紅色磁磚遮蓋起來。」
  然而，在部署B計畫前，花亭鳥必須先捨棄行不通的A計畫，也就是停止挖掘。否則牠們會無法吸引配偶，進而傳遞基因。
  大自然非常無情，凡事只講適者生存。科因寫道：「對植物和動物了解得愈多，就愈驚嘆它們的構造，可說是完全依照適合生存的原則。」它們付出許多努力，都是為了獲得最高的食物報酬率，否則物種就會滅亡。這是個殘酷無情的計算，每個動作、每個決定，都必須符合生存的目標。
讓我們再回來談談拜爾斯和蜜蜂。

拜爾斯的抉擇
    拜爾斯退出二○二一年的東京奧運決賽，但這不是她第一次放棄，另外一次是在二○一三年的美國國內賽。此外，至少還有兩次。體操選手退賽並不罕見。在拜爾斯輝煌的職業生涯中，體育記者不斷在找尋她的特別之處：不可思議的平衡感、非凡的專注和沉著態度、驚人的柔軟度、強大的核心力量以及鋼鐵般嚴謹的訓練歷程。二○二一年，拜爾斯告訴《紐約雜誌》的記者：「這些都是上帝賜予的天賦。」但最關鍵的元素也許是另外一項。
  沒錯，這些特質都很重要。但如果堅持的代價太高，放棄的判斷就很重要。
這個特質相悖於社會所強調的積極態度：韌性、不懈的動力和使命感。但韌性不代表一定要緊握拳頭、無視痛苦、逼迫自己度過難關。
  矛盾的是，韌性包括放棄。
在東京，拜爾斯迅速地評估現況：「值得這個冒險嗎？」在接受《紐約雜誌》的記者菲利克斯訪問時，她坦承道：「我的身體撐不過去。」她回憶道，早在五天前抵達日本時，她就感覺到信心不如往常，隨著奧會的賽事進行，她的疑慮變得更加強烈。
  體操運動的風險很高，既要掌握瞬間，又要預防永久性的傷害。拜爾斯指出，選手的身體在空中失去方向感是很可怕的：「基本上，生死只在那一瞬間」。
  對於像拜爾斯這樣的頂尖運動員來說，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才能評估風險。他們必須分分秒秒、精確了解自己的優勢和劣勢。運動員的身心要保持同一步調，所以關鍵時刻的選擇很清楚。這項運動所帶來的成就感、激情以及所有回報，都比不上死亡或傷害的風險。這時，選擇放棄才是勇敢而有韌性的選擇。
  與蜜蜂不同，拜爾斯不會飛（雖然她的動作彷彿違反地心引力），但她與蜜蜂有一個共同的重要特徵，這也是她取得卓越成就的主因：能夠掌握放棄的時機。
    昆蟲學家賈斯汀‧施密特著有《野性之刺》，他在書中介紹了令人討厭的東西：會刺人的昆蟲。呼應科因的看法，他告訴我，生物有兩個基本又原始的目標：「吃，以及不要被吃掉。」某件事行不通的話，生物就會停止不做，而且絕對不會大驚小怪或找藉口。
人類是唯一會在放棄後思索再三的生物，包括在社群媒體寫下自我譴責的文章、在小酌時對朋友坦承內心的疑慮或在悲傷時盯著鏡子罵自己。
  對一隻蜜蜂來說，生存的動力是為了確保更多蜜蜂能活下來。所以牠會不惜代價地保護蜂窩，當牠螫了侵入者時，自己也會死去，因為螫針會撕裂牠的內臟（只有雌蜂會螫人）。螫人後的死亡率是百分之百，但如果此舉沒有好處，哪隻頭腦正常的蜜蜂會做出這個決定？
施密特的實驗室位於亞利桑那州。他跟我解釋道，有時威脅者接近蜂群時，蜜蜂就會放棄螫人，而是以生命為代價衝去保護蜂窩。他的實驗結果於二○二○年發表在《昆蟲社會》國際期刊上，內容指出，蜜蜂在飛行時會評估入侵者靠近蜂窩的距離，如果威脅很明顯的話，為了保護下一代繁殖力，蜜蜂就會犧牲自己去保護蜂窩。蜜蜂是勇猛的戰士，樂於為更大的利益而犧牲自己。
  但如果不符合整體利益的話，牠們就不會介入。施密特說：「要做出攸關生死的決定，蜜蜂一定會評估風險和利益。」體操選手常要做出令人眼花撩亂的困難動作，所以要懂得評估風險與利害關係，如果成功的機會及回報太低，他們就會放棄。
  既然雀鳥、蜜蜂和奧運選手都懂得放棄，那麼我們其他人呢？
  有人踏進自己的私人空間時，我們會叫對方滾開，就像蜜蜂對待入侵者那樣。有時，我們也會花太多時間撕掉捲餅上的鋁箔紙包裝，就如同雀鳥要從蔾蒺挑出種子。但放棄對人類來說也是攸關生死的問題嗎。
  答案是肯定的。
  二○○一年，西北大學的美式足球運動員惠勒在訓練時去世。同年，明尼蘇達維京人隊的球員柯瑞‧斯金格在炎熱的天氣下進行劇烈訓練後也不幸身亡。二○一八年，馬里蘭大學的運動員喬丹‧麥克奈爾在一個燠熱的日子不間斷地練習，結果中暑倒地身亡。二○二○年，坎伯蘭大學的摔角選手格蘭特‧布雷斯在團隊訓練中喪生，因為教練要求隊員們在大熱天裡跑上跑下。根據新聞報導，布雷斯說：「我需要水，誰來幫幫我，我覺得自己要死了。」一九九八年至二○一八年間，至少有三十四名運動員在訓練中喪生。
這些聰明、能幹的人一定已經意識到不對勁。熱衰竭的症狀很容易察覺：頭暈、頭痛、噁心、口齒不清、肌肉痙攣。但他們沒有停下來，也無視於身體發出的休息信號，身邊教練和隊友也沒有提醒他們，因而錯過了急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