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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兆之象
預兆之象
「江予！」
游旭華拿著計劃書，從影印機旁走過來。
「老闆叫你把後面兩章再多補一些資料，價格OK，明天去投標。」
她走到他身邊，放低聲音說：
「我今天中午請你吃飯。」
「不會吧，昨天才到妳家吃水餃，今天又要請我？」江予驚訝的問。
「哎呀，別這麼大聲，我要你幫我算算看啦！」她臉紅紅的，又低聲說道：「Jennifer今天沒來上班。」
餐廳裡有點吵，也很熱。
游旭華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鼻頭上沁出細細的汗珠，不斷的拿著手巾拭汗。
「哎，昨天是怎麼回事？一堆臭男生亂羡慕一把的，你居然可以把到Jennifer！為什麼她今天沒來上班？從實招來。」
江予苦笑道：
「饒了我吧，我看我是講話得罪她了，也許以後她都不support我囉。」
「她這個人本來就怪怪的，平常又悶不吭聲，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別理她了。大家都說你會算命，你幫我看看，我老媽一天到晚逼我嫁，我今年有沒有機會？」
江予想到昨天在她家裡，她媽媽笑瞇瞇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男生，不停的端水果出來，果然是一副挑女婿的架勢。
「妳要嫁，說嫁就嫁嗎？今年只剩下五個月了！」
「那有什麼關係，我媽常說她以前和我爸爸相親之後一個月就結婚了；我不嫁，她就天天安排我相親，煩死了。」
游旭華誇張道：
「她一天到晚就說，女人家有人要就好了，不要太挑；我真怕她哪一天把我賣了，上了床我才知道老公長什麼樣！」
游旭華很會搭配衣服，每天都穿得很漂亮。今天的粉紅色短洋裝露出她修長的美腿，Ｖ字型的低胸領口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想；她的個性熱情而爽朗，卻常常少一根筋似的，講話口無遮攔，天天掛在嘴邊的，就是諸如上班很煩，不如找個好老公重要，來這家公司就是來找對象，公司還剩多少單身漢等等……，今天才知道，原來她是家學淵源，母命難違。
「昨天就是因為幫Jennifer測字才得罪她的，今天我不敢了，改天吧！」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什麼叫測字？」
「測字是中國五術之一的卜數，其實就是玩文字變化的遊戲。五術是所謂山、醫、命、相、卜，各有各的本領，以測字而言，最有名的就是明朝崇禎皇帝的故事。」
「李自成快打進北京時，皇帝也急了，聽說天橋下有個神相鐵口直斷，於是趕忙帶著小太監微服出訪。神相半睜著雙眼，請面前這個書生說個字來。」
「崇禎想了半天，要問國運，就說了個有沒有的『有』字。神相一聽，不禁大叫一聲『不好』！『有』這個字，代表大明江山去了一半了。」
「於是崇禎連忙改口說：我講錯了，應該是朋友的『友』字。神相搖搖頭，說道：更糟，反賊已經出頭了！」
「崇禎再改口：不對，不對，我說的是個『酉』字，請你再看看情勢如何？」
江予頓了頓，住口不說。游旭華急了，連聲催道：
「下面呢？下面是什麼？」
江予不回答，微笑著看著她，說道：
「下面沒有了。」
游旭華臉突然紅了起來。這句話是清朝乾隆皇帝寵臣紀曉嵐對太監說的玩笑話，大有雙關語的味道。江予的心中一跳，深覺後悔，真不該開這種下流玩笑，口頭上佔人便宜，又無從解釋起，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個人頓時靜了下來。
「這句話是老笑話了，你當我不知道嗎？」游旭華突然咯咯笑出聲：「真有你的，你不該來電腦公司當sales，我看你比較像我高中的國文老師，專門掉書袋。」
江予鬆了口氣，不禁對她刮目相看，原來她也不是這麼傻大姐個性，還是有她心思細膩的一面。
「這個故事下面確實是沒有了。神相當場收拾細軟，連夜逃走，因為『酉』字代表『至尊』無首無足，這還有救嗎？」江予笑著將故事說完。「今天就不測字了吧。」
「Wendy，我就用銅板當工具，幫妳起個卦吧。」江予拿出三個銅板放在桌上，讓她丟擲。
「算命還有工具的？」游旭華好奇的問。
「當然有，咱們老祖宗不就用龜甲占卜嗎！他們把龜甲烤過之後，看上頭裂紋的形狀來占卜。西方人所謂的茶葉占卜、塔羅牌占卜、水晶球等，不都是運用工具在算命嗎？」江予接著又說：
「像公司這次投標使用的Oracle軟體系統，Oracle就是甲骨文的意思，在過去是用來記錄占卜結果的文字。所以用它去投標，得標的機率會增加。」
江予開玩笑的說著，同時看著游旭華擲了七次銅板，排出卦象，默默沉思。
「你快點說吧！實話實說，我絕不會介意的，騙你的是小狗。」游旭華焦急地看著他。
「這是一個不好的卦象。水山『蹇』卦，屬於四大難卦，代表做任何事都窒礙難行，我看今年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沒有改善的機會嗎？」游旭華一臉的哀求狀，嘴唇嘟起來，相當俏皮。
「沒有。」江予回答：「由於『蹇』卦五爻變卦成為地山『謙』，很明顯的，雖然妳會碰到一個好對象，可能因為妳很care他的關係，妳的態度也改變了，但是這個卦是一陽五陰之象，表示雖然有對象，可是情敵也增多了，妳很難去競爭。」
江予偷偷瞄著她的腿，輕輕抖動著，線條很優美。突然間，雙方都沒話題了，默默低頭吃飯。
「回去上班了。」游旭華懶懶的說。「我去付錢。」
看著她瞬間消失了活力，江予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到底是在扮演一個消災解難的先知呢？還是讓人心碎的瘟神？他茫然了。
快走到公司門口時，游旭華走在前面，突然開口說：
「有了，我回去告訴我媽，這是半仙說的，我今年嫁不掉，逼也沒用。」
她一旋身，促狹的對他笑著說：
「乾脆你作我的男朋友好了，免得我媽煩我。」看著江予的臉迅速紅了起來，她不禁開懷大笑，進公司去了。
江予站在門外，思潮澎湃，心中想著還有一半沒有說出來的話：
「謙卦另外的含意是男子裸身之象，恐有色難，請妳注意，小心被男人勾引。」
勾引她的男子難道就是自己？一雙長腿在他心中蕩漾開來。不知道是酸還是苦的心情讓他兩腿像灌了醋一樣發軟，身子竟然忍不住抖了起來。
他在看的是她的命運？還是自己的命運？或者兩者都不是，而是一連串的偶然所串起的必然，註定要在他的生命中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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