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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YY0163)
一路(上)

類別: 總經銷代理>新經典文化
叢書系列:新經典文化
作者:淺田次郎
       淺田次郎
譯者:王華懋
出版社:新經典
出版日期:2016年01月04日
定價:340 元
售價:269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12頁
ISBN:9789865824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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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沒辦法吧!」
  佐久間勘十郎目瞪口呆地說。
  「供頭說,」
  「無論如何都要過。」
  「但這模樣,」
  「實在沒辦法吧!」
  「沒辦法吧!」
  雙胞胎持槍家奴也不禁悄然佇立。
  一路舉手,停下後方的隊伍。
  「我說小野寺,這趟旅途中多數的事都嚇不倒我,但無論你那守則裡頭寫了些什麼,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啊。」
  用不著拿出來重讀。《行軍錄》中祖先交代的事一路早已經銘記在心。
  大丈夫寧為玉碎,不可瓦全。
  身為堂堂男子漢,寧願做玉器被打碎,也不願做瓦器而得保全。
  但前方道路是越看越明白,無論何等威武的大丈夫都不可能踏破。
  應該是暴風雨導致崩塌,巨石與倒木聚積,宛若一座固若金湯的要塞,阻絕了山路,沖刷而下土石直落幽深谷底。別說男子漢大丈夫了,野鹿或猿猴也不可能越渡。
  一早離開妻籠宿,剛開始是片悠閒的山中景色,但過了三留野,地勢便急轉直下,成了險峻的陡坡。沿著木曾川深掘而下的溪谷,有條寬約一間、緊攀著山谷的道路。擔憂的念頭才剛興起,中山道便被崩落的石塊和倒木所堵塞。
  半個月前,一路從江戶返鄉時走的是迴繞山峰的小路。當然,路上遇見的旅人也都如此行。雖然同樣是艱難的越嶺之路,但既然主道如此險阻,繞道而行也是莫可奈何之計。
  當時那迂迴的小路有多長呢?一路仰望遙山回想。他在獸徑般的小路上上下下走了三、四里,因此原定行至妻籠,卻只能在三留野過夜。如果是如此,倒算回來,隊伍將走不到今天預定投宿的上松宿,只能抵達前一站的須原。
  「喂,小野寺,你在想什麼?硬闖過去會出人命的。這一看就知道吧?」
  道上的事故須通報宿場官吏。更別說上松宿的下一站是天下四關的福島關所,監視著這跨越與川山路及木曾棧道的險處。如果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鬧出人命,後果非同小可。萬一個不好,這件事更可能正中將監一夥的下懷。
  就在此時,傳來一道「喂」的呼喚聲引來山中回音。從巨石另一頭探出那張灰頭土臉的,是先導的空澄和尚。
  「不行,不行。我勉強走到一半,但上有落石,腳下也不停地崩塌,嚇得我都快沒命了。只能繞道而行了。」
  一路瞪視前方。繞路—他覺得這是有忝己名、無比醜惡的兩個字。這個兩字傳入耳中的一瞬,一股鬥志便熊熊湧上胸口。
  一路怎麼能淪為繞路?
  「有誰願意擔任蒔土反左京大夫大人的先鋒!」
  一路朝著停在杉林中的隊伍叫道。
  話聲剛落,立刻傳出許多奮勇的回音:「噢!」
  第一個跳出來的是沿路默默跟隨的小個子押足輕。刀子已經從腰上解下,輕裝的雙肩上扛著成捆的粗麻繩。
  「在下隸屬田名部陣屋西廓組,矢島兵助。翻越與川的先鋒就交給我!」
  武士這麼嚷道,跑過一路身旁,隨即爬上堵塞處。他將粗麻繩一端綁在倒木上,推開制止的空澄和尚,開出道路,那勇往直前的模樣活像猿猴。
  「啊,這個人綽號猴子兵助,陣屋修繕、修剪庭院松枝時都非他不可。」
  那副模樣確實不像人類,活脫脫就是隻猿猴。動作迅捷,但固定上去的繩索絕非亂無章法。兵助仰望山坡,俯視山谷,確定立足點後揮動小刀,將供人拽抓的麻繩纏在各個要處。
  一眨眼的工夫便開出一條可攀繩而上的小路,直到巨杉連根倒下的另一頭。兵助確定前方道路無虞,便回頭向隊伍大喊:
  「各位,留心前進!主公請徒步通過!」

  左京大夫一打開轎門,茫然自失地望著眼前。
  「不必說我也會走。」
  主公厭煩地以隨從聽不見的微小聲音說。
  「我需要時間準備,大夥先過吧!」
  主公坐轎坐膩了就會騎馬,遇上平坦的道路,有時也會徒步散心,但對隨從而言費心的是,每回都得更衣。
  本來就是一身行裝,似不必如此麻煩,但畢竟主公是上代老來得子,成長在萬般寵溺之中,視這點麻煩為理所當然。
  小姓簇擁著主公更衣。不過就算把乘轎的服裝換為略為陳舊的徒步用衣物,看上去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是與川崩地吧?」
  主公問側用人伊東喜?次。
  「似乎是。供頭說,無論如何非過不可,否則行程將被打亂。噯,這未免太胡來了。」
  「喂,伊東,怎麼可以僭越批評供頭的指揮?」
  雖然嘴上這麼斥責,但看著抓著繩索,如螞蟻行軍般渡過崩塌處眾家臣的模樣,主公內心也七上八下。
  眼下是直墜木曾川的巔崖峻谷。螞蟻隊伍狼狽不堪地前進,腳下的土石不斷崩落。忽然間,主公想起在江戶官邸等待的妻兒,萬一自己在這此地墜谷喪命,因違背武士道而斷絕家名雖然是無可奈何的事,但妻兒們肯定傷心欲絕。
  「伊東,打個商量。」
  「是!主公請說。」
  「別看我這樣,我腳程很快。」
  「呃,這又是……」
  「我是說,如果只有我一人,一定可以在隊伍過完這處險地前繞路趕至前頭。」
  主公自以為說得含蓄,側用人的臉上卻明顯地露出侮蔑的神色。
  「回主公的話,違抗供頭的指揮,不是也是僭越?」
  主公自省。如果有個萬一,足輕小廝同樣也有為他們悲傷難過的家人。
  「別誤會。我只是想,如果我勉強過去,恐怕害得你與小姓身陷險境。」
  主公巧妙地掩飾失言,走了出去。仔細回想,前前後後走過二十餘次的參勤旅程中,穿過與川險地的次數屈指可數。支流與川與木曾川會合的這一帶地質脆弱,每回棧道甫一修畢,不出多久又會再次崩塌。遠遠地繞過後山的迂迴小路雖然安全,卻漫長險阻,人數為平時兩倍的這支隊伍估計得耗上半天才走得完。
  如此一來,就得變更次站留宿的宿場。不僅讓宿場蒙受極大的損害,花費也會增加,萬一耽擱了抵達江戶的時日,還得派使者通報值月老中。供頭恐怕也是料到這些麻煩,才決定強渡與川崩地吧!
  抓住麻繩,才踏出沒幾步腳下的沙土便嘩啦啦地崩塌。
  每晚聆聽的《平家物語》其中一個場面浮現主公心頭。此刻心境完全是從鵯越的高崖騎馬直下的九郎判官。
  小姓或拉著主公的手,或推著主公的臀,拚命扶持,但漸漸已不曉得是誰在扶著誰,反而比隻身進前更加危險。「啊」的一聲慘叫,引得主公回頭一看,一名小姓隨著石塊往下溜去,勉強以倒木的樹根支撐。
  《平家物語》〈衝鋒下崖〉中的一段形容,那是處馬蹬前端與前方武者鎧甲相撞擊的斷崖。當時九郎判官高呼一聲:「我義經來做榜樣。」便一馬當先,首先是三十騎近侍跟隨,緊接著三千餘騎兵氣勢如虹地直奔而下,攻陷了一谷的平家大本營。
  說到理當是這源氏後裔的主公,還沒前進幾步,就攀在落下的巨石後方,被小姓包圍著,進退維谷。
  那到底是幾百年前的事?主公想心。不,不能考慮時代差距。自己必須是與源平時代毫無二致的勇猛武將,是率領上百軍兵的大將。
  戰記寫道,九郎判官率軍隊自崖上長驅直下,那實在不是人類能及的偉業,聲勢有如鬼神,三千騎兵的吶喊伴隨山中回音,聽起來儼然是十萬大軍。
  十四代蒔土反左京大夫是武將,還是只是個裝扮成武將的傀儡?主公在小姓包圍下渾身哆嗦著,不禁深切地思考自己究竟是什麼?

  「伊東,附耳過來。」
  將監叫住側用人,走進俯視木曾谷的樹蔭下。雖然是主子,但坦白說,喜?次實在不欣賞將監這種陰冷的氣質。每回聽著將監的耳語,即使身在日光普照的庭院中,也猶如困於陰暗的樹林裡,更何況是這林木蒼鬱的木曾山中。
  「與其想東想西,倒不如來個快刀斬麻。」
  將監如此細語,回望與川崩地。在斜坡處的巨石後方,主公被小姓簇擁著,正前退不得。
  莫非,伊東心想。但聽將監的口氣,除了那個「莫非」以外,不可能再有其他意思。
  「讓小姓亂哄哄地圍著反倒危險,你側用人一個人牽著就行了。」
  喜?次的膝蓋顫抖。將監的意思是要他牽著主公,然後找個地方放手。
  廢黜痴愚無用的主公,由將監繼承其位,如此說法即便是篡奪主家,其中仍有大義。但謀害主公,事態可就不同了。
  「你懂吧,伊東?總之,來個『快刀斬麻』。」
  喜?次忍不住往後退。將監灰黑的臉孔隨著酒臭向前逼近。
  「我辦不到,將監大人。參勤是行軍,如果大將遇難,老中也不會毫不吭聲。如此一來,主家將被廢除。」
  「別擔心。值月老中松平豐前守平日便與我友好。如果由我來繼承主家,他也不會刁難。真是快刀亂麻之計。」
  「請收回這個念頭。親手弒君,這太令人心驚了。」
  「哦?你說那大傻瓜是你的主子?那我算什麼?你從父親一代起就是我家的郎黨,竟敢用那口氣與我說話?」
  「請大人原諒、請大人原諒。」
  喜?次被逼到邊緣,朝懸崖俯視了一眼,心想乾脆投崖自盡,一了百了。或許是察覺了他的企圖,將監一把揪住喜?次的手臂說:
  「可沒那麼便宜的事。如果強渡與川崩地,造成死傷,幕府同樣會降罪下來,但你是我重要的郎黨,往後還有要你效命的地方。」
  崩塌的路段約兩町長,領頭的佐久間勘十郎似乎已經順利過關,那身光采奪目的戰袍正高舉長槍,不停地激勵後方的隊伍。
  但螞蟻大隊各自抓著攀附的麻繩,難以前進。每個人都嚇得兩腿發軟,沒拿穩的箱篋物品更隨著落石滾到崖下。
  「可惡的供頭,居然得寸進尺!這回絕不可能順利通過,反正都要有人摔死,不如早點了事比較快。伊東,上。」
  喜?次沒有勇氣違抗主子的命令。在被提拔為側用人以前,他並不是蒔土反左京大夫的家臣,而是蒔土反將監的郎黨。在父親那一代賞錢給他們一家的,肯定也是將監。喜?次在將監大宅的門長屋生長,甚至被推舉為主公近侍,因此他始終認為自己的主子是將監。
  只要是主子的命令,便是不折不扣的職責,他只能告訴自己,這絕非弒君之舉。
  「小的遵命。」
  喜?次下定決心。正當他朝著崩塌處走去,主公清朗的聲音忽然打破了樹林中的寂靜。
  「牽馬來!」
  什、什麼?本來應該在石塊後方動彈不得的主公,竟昂然站立於倒木上。叫人牽馬過去,這是怎麼回事?
  「大傻瓜!連徒步都難以橫越的險處,居然還想騎馬?是每晚聆聽戰記故事,終於自以為是翻越鵯越高地的九郎判官了吧!別說快刀亂麻了,這下連麻煩都省了。」
  將監對手中牽著馬轡、察看後見役臉色的馬迴役命道:「主公下令了,牽馬過去。」
  「呃……白雪和小斑,該牽哪一匹?」
  聽那馬迴役武士的口氣,與其說是問哪一匹才能越過難關,更像是說既然都要墜谷而死,哪一匹作伴比較好。
  「隨便哪一匹都行。如果你決定不了,就叫馬自個兒商量吧!」
  將監說完,轉向木曾谷的斷崖絕壁,壓低聲音咯咯地笑。
  連麻煩都省了,這番話實在冷酷,喜?次開始同情起會隨著主公一同命喪木曾谷的馬兒,注視兩匹並轡而立的座騎。
  白雪如同其名,隨著年紀漸長,毛色也愈發花白。另一匹花斑馬原是更勝白雪的白灰馬,卻不知為何,在途中變成了一匹花斑馬,據主公說,是田名部八幡神神威顯靈。
  主公熟悉的老馬白雪,與年輕剽悍的小斑,如果問哪一匹較好,將監「隨便哪一匹都行」的回答,感覺也不全是玩笑。簡而言之,無論如何都渡不了這難關。
  「將監大人命令,你們倆自個兒商量吧!」
  馬迴役自暴自棄地說。結果兩匹馬將紅黑兩色的馬飾彼此磨擦,彷彿正在聚首磋商。
雖然說良駒解人語,但總不可能真的在商量吧!

  「我說小斑啊,我已經高齡十旬,換算成人類年齡差不多有五十了吶!如果問該選哪一匹上陣,不必說,百人之中的百人都會選妳。」
  「哎呀,才瞧人家一眼,就馬氣全開的是哪位啊?隨自己的方便,一下子說自己年輕力壯,一下子又說自己老態龍鍾,原來如此,以人類來說,的確是五十好幾的老江湖了。」
  「我好久沒那樣馬氣全開啦!但即便如此,也不能真的騎上妳去。沒那個勁啦!」
  「恕晚輩直言,前輩,種馬十歲以後才開始發揮真本事。喏,別再倚老賣老了,這兒就請前輩表現一下吧!」
  「不不不,在馬的世界裡,比起老男人,年輕姑娘更能派上用場啊。說什麼凡事男人更勝女人,前輩更勝晚輩,是愚蠢的人類自個兒的歪理。」
  「看你,巧舌如簧。前輩,你就坦白說了吧!你還不想送命就是了?」
  「不是的。我全心全意為了主家、為了主公的性命著想,才把這大任託付給妳。」
  「哼,裝什麼忠義之馬。才不是為了主家主公,這叫做送假人情。連在主公御前也不知道避諱,馬氣全開,就是再好不過的證據,你啊,就只是匹老色馬。」
  「居然把我的忠義和色欲混為一談,真傷腦筋。聽好了,小斑,我之所以不慎馬氣全開,絕非我毫無忠義之心,全因為妳是匹頂尖兒美駒啊。我啊,馬生十年,以人生來說就是五十年,見識無數馬匹,卻從沒見過像妳這樣的俏馬兒。」
  「哎呀,真的嗎?我見過的馬還沒有多少,不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
  「錯不了。一身純白的化妝也清純可人,但妳最美的還是脂粉未施的時候。不,不只臉蛋。看看那修偉的脖子、那渾圓的屁股、筆直修長的四肢、鬃毛、尾巴,啊,沒一處可以挑剔。」
  「這、這樣嗎?其實呢,我經歷過許多……啊,不是為了公馬吃苦。只因為我出身不好,受了不少罪……」
  「妳說到重點了。我不曉得妳吃過什麼苦,但那自然流露的憂愁氣息,實在教馬難以招架。嬌生慣養的深閨千金啊,就沒有這份韻味。喏,就是妳那垂首惆悵、彷彿自責不該苟活於世的側臉,激起了我的男子氣慨啊!妳仔細想想啊,小斑,原本妳在苦難的馬生之後,幾乎要被殺來下鍋,全是那年輕供頭仔細為妳盛裝施粉,提拔妳為主公座騎的呢!而主公看重妳,三番兩次騎著妳上路,不是嗎?從火鍋食材出馬頭地,成為主公座騎的這份幸運,妳可得細細思量。如果要報恩,就只有現在了。」
  「我懂了……我……會捨命相報。」
  「很好。不要退縮,小斑。主公他啊,深信妳就是田名部八幡神的神駒。人類只要如此堅信,必能展現出原不存在的神威佛德。去吧,小斑!蒔土反家三十九代、田名部七千五百石、百名家臣的命運,全寄託在妳那四隻腳上了。上啊,小斑!」
  「我、我上了。啊,總覺得迫不及待起來。我走了!」
  「去吧,去吧!一馬當先、勇往直前!呵呵呵。」
  「咦……白雪前輩,你剛才是不是悄悄吐了舌頭?」

  小野寺一路與栗山真吾在與川崩地坡度較緩處,踏緊雙腳,張開雙手站立著。懸在腰上的麻繩懸繫在倒木樹幹上。沙土不停地從頭頂上傾灑而下,敲打在兩人臉上,再唰唰地滾落木曾谷深不見底的深淵中。
  「真吾,東西就別管了。不能讓人掉下去,一個都不許掉下去。」
  長槍、鐵砲、箱篋和衣箱都用不著管了。只要不讓人摔落,便不致招罪。
  一路攀抓著繩索,仰望提心吊膽地前進的隊伍,高聲命令:
  「握不住就丟掉!最重要的是自己!記住,田名部的寶物不是物品,而是你們每一位的性命!」
  回應一路的這番話,物品被扔了下來。武士和雜役小廝都藉此機會,發出感激的一聲「抱歉」。那全是有著主家家徽,蒔土反家歷代使用的行李。喊著「抱歉」扔下東西的人,全都流下慚愧的淚水。
  其中,有名武士說什麼也無法將東西拋下,費勁苦撐著。那健壯的肩膀上揹負的是只沉重的鎧櫃。
  丟掉它!一路把這個聲音吞了回去。因為他想到那箱櫃所藏之物有多麼寶貴。
  根據古禮,擺飾在本陣壁龕上的那副鎧甲,比東照神君恩賜的一對長槍來歷更為悠久。那是戰國霸權尚未分曉時,蒔土反家之祖從武田信玄公拜領的一具鎧甲。追本溯源,蒔土反家的割菱家徽,也是來自於那鎧甲櫃上的武田菱。
  家康公尊敬身為戰國英雄的信玄公,視其遺臣及相關武將為武門名流,廣加招納。原本是外樣的蒔土反家,能成為交代寄合表御禮眾這般破格的旗本,也是因為被認定是信玄公舊故,而最重要的證據,便是收藏於那鎧櫃中的「黑漆總鑲直紋盔」和「黑底黑絲綴胴甲」。
  在參勤道上揹負這只鎧櫃是無上的光榮。雜役小廝連碰都不碰不得,規定須由健壯的武士從頭揹到尾。但無論再如何孔武有力的武士,想不借他人力量揹著它翻越這與川崩地,也是難如登天。
  唯獨這樣物品,即使一路手握供頭權威也無從干涉。
  「丟了它!」
  聲音自頭頂某處傾注而下。
  「不要緊。供頭說的沒錯,田名部的寶物不是物品,而是諸位的性命!」
  原本蹲踞在岩石後方的主公,不知不覺間竟昂然卓立於倒木之上。
  「沒聽見嗎?丟了它!」
  揹鎧櫃的武士站在崩塌處,仰天號泣,緩緩地放下鎧櫃,隨著一聲「抱歉」,果斷地將它拋了出去。
  一路緊緊地閉上眼睛。他不想見到祖先代代侍奉的蒔土反家象徵沒入深淵的景象。隊伍中的每一人全都別開臉、閉上眼睛。
  「不行!」
  一道尖叫引得一路張開眼睛,只見捲起滾滾沙塵滑落懸崖的鎧櫃正下方,是張開雙手的栗山真吾。
  尖叫聲在轉瞬後安靜下來,緊接著爆出喝采般的吼叫聲。被救命繩拉住的真吾那細小的身軀,緊緊地抱住了鎧櫃。
  「我不放手,絕不放手!諸位,請快點趕路,擊敗這與川崩地吧!」
  聽到真吾拚了命的聲音,主公立刻回望來時的方向,下令:
  「牽馬來!」

  這是哪裡,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一路已經茫然了。
  他在樹林深處,散落著巨木、巨岩的陡峭山坡上,束手無策地站立著。
  橫抱住鎧櫃的真吾,在拉得筆直的救命繩另一端,半身伸出斷崖絕壁,呻吟不止。
眾家臣各個蹲踞在艱難的立足處,屏住呼吸。
  雖然不知道身在何地何時,但這裡是戰場,是祖先曾經馳騁的古時戰場,一路心想。頭上傾注而下的不是沙土,一定是埋伏敵方如雨的箭矢砲彈。
  一道馬嘶聲傳來。佩上鑲金邊馬鞍,緋紅的馬飾威猛華美的一匹花班馬,毫不畏懼崩塌的地勢,馳騁而來。
  不,不是馳騁。那是乘雲馭風的神駒在飛翔。
  馬兒在傲立於倒木的主公御前止步,將背上的佩鞍轉過去,彷彿作勢恭請主公上馬。主公隨即輕巧地跨騎上去,揮舞從腰間抽出的犛毛麾令旗,大聲下達軍令:
  「諸位聽好,這不是險峻的與川崩地,而是故鄉田名部的馬場!在下左京大夫來作榜樣!出發,前往江戶!」
  主公駕馭神駒,一馬當先,疾馳而出。
  隊伍眾人齊聲吆喝,激起磅礡氣勢,開始行動。先前的怯懦猶如大夢一場,個個腳步健勇,八十人的呼聲喚來了回音,聽起來就像是足以撼動山河的數萬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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