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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村上:時報系專訪村上春樹/洪金珠
時報系第一時間獨家專訪村上春樹:我想把「性」蒸發掉!
【中時 2002/10/22 洪金珠/東京報導】
(編按:村上春樹繼一九九九年「蜂蜜派」以來,最新的長篇小說「海邊的卡夫卡」,於九月十日第一版上市以來,至今已暢銷了六十萬冊,最近各日本媒體對上、下兩大冊的新作,給予從未有過的評價。從出道以來,一直觀察村上春樹作品的東京大學教授沼澤充義評論說:「(村上)進入了很大的轉捩點!」
剛由德國回來的村上春樹,為了饗宴中國時報讀者春樹迷,讓本報記者在他位於表參道的事務所,做了新書發行後的第一場媒體訪問。)
問:您上個月發行的新作「海邊的卡夫卡」,描寫一個十五歲離家出走的少年,與一個失去記憶的老人與貓的故事。寫這樣一個故事,是不是有什麼觸因?
答:我一開始就想寫「十五歲少年的故事」,為什麼呢?因為,我在這之前寫的小說,主人公大都是二十至三十歲前半,多年來我一直想寫個以十五歲少年為中心的故事。
問:在「海邊的卡夫卡」出現的女圖書館館長,看起來好像是已經死掉的人。若借用村上先生的話來說,可以形容說:「死亡已經是那人的一部分」。譬如「挪威的森林」中的直子、「螢火蟲」中的女主角、「人造衛星的情人」的 MYUU,這些在村上小說中用登場的女性,總是以「不完全的生(或性)」做為表現,這是基於什麼樣的考慮呢?
答:這是為什麼呢﹖我也搞不太清楚(笑)。我的小說確實會出現這樣的女性,例如「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中的島本,她倒底是現實中的存在,還是比喻中的存在?死亡或非死亡也許很重要,但那是現實世界與非現實世界之間,也就是存在「裡面世界」的人物,那是不知芳蹤何處的存在,討論她的生與死,倒不如說是「意識上」與「意識下」的問題,我覺得她們是一種小說的「比喻」。
我們是活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中,同時也活在「裡面世界」,我們因為同時活在這兩個世界,而取得其中的調和。女孩,在我的「意識」內、外進進出出的,有時在我的意識內,有時在我的意識外。女性在我的小說中,是一種「比喻」吧。
問:由「男」、「女」的比較來看,也許會落入問題的老套,但我很好奇的是,「不完全活存的女性」對您的小說而言,是必要的嗎?
答:我基本上認為,社會是一種暴力,性是被扭曲的。這是我基本的想法,或許說「性被扭曲」是一種暴力。那麼「健全的性」又是什麼呢﹖當然,我並不能以偏概全,說所有人的性都是扭曲的,但那是我的疑問─什麼是「健全的性」呢?一般說的「健全」,又真的是「健全」嗎﹖這個疑問也許多數的人都答不了,所有的人都不明白。
性是人與人之間互相了解時很重要的方法,我想,我想把「性」這種東西蒸發掉。因為性的被蒸發,因此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或人與人之間的「意識」,得以獲得新的認識。
問:有些作家不斷需要新鮮的戀情,需要新的人際關係,要親自體驗才能寫得出新的小說。您認為如何?
答:也許有些作家是這樣,但我就不認為這樣。因為,我的小說是潛入自己的內裡,是在自己的內裡當中挖掘,是不能用眼睛看的,在內裡中人看不到任何光線,是黑暗的。「內裡」有很多扭曲、詭異的東西,即使沒有親身經驗那些怪事,只要潛入自己的內裡中,什麼奇妙不可思議的東西,都會被挖出來。為了要發掘內裡的扭曲,人一定要「受苦」,如果不「受苦」,會從此進入黑暗而回不來。人透過「受苦」,才能由內裡的扭曲回來。像「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中所描寫的,人只要一不小心就沈浸在黑暗扭曲的內裡,從此回不來,不得不小心。
我為了寫小說,我一定要比別人「受苦」,每天早睡早起,每天固定運動,變得很強很有節制,雖然喝酒但不會過量,在物慾上很有自制心。如果,不是這樣,我想我無法繼續今天的創作。
問:您的小說總是「父親不在」,有關這一點好像跟「中國」有關係,是這樣嗎?
答:我想跟「中國」跟「父親」是無關的,也許有人這樣解釋,但我個人並不認為這樣。
嗯,我的父母都還健在,但我很少想跟他們見面....,我是「一個生存」的想法,我特別不想拘泥於「家族」。
問:是不是因為這樣,您到現在還不想生孩子當父親?
答:不生小孩有幾個我個人的理由。其中一個理由是,我對「家族」沒有興趣。當然,不止這個理由....,現在還談這個問題有點來不及....。我寫小說太忙了(自嘲的哼笑),因此沒時間生吧。
(詳細專訪請看第一二八八期時報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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