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月亮的男人(AA0018)
The Man Who Fell in Love with the Moon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湯姆．史班鮑兒
       Tom Spanbauer
譯者：彭倩文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3年07月15日
定價：340 元
售價：269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548頁
ISBN：9571307343

【書摘 1｜書摘 2】

▼  書摘 1

第一部　過往時光：水鳥

如果你是魔鬼，那麼述說這個故事的人並不是我。並不是我「到外面的小屋中」。這是她在無意中替我取的名字。她是艾達．瑞希留，而在魔鬼隘口事件發生之後，他們開始稱她為木腿艾達。

我過去以為「喂你」與「到這裡來男孩」同樣也是我的名字。在最初10年中，我以為這些提波話所稱呼的就是我。在我的語言中，提波就是「白人」。我的語言是一些我至今仍未忘卻的話語。

我的母親是班諾克族人（譯注：北美印地安族），她為艾達工作，負責打掃，以及在男人想要交媾的時候為他們服務。而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至少我是這麼想的。我母親叫我杜文奇─昂─杜瓦，那具有一些特殊意義，表示我是一個應該擁有這種名字的人──而不是像「到外面的小屋中」這樣的稱呼。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發現到我的印地安名字所代表的意義。部分是因為我的名字並不是班諾克族語，而是宵梭尼族（譯注：北美印地安族）語，因此沒有任何班諾克族人能回答我的問題。我一直以為我的母親是班諾克族人。但我猜想她應該是個宵梭尼族人，要不然她為何要替我取一個宵梭尼名字？

我的母親在我仍是個十歲或十一歲的孩子時死去，被一個叫做比利．布利察爾德的人謀殺。我對於母親的少數記憶之一就是她給了我這個名字，而當有人呼喚我的名字時，我絕對不能回答，因為那有可能是魔鬼在召喚。如果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必須先說那並不是我。我對於母親的另一項記憶就是她在我入睡前的形貌，而那時她只是一種我難以描繪的氣味與感覺。

在母親死後，我接替了她在艾達家中的地位，負責打掃與其他雜務。有些夜晚，在外面的小屋中，當月色是如此地明亮，而周遭是如此地寂靜，當我所能聽到的只是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聲的時候，我會躡手躡腳地爬上屋後的樓梯，到達艾達所在的二樓，望著艾達的窗戶。艾達瑞希留會坐在她房中的光圈中，煤油燈使她的房間散發出一種玫瑰色的光輝。如果是冬天，艾達會全身裹滿了棉被；如果是夏天，艾達幾乎是一絲不掛。但不論是冬天或是夏天，你總是可以在做完一切工作的深夜時分，看到艾達坐在她的光圈中，在她的日記中記錄關於生活與作為一位鎮長的種種事蹟。

望著艾達坐在她的光圈中，用筆與墨水把文字記錄在紙張上，述說她各式各樣的人類故事──總是使你感到十分愉悅。使你感到那兒有些你必須去尋找的祕密──或是你十分想要聽到的故事。使你內心那種恐怖的撞擊與騷動逐漸平息下來。

有時我幾乎在外面凍死，當我站在那兒望著艾達的窗戶時，我會不知不覺地睡著。想想看我竟然就這樣地沈睡過去──而不只覺得想睡而已。我不再感到寒冷，也不再望著窗戶，我處於艾達的光圈之中，玫瑰色的光輝在我的皮膚上跳動，我躺在艾達華美房間中的羽毛床上。

我睡在艾達的羽毛床上。有時我會醒來，望著艾達坐在書桌前，坐在她的光圈中寫日記。有時我就這樣一直沈睡，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我已到達當你沈睡時所到達的那個不知名的地方。

當我自那個地方回到這個世界，當我不再發著高燒的時候，艾達有時會讓我跟她一起睡在她華美房間中的羽毛床上。這件事我不應該告訴任何人，而我確實遵守我的諾言。如果艾達要你做下承諾，你就必須遵守諾言。然而在與艾達同睡之前，我總是必須先將自己洗刷乾淨。

有一晚，當我與艾達同睡時，我不由自主地吵醒了她。艾達總是說如果房間中有雞雞勃起，她就完全無法入睡。

在艾達無法入睡的那個夜晚之後，以及當她發現我的雞雞有多堅硬之後──你現在知道我是怎麼回事了──雖然當時我還未滿十二歲，但艾達認為我應該會喜歡這個工作。因此我終於接下了我母親的另一項任務；那就是在男人有著交媾衝動時為他們服務。

印地安人稱這種人為博達希。我第一次聽到博達希這個字眼的時候，也就是我第一次遇見德爾伍德．巴克的時候。他告訴我這個字眼，以及一個叫做笨女人的博達希的故事，笨女人治瘉了德爾伍德．巴克的疾病，然後教導他如何性交。

我並不知道博達希是班諾克語或是宵梭尼語，或者只是一個印地安字眼。它聽起來倒像是法語，但我完全不懂法語，因此不能下任何結論。

真正重要的是這個字眼：博達希。「B..E..R..D..A..C..H..E，」德爾伍德．巴克拼出這個字，「代表與男人性交的神聖男人。」

我所認識的少數提波字，例如到外面的小屋中、關於我自己、關於和男人性交等等，都是我現在不再使用的字眼。雖然我過去曾使用過它們，那時我以為那只不過是我另外的名字。

德爾伍德．巴克改變了一切。在從我的生命中消失的兩年之後重返我的生命之中，然後改變了一切──我對自己的稱呼，以及我對自己的看法。他敲響小屋的門，進入我的房中。他站在那裡，德爾伍德．巴克，那個我以為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每件事都有了不同的意義。我變得不同了。我成了一個墜入愛河的人。

我迅速強烈地愛上他，而這份愛持續到永遠。

永遠是艾達使用的字眼之一。是她最先教我認識的幾個字眼之一。

「F..O..R..E..V..E..R，」艾達拼出這個字，「代表總是如此。」

而我，過去並不認為自己會愛上任何人的我，只讓一個白人，只讓我自己的父親，成為我唯一永遠熱愛的戀人。

德爾伍德．巴克告訴我他也同樣地墜入愛河。但並不是我，他愛上的並不是我。也不是珥瑪．哈奇──那個有著粉紅色乳頭與玫瑰花芳香，像小鳥一般的美麗女人，她有一天自廣大無垠的藍色世界中走進艾達的地方，付現金要求與艾達的混血男孩在外面的小屋中共度一個下午，付現金與我性交，於是她和我做愛，然後毫不留情地遣走我。

並不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不是艾達．瑞希留，不是珥瑪．哈奇，也不是我。

你知道了，德爾伍德．巴克是個愛上月亮的男人。

故事發生在愛達荷州的優秀鎮；也就是說，發生在優秀鎮與黃金酒吧，以及這兩個城鎮的中間地段。優秀鎮與黃金酒吧都是鋸齒鎮北邊的城鎮。優秀鎮位於帕耶特河分支點的縱谷之中，而在天氣晴朗的時候，從優秀鎮騎馬出發，只要一天的路程就可奔馳過魔鬼隘口到達黃金酒吧，魔鬼隘口地勢極高，樹木在那裡停止生長，直到仲夏時分仍然飄著白雪。

優秀鎮與黃金酒吧在它們較為貧瘠的年代都有著其他的名字；也就是說，在1863年優秀鎮的淘金熱與1872年黃金酒吧發現金礦之前。優秀鎮的名字是一個我已不復記憶的印地安字眼，它的意思是從大地湧出的好熱水。黃金酒吧只有個平凡的名字：石河。第一波的淘金風潮改變了它們的名字。然而改變的不只是名字，所有事物都變得不同了。提波翻山越嶺，踏遍這兒的所有山脈，挖掘、爆炸、喝得酩酊大醉、展開槍戰，然後開始致富。這種情形延續了一段時間之後，黃金逐漸稀少，最後變得看不到一絲黃金的影子。在第一波黃金風潮過後的10年之內，留在優秀鎮與黃金酒吧的居民不到一百人。至少艾達是這麼說的，她的說法應該沒錯，因為她當時做優秀鎮的鎮長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也就是說，遠在摩門教徒到達這兒之前──大約是在1882年到1902年之間，這兒的人稱那段時期為第二波。

艾達除了作為一個妓女與鎮長之外，她同時也是這個小鎮的歷史學家，她把所有的事蹟記錄下來，所有她曾經聽過，或是她曾在這個地區親身經歷過的事蹟，她都把它們記錄在她的日記中。在她臨死前，她要我將她的日記全部燒毀，但我並沒有這麼做。我和黑伯恩醫生對她耍了個小詭計，搶救下這些日記。因此人們現在可以確信這些事是活生生的事蹟，而不只是人們的閒談捏造的軼事而已，而閒談是這兒大多數人極為擅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