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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序
馬奎斯的小說與電影
前言

作 者 作 品

智利祕密行動

譯 者 作 品

伏案天使:天使詩篇之二
鏡幻天使:天使詩篇之三
雪夜裡的眼淚
漫長的告別
天使詩篇三部曲(一):島國天使

文學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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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仔很忙:歐.亨利短篇小說精選(精裝版)


異鄉客(AA0024)
Strange Pilgrims (Doce Cuentos Pereginos)

類別: 文學小說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賈西亞.馬奎斯
       Gabriel Garcia Marquez
譯者:宋碧雲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4年08月25日
定價:180 元
售價:14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32頁
ISBN:9571312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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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序馬奎斯的小說與電影前言



  前言

十二個故事緣起

本書的十二個短篇是過去十八年間寫成的。還沒有成為目前這種形式以前,其中五則是新聞記事和電影劇本,有一則是電視連續劇。十五年前我在一次錄音訪問中敘述了另一個故事,由一位朋友記錄下來發表,現在我根據他的版本重新寫過。這是一種奇特的創作經驗,不為別的,單為了讓有志當作家的孩子們長大後能夠知道寫作習慣是多麼不易滿足、多麼容易磨損,我應該加以說明。

第一個故事是1970年代初期我住在巴塞隆納五年後,有一天作了個發人深省的夢,才想起的點子。我夢見我正在參加自己的葬禮,跟一群身穿喪服心情卻像過節的朋友一起步行。我們大家在一起似乎很快樂。尤其是我,因為這些拉丁美洲來的朋友是我最老最親密的友伴,已經好久沒見面了,我的喪亡使我有機會跟他們在一起。儀式結束後,他們開始散去,我也想走,可是其中一位朋友斷然告訴我,我的好時光已過去了。「唯有你不能走,」他說。這時候我才明白,死亡的意思就是永遠不能再跟朋友們為伍。

不知道為什麼,我把那個典型的事詮釋成良心對自身的檢討,我想這是描寫拉丁美洲人在歐洲奇特遭遇的一個好起點。當時我剛完成最難寫最富冒險性的作品《獨裁者的秋天》,不知道從此該何去何從,新發現頗有激勵的作用。

兩年左右的時間裏,我想起什麼故事題材就隨手記下,卻無法決定要怎麼運用這些題材。我決定開始記的那天晚上,家裏沒有筆記本,孩子們把他們的作文簿借給我。我們經常旅行,他們一路上把簿子放在書包裏唯恐弄丟。我一共累積了六十四個點子,加上許多詳細的筆記,只要把它寫成作品就行了。

1974年我出巴塞隆納回到墨西哥,漸漸明白這本書不該寫成最初以為的長篇小說,而該寫成以新聞實錄為根據的短篇小說集,用高明的詩歌技巧,讓那些新聞事實永垂不朽。我已經出版過三冊短篇小說集,可是沒有一冊是整體構思和撰寫的。相反的,每一個短篇都是自主的、偶發的東西。所以,我若能把這六十四個故事的點子一口氣寫出來,筆調和文風統一,在讀者記憶中成為不可分割的整體,那麼寫這本書可能會是一段迷人的歷程。

我在1976年撰寫頭兩篇——「妳滴在雪上的血痕」和「富比士小姐的幸福暑假」,不久就在幾個國家的不同文學增刊上發表。我繼續寫,沒有停頓,可是第三篇——也就是有關我葬禮的故事——寫到一半,我覺得比寫長篇小說更累人。第四篇也是一樣。事實上我沒有精力加以完成。現在我知道原因了:寫短篇小說所費的工夫不下於開始一部長篇小說。寫長篇一切都必須在頭一段確立清楚:結構,筆調,文風,節奏,長度,有時候甚至連人物個性都要先決定好。再下來寫作就充滿樂趣了,一種最私密最孤獨的樂趣。如果說我們不至於花一生的歲月再三改寫這部長篇,實在是因為起始一本書固然需要嚴密精確,收尾時也少不了這個要件。但是短篇小說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只有成功或不成功的差別。如果不成功,依據我自己和其他作家的經驗,大多數時候往另一個方向重寫或乾脆把故事扔進字紙簍還對健康有益些。我不記得誰說過這麼一句鼓勵人的話:「好作家受人激賞,與其說是因為發表過某些作品,不如說是因為他們撕掉過一些。」我並沒有撕掉初稿和筆記,但我做了更嚴重的事:把它忘得精光。

我記得那本作文簿放在我墨西哥的書桌上,早在亂糟糟的紙堆中滅頂,到了1978年,有一天我正在找別的東西,才想起好一段日子沒看到那本簿子。無關緊要。可是我發現它真的沒在書桌上,卻嚇得發慌。屋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搜遍了。我們把家具搬開,把藏書拉開,確定沒有掉在書本後面,還十分不該地盤問了家中的僕人和我們的朋友。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唯一可能——或合理——的解釋就是我經常毀棄文件資料,其中有一次不小心把那本簿子也扔進了垃圾桶。

我的反應令自己嚇一跳:我已遺忘近四年的題材忽然變成攸關榮辱的寶貝。我不計一切代價想補回那些題材,比正式寫作更辛苦,好不容易才重組出可以寫三十個故事的筆記。因為嘗試回憶的過程等於一種整肅,我毫不留情地把看來無法挽回的部分淘汰掉,只剩十八個故事。這一回我決定一口氣寫出來,可是不久我就發覺自己對那些材料失去了熱誠。我雖常勸年輕的作家丟棄稿子,但這次相反的,我並沒有丟掉。我重新排列歸檔,以備不時之需。

1979年我開始寫《預知死亡紀事》的時候,更堅信自己在兩本書之間的空檔期容易忘掉寫作習慣,而且要重新開始愈來愈困難。因此1980年10月和1984年3月之間,我著手為許多國家的報紙撰寫每週意見專欄,訓練手臂保持良好機能。這時候我突然想到,我為筆記裏的材料掙扎,主要仍是文學類型的問題,那些東西其實應該寫成報紙文章,而非短篇小說。只是,根據筆記內容發表了五篇專欄後,我又改變了主意:拍成電影更好。五部電影和一齣電視連續劇就此應運而生。

我沒料到我的新聞和電影工作會改變自己對那些故事的想法,以致現在我把它們寫成最終的形式時,必須小心分辨哪些是自己原來的概念,哪些是撰寫腳本時導演提供給我的點子。事實上,我同時和五位不同的創作者合作,寫這些短篇就有了另一種方法:我有空就開始寫一篇,寫累了或者有意料之外的企劃案來臨時就暫時擱下,開始寫另一篇。一年多以後,十八個題材有六個扔進了垃圾桶,其中包括為自己送葬那一則——我永遠沒辦法把它寫成夢中的那種狂喜。不過,留下的故事似乎可以誕生,準備長命百歲了。

留下的就是這本書裏的十二篇。我又不間斷地寫了兩年,去年9月終於到了可以付印的階段。若非最後我又苦苦猶豫了十一個鐘頭,這些故事一而再、再而三在垃圾桶前來回的漫長旅途就可以結束了。因為我是憑記憶在遠方描述故事發生的歐洲各城市,事隔二十年我想查核自己的記憶精不精確,於是我快速旅行了一趟,讓自己重新認識巴塞隆納、日內瓦、羅馬和巴黎。

這些城市沒有一個跟我的回憶有任何關連。經過驚人的逆轉,這四個城市就像目前整個歐洲一樣,變得很陌生:真實的回憶恍如幻影,假回憶卻十分可信,以致取代了現實。這表示我看不出幻滅和懷舊的分野。這是明確的解答。最後我找到了要寫完這本書最需要的,也是歲月遷移才能帶來的東西:一種時間的遠近層次。

我從那次幸運之旅回來,花八個月的時間發狂地把所有的故事從頭改寫,由於我懷疑自己二十年前在歐洲經歷的事也許沒有一件是真的,這點很有幫助,我用不著問自己哪一部分是真實人生,哪一部分是出於想像。接下來寫作就很順暢了,我有時候覺自己好像只為說故事的樂趣而寫,人類最飄飄欲仙的處境大概莫過於此吧。由於我是同時進行所有的故事,可以自由自在從這一篇跳到那一篇,再自由跳回來,我培養出一種縱觀全景的眼光,不必一一起頭煩得半死,有助於找出無心的累贅和重大的矛盾。我相信,也因此我才能寫出這一冊最接近自己理想原貌的短篇小說集。

喏,在茫然飄蕩這麼久之後,在歷經我的猶豫毛病仍掙扎存活之後,現在這本書準備擺上檯面了。除了前兩則,所有的故事都是同時完成的,每一則都加註了我開始構思的日期。這個版本的故事順序跟筆記本裏相同。

我一直認為,故事的每一個版本都比前一個仔。那我們怎麼知道哪一個才算最終的版本呢?就廚師知道湯什麼時候可以喝了,這是一個不遵循理性法則卻憑直覺行事的專業祕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向來不重讀自己的書,這回也不重讀,怕自己會後悔。現在讀者該知道怎麼處置這些短篇了吧。幸虧對這些異鄉客而言,最後被扔進字紙簍也形同快樂返鄉。

加伯利亞.賈西亞.馬奎斯

1992年4月於西印度卡塔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