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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姑獲鳥的夏天 (上)
姑獲鳥的夏天 (下)
魍魎之匣(下)
京極夏彥作品精選(2冊)

譯 者 作 品

姑獲鳥的夏天 (上)
姑獲鳥的夏天 (下)
魍魎之匣(下)

恐怖驚悚

【類別最新出版】
控制(十週年暢銷紀念新版)
靈異錯別字:夜訪百鬼
十月終結戰
穹蒼之下,沉冤待雪:香港抗爭事件被自殺冤魂通靈實錄
天母聊齋館


魍魎之匣(上)(AI0050)
Moryo no Hako

類別: 恐怖驚悚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京極夏彥
       Natsuhiko Kyogoku
譯者:姚巧梅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11月17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16頁
ISBN:9571330086

已絕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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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2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但是,最令賴子感到生疏的是,母親一天比一天「老去」這件事。滑潤的皮膚曾幾何時變乾燥了,光滑緊繃的臉開始刻上了皺紋。曾經柔軟的手指骨節突起,頭髮夾雜著白髮。母親的溫暖不敵酒臭男人的體溫,母親漸漸變醜陋了。

她不曾沐浴月光。

和違反自然而活的加菜子迥然不同。

因此,和加菜子變親密以後,賴子對母親更加感到厭煩。

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樣。想到母親在這一世給自己生命,並且孕‧育‧著‧加‧菜‧子‧的‧來‧生.,她開始有一些喜歡母親了。

母親不耐煩地出迎晚歸的賴子。剛開始,她經常為此叱責賴子,最近,倒不會了。

賴子高興地講著加菜子的優點,這是她第一次跟母親提到加菜子。賴子一定要找個對象說出來才痛快。但是,母親毫不感興趣。

「小賴,妳這麼晚還在外面晃蕩,讓學校知道了不好吧。這全都因為那個女孩子的關係吧,別再跟那個不良少女交往了。成績再好,也未免太過分了,到底是哪一家的女兒呀?真想見見她父母的樣子呢。」

母親連正眼都不看賴子地說道。

「太過分!媽,別這麼說柚木小姐!即使你是我的母親,也不可以這麼說。不管怎麼說,柚木都是我的朋友!不,我除了加菜子沒有別的朋友!加菜子是我的……前世呢!」

賴子很少用如此情緒化的言詞對母親說話。過去,她從來也不曾這麼做過。賴子用左手握住右手腕的「緣分之繩」。

母親轉過頭來,她臉上的妝已掉落了大半,樣子非常醜陋。

「妳在說什麼傻話?妳果然被那個怪女孩給帶壞了!如果為媽媽著想的話,就不會學那種壞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妳應該知道,媽媽是多辛苦才讓妳進那所學校?現在妳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如果妳被學校開除的話,做媽媽的也會成為笑柄,辛苦都白費了!」

還是那一套。賴子當然感激母親的辛苦,但把辛苦當作對她的恩惠她可不接受。這麼久以來,她一直都在忍耐著。半夜,當賴子舔著在學校所受的創傷時,母親究竟在做什麼呢!

「加菜子不像媽媽那麼骯髒!不像媽媽那麼醜陋!她沐浴月光,永遠不會老。媽媽這種人怎麼會懂?我討厭像媽媽這樣愈來愈老!」

賴子一面喊道,一面跑進房間,用力拉上紙門。母親當然追了上來。

「小賴,妳說些什麼!」

「我不想跟妳說話,走開!」

「不會老?妳在說什麼夢話?那可不是人,那是怪物,或是魍魎!」

「出去!」

母女倆的鴻溝就在這一刻變深了。從此以後,賴子幾乎不和母親交談了。

母親從那天以後,對賴子夜晚外出也不再積極盤問了。本來,母親也不曾如此嚴厲地注意過賴子。賴子心想,晚上不在家,對母親反而方便。

儘管如此,魍‧魎‧是什麼?

賴子只想問其中的含意。但是,怎麼都無法開口與母親說話。

那樣的日子約莫持續了一個月。

從夜晚的散步回家後,賴子見到一個男人。那個人叫做崑川,是個製作人偶「身體」的。崑川見到賴子,表現的態度倒不是傲慢,而是一種厚臉皮的不遜,他說道:

「阿賴,別讓妳媽太傷心!妳每天晚上在外面遊蕩,要稍微體諒妳媽的心情。」

母親的視線往下看著,並未看向賴子。

賴子回瞪著因喝了酒而紅著臉的、像淺黑色的塊狀男人,替代了回答。

「那是什麼態度嘛!」

崑川眼睛充血、臉漲紅著罵道:「那是聽人說話的態度嗎!」

賴子完全不解自己為何要受這個醜陋男人的叱責。

母親不出聲,只用態度和表情阻止男人。有些狼狽的母親沒有化妝,那張臉益發顯得醜陋。

從此以後,崑川經常待在家裡。然後,母親也完全不化妝了。崑川再也不曾像初來那日那樣罵她了,但總是陰沉沉地像在說什麼似的瞪著賴子。

家裡比學校還令人厭惡。

曾聽過「天人五衰」(譯註:天人是住在天界的眾神,但身陷輪迴。在欲望之界的天人,壽終時會顯現五種衰亡之相,包括衣物垢穢、髮上的插花枯萎、身體臭穢、腋下流汗、不樂本座)這句話,住在天界的所謂天人,不像下界的人痛苦和悲傷。但是,即使是這樣的天人有一天也會老衰。

首先,髮上的插花枯萎,美麗的衣服沾上灰塵、污垢,腋下出汗、眼睛昏眩,然後悶悶不樂。僅只如此。

到了這個地步,天人就會死亡。

賴子心想。如果天神是這樣的話,那人會怎樣呢?母親會怎樣呢?還有,加菜子呢?

加菜子應該不會出現五衰吧。

這樣一來,加菜子超越了天人。

相比之下,

像母親這樣的人一出生就該死亡的。

學期結束。賴子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學校放假之後,就不能再見到加菜子了。而且,必須待在那個家。

「楠本君。」

加菜子說道:

「怎麼樣?要不要去看看湖?一個很遠的湖。」

「湖?」

「搭最後一班火車,能走多遠就多遠,即使睡在外面也無所謂。等天黑後,再搭最後一班火車。到一個不知名的湖去。然後,欣賞夜晚映在湖上的月光。」

多美的光景!

映照著月亮的夜之湖。在死亡統治下的寂靜世界。那不是海。海中有令人厭憎的、噁心的生物蠕動著。而必須是山中無人的湖。和加菜子相稱的,必須是沒有生物的、沒有波浪、沒有聲音、逕自冰凍了的絲紋不動的靜謐之湖。

光只是想像,腦核就心蕩神馳起來。

幸好賴子的母親在這三個星期,每個星期五都不在家。崑川當然也不在。母女彼此不說話,所以,母親去哪兒、做什麼事,她都不得而知。不過,母親一定會在天亮時回家。

所以,要走的話,星期五最好。儘管每晚夜歸,但深夜後賴子不回家的話,母親一定會起疑。說不定崑川之流的人會追趕上來也說不定。中途被逮到的話就完蛋了。為了盡可能走遠一點,就得爭取時間。

決定出走日在暑假的第三個星期五。

在那天之前,賴子有兩週都關在房間裡。只要一走出房間,就看到客廳裡全都是人偶的頭,或是沒有脖子的「身體」,令人看了都倒胃口。

然後,終於那一天來了。

過了六點鐘,崑川來接母親出去了。賴子確認他們身影不見之後,離開了家。

賴子猶豫不知穿什麼好,結果,她穿上了制服。她認為這樣比較合適。

加菜子已在車站前等著。她穿的也是制服。

「嗨。」

加菜子顯得很疲倦。

令人難以置信地,加菜子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顯然稍前──賴子到達之前──,她才剛哭過。

賴子不知如何搭話,只有沉默以對了。

「走吧。」

加菜子用很奇怪的明朗聲音說道。那是哽咽的聲音。

賴子疑惑地跟隨在後面。穿過剪票口,月台上空盪盪地沒有一個人影。加菜子大聲地跨步走到月台最前端,停在橙色的電燈下。總覺得那色調不適合加菜子。迴異於月光的透明,那種人工的混濁光亮,像是會污染加菜子的靈魂深處似的。一種恐怖感緊緊地住了賴子。

賴子站在加菜子斜後方。

「楠本君!」

背後,群樹沙沙地作響。

賴子的耳朵裡,隱約響起那外國的音樂。沉積在背脊一帶的那首曲子。

「楠本君,我,大概,就快……。」

加菜子的脖頸下有一塊小小的陰影。

是黑痔吧。

痔?不是。

那是面皰。

面皰?

是面皰。

「是面.皰.。」

「你已經說過了。」

「在加菜子的脖子上。」

「所以呀,接下來呢。我問妳接下來怎麼回事,大小姐!」

木場修太郎的焦慮已快接近忍耐邊緣了。眼前的少女所說的話,一點都不著邊際,徹頭徹尾地抓不到重點。不,對木場而言,在此之前,少女所說的許多話,就已經如同是外國話一般,完全無法理解。

木場後悔了。早知道會捲入如此麻煩的事,就根本不應該把事情做一半便出來趕最後一班車,也許乾脆熬夜把資料整理好還好一些。與置身這種厭煩的狀況相比,坐在休息室的硬沙發上打盹兒反而好多了。

少女有一張美麗的臉孔,麻花辮,沒有化妝。肌膚柔嫩得彷彿剛出生的嬰兒。既美麗又天真。不可思議的生物。再過五年或十年的話,會出落得相當標緻吧。木場非常明瞭這點,所以,也感到無可奈何。

看學生證,少女的名字叫楠本賴子,十四歲,木場今年三十五歲,二十年的時代距離的確相當長,所以彼此之間的言談才無法溝通吧。

不,不是這麼回事。

木場心想。

令他感到不舒服的,應該是因為這個女孩子正要長成為女人。

木場的天性使他無法與異性聊得上話。當然這並不是因為女性恐懼症造成的,然而,雖然對他的社會生活造成障礙。但對木場本身而言,結果都一樣。

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他思索著這件事。竟使得他對少女的話感到更遙遠,愈來愈聽不懂她在申訴什麼事情。

「我明白對小姐你來說,那個受害者……叫加菜子嗎?那個女孩是個很重要的朋友,也瞭解你們為什麼在那種時間還在車站裡。問題是在那之後……。」

「你說瞭解,你瞭解我們為什麼想去湖邊嗎?」

「不,所以……。」

很不瞭解,

「那無關緊要。」

「怎麼會無關緊要!這件事很重要呀!」

女孩被弄哭了。從剛才開始,她哭了好幾次。每當這時,她的話就反反覆覆,始終無法談到重要的部分。

而現在,少女—楠本賴子又抖著肩膀哽咽地哭了。可能是情緒混亂吧。那也是當然的。也許應該讓她休息一會兒。木場等了許久,賴子的監護人非但沒有飛奔來、而且還聯繫不上,感到有些生氣。不僅如此。身負瀕死重傷、徘徊在生死線上的被害者—柚木加菜子的家人,也尚未聯絡到。

少女低垂著頸項哭泣著,街燈滲透在她肩膀後的落地窗上。這就是發生事件—意外?—的現場。木場內心感到索然無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木場是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的刑警。從豐島區管轄處轉派至總部已半年。上個月上旬,他在豐島區管轄時原本尚未解決的事件,竟在發生一段意外而怪異的插曲後結束了。木場這一個月都在善後這個事件。

這是一個讓木場心情沉重的事件。應該逮捕的兇嫌死了,而且,兇嫌並非「壞人」。

對曾是職業軍人的木場而言,結束戰爭不過意謂著「喪失敵人」而已。木場並不是皇國主義,也不是右派思想者,而且,也無意成為讚美戰爭的人。但是,從收音機響起天皇談話的瞬間開始,明確喪失「敵人」後的木場,內心充滿了困惑。當然,木場十分明白戰爭這種行為的愚蠢,以及和平時代的好處,不過,儘管如此,仍拂拭不去坐立難安的念頭。

即使在政治、倫理和哲學上,支撐和平時代的理論是正確的,但仍是複雜、微妙的事情。就讓它模糊不清吧。木場能理解。雖然理解,但還是無可奈何。對木場而言,唯有敵與友、善與惡的這種二元論式的單純的結構,才是令人舒服的好世界。因此,木場在復員後選了警察這種職業。

警察就是取締、指導或舉發違法者或脫離體制者。這是木場對警察的認識。

在這裡,沒有模糊。對警察而言,遵守法律、跟從法律便是正義、是善。違背法律是惡的、亦即是敵人。在警官的視野中,只有遵守法律者與違背法律者的區別。很清楚。而且,從這個觀點來看,以前在戰爭中那種愚蠢的事絕對很難發生—在昨天以前,還忌為禽獸的美國和英國敵方,僅一夜之隔,就成為善人鄰居;也不可能發生下達聖旨將所有的罪突然一筆勾銷,然後和犯罪者言歸於好。木場如此判斷。

但是,木場忘了還有無.法.厭.憎.的.犯.罪.者.,以及無.法.處.罰.的.壞.人.這種事。而實際上,這樣的傢伙有很多。

對於上一次處理的事件,木場實在很難用一個簡單的說法來說明。第一,木場本身就無法瞭解得很清楚。因此,善後事宜相當地費事。幾次說明都無法獲得上司的理解,必須轉交給檢察官的文件也不齊全。報告書和結案文書不知重寫了幾遍。他天生不擅長寫文章,所以,總為這種事在加班。說起來,他儘管習慣了肉體勞動,卻因為寫文件而無法出外勤。這樣熬了一個月後,他疲憊已到了極點。

木場正感受到那莫名奇妙的疲倦,是在發現赫爾辛基(譯註:Helsinki,芬蘭首都)奧運會不知何時結束的時候。木場相當熱中於欣賞比賽。但日本究竟奪取了幾個金牌?木場卻不知道。聽收音機的時間,不,連看電視新聞的時間都沒有。他覺得很沒意思。

達到了某種程度的目標。辛苦總算有了代價。回家睡覺吧,他心想。所以,把其餘的事情交待搭檔青木,連忙跑去趕最後一班電車。他強烈地懷念起租屋裡的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