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首頁文學評論書籍基本資料

關 於 本 書

‧強力推薦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目 錄

線 上 試 閱

代序/黃英哲
內文摘錄

文學評論

【類別最新出版】
讀出一記左勾拳:日本與美國的詩朗讀擂臺
反事實歷史小說:黃錦樹小說論
心是宇宙的倒影:楊牧與詩
文學的海峽中線:從世變到文變
復魅:臺灣後殖民書寫的野蠻與文明


反事實歷史小說:黃錦樹小說論(KA01140)

類別: 文學評論
叢書系列:知識叢書
作者:北岡誠司
譯者:張文聰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12月01日
定價:580 元
售價:45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52頁
ISBN:9786263745056

 放 進 購 物 車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代序/黃英哲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序章/第一次與黃錦樹相遇──從韓素音小說遭禁與李昂.康博的辭職談起

第一次在大阪和黃錦樹先生見面時(二○一二),草草打過招呼,我便唐突地詢問他有沒有讀過李昂.康博(Leon Comber)的賴特論。黃先生回答沒讀過的同時,反問我知不知道康博是何許人也?我情急之下回答康博是Secret Service(特務,正確來說是Secret Branch Officer特別事務部警官),黃錦樹先生補充一句:「他也是韓素音的丈夫。」這次輪到我反問他:「那您知道韓素音是誰嗎?」黃錦樹先生告訴我她是好萊塢電影《生死戀》(Love Is a Many-Splendored Thing, 1955)的原著作者。那個瞬間我的眼前浮現,珍妮花.鍾絲站在小山坡上的一棵樹下,身穿旗袍的身影。想不到《生死戀》的原著作者竟然和前英國特別事務警察有關聯,使我大吃一驚,幾乎要忘記接下來要問黃錦樹先生的問題。
隔年(二○一三),黃錦樹先生自己也在小說集《南洋人民共和國備忘錄》的〈自序〉中提到「去年十月我在日本『宣傳馬華文學時』遇到巴赫金專家,已退休的北岡誠司教授,一見面他就問我有沒有讀過Leon Comber的“On Lai Teck”,我確實吃了一驚。老先生是從我過去的小說順藤摸瓜摸索進馬共歷史的,那是離他的專業領域(敘事學)非常遙遠的一個地方」,表明他從另一個脈絡吃了「一驚」,並寫下得到康博論文的前因後果。
黃錦樹先生對於康博的關注還不僅止於此,去年(二○一四)出版的小說集《猶見扶餘》當中收入的新作〈追擊馬共而出現大腳〉的開頭便寫道:「前特種部隊成員Leon Comber、小說家韓素音的前夫,在他那本詳細敘述英國特種部隊在緊急狀態的權威著作Malaysia Secret Police 1945-1960: The Role of the Special Branch in the Malayan Emergency(中文譯名省略)的第十二章有一個小節,題倣〈馬共與大腳〉(Communist and the bigfoot),以數十頁的篇幅描繪了剿共過程中發生的一件怪事……一名雄性大腳救了一名女馬共」。這裡提到的著作是康博的博士論文(二○○五,蒙納許大學,澳大利亞)公開出版的版本(二○○八)。黃錦樹在另一篇作品〈猴屁股,火,及危險事物〉明確標示引用自達爾文《小獵犬號環球旅行記》的開頭引言,其實完全是他的虛構(詳細請參照前文)。相同的,這裡雖然也是有這本書,但是書中並沒有黃錦樹白紙黑字寫下的「第十二章」〈馬共與大腳〉(Communist and the bigfoot)這一小節,又是一個精采的虛構。康博著作的「第十二章」題為“Conclusion: the end of the Emergency”,裡頭包含兩個小節:“the end of the Emergency”和“the role of the Special”,這兩節都沒有提到〈追擊馬共而出現大腳〉中所說的「一件怪事」。其他十一章也都沒有〈馬共與大腳〉這一小節,更別說是和「大腳」有關的奇談了。
我記得黃錦樹先生也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席上,告訴我韓素音的另一部小說《餐風飲露》(And the Rain My Drink, 1956)和康博的關聯。實際不久以後,我也不管韓素音其他眾多的作品,先買了這本小說(二○一○)來讀。而在她過世(二○一二年十一月,於瑞士洛桑)之後,隔年(二○一三)發行了「紀念版」,裡頭收入了康博簡短的〈序文〉。
這篇〈序文〉的開頭是這樣寫的:「身為韓素音的前夫,我經常被問到,她的馬來亞小說《餐風飲露》是如何寫成,起源於何處的呢。這部作品是一九五○年代我們住在新山時,由倫敦的喬納森凱普公司(Jonathan Cape Ltd)出版。當時我是派駐於柔佛州警察特別事務部的特務警官」。本稿特別關心的也是這個「起源」問題,但不是和小說寫作前收集「資料」的相關問題(康博也有提到這部分)。而是《餐風飲露》最後註明「Malaya, 1952-53」),表示是在一九五三年脫稿,出版年分卻是一九五六年,潛藏在中間這三年裡的問題。這個問題也和「有部分也是因為她(的小說)的關係,李昂才會失去在馬來亞皇家警察特別事務部的工作」,也就是李昂的「去」職問題有關。從脫稿到出版,為何需要花費三年呢?這段期間,為何會因為妻子的小說而使丈夫「失去」工作呢?其中的脈絡、緣由,根據康博自身敘述,有一段至此「不被提起的故事」。
話雖如此,其實在這篇〈序文〉之前,韓素音針對丈夫的「去」職問題已或多或少發表過意見。副標題為「中國:自傳、歷史」(China: Autobiography, History)的回憶錄My House Has Two Doors《吾宅雙門》(一九八○。日文版由長尾喜又譯為《不死鳥之國》上〔一九八六〕)中,是這麼描述這段「不被提起的故事」(以下的引用由於原文不在手邊,因此引自日譯):

李奧納多(譯者按:李昂.康博的本名)為我的成功(《餐風飲露》再刷)感到開心,興奮極了。也因此稍微忘形。從和他結婚的那天(一九五二年二月一日)起我就能預見,他極想辭去特殊事務部的工作。而現在他急著實現這份決心。當特殊事務部的兩位長官拜訪我們家時,李昂連襯衫都不穿,無視他們的態度顯而易見。我覺得那只是無謂的挑釁。他被視為「危險人物」,被調到無關緊要的邊鄙之地。我對他說:「你不是很想離開特殊事務部嗎?那也是求仁得仁吧。」他猶豫了一陣子,便辭職了。

從韓素音的敘述我們可以理解康博是剛好碰上妻子小說的「成功」而喜不自禁(或許也和電影《生死戀》的成功有關係),用「無謂的挑釁」態度來「無視」特意來訪的「長官」,所以被視為「危險人物」貶到「邊鄙之地」,因為不滿被降職,就藉機實現自「結婚」之始的夙願辭職了。然而事實真相這麼單純嗎?首先為什麼「特殊事務部的兩位長官」會來「拜訪我們家」呢?妻子韓素音的敘述當中沒有提到這一點。如果丈夫的「辭」職是「從和他結婚的那天起我就能預見」的話,到底從何得知呢?有什麼根據嗎?
根據上述「自傳」的內容,韓素音和康博最初的相遇是在一九五二年,康博當時是「馬來亞皇家警察特別事務部的副部長,休假來到香港」,和警察同事一起遇見「在瑪麗醫院(Queen Mary Hospital)急症室」服務的韓素音。他邀請韓素音共進晚餐,在晚餐席間向韓素音傾訴自己的「身世」。康博於倫敦出生(一九二一年九月二十日),「父親是排字工,母親在一九二九年經濟大恐慌的時候找到一份打掃地板的清潔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康博「加入軍隊成為陸軍下級士官,在軍中學會烏爾都語和印地語」,「現在正在學廣東話,以及北京官話」。康博「非常具有語言天分」,「戰後,因為他不想回英國(日後取得馬來西亞國籍),所以當上馬來亞警察」,「但是他最想做的其實是進大學學語言」(日後康博接連取得倫敦大學「優等學位」,香港大學碩士,蒙納許大學博士)。「他一定是在英國受到不小創傷,才會這麼想要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階級歧視的社會」。「他因為出身貧寒而飽受傷害,受苦掙扎,一路奮戰而來」。「我之所以會被李奧納多的故事吸引,是因為他絕口不提『我們必須與共產主義奮戰到底』等陳腔濫調,而是以知性的口吻談論馬來亞的緊急狀態和人權侵害問題。『其實我們並沒有重返亞洲的權利。亞洲遲早要走上自己的路』。他說的話沒有太深的含意,但是理路十分清晰。『我們答應要讓他們獨立,卻又打破這個約定,為了製造留下來的藉口,費盡力氣讓事態更為複雜』」。爾後一位天主教神父介入,「他好意想促成」「我和李奧納多的婚事」,因此韓素音便接受康博的求婚,兩人結婚以後從香港搬到新山(黑點為北岡所加,以下同)。
從這裡可當作韓素音「預見」的根據,應該是「結婚」之際康博的「知性」吧。從這些話語我們可以充分見識到,康博雖然身為殖民政府的一分子,卻對英國殖民地政府當局充滿批判態度。然而從這樣的批判態度,就能「預見」到康博會因為妻子小說的「成功」而決定離職嗎?
我認為丈夫康博重新再次敘說的〈序文〉內容,遠比韓素音的話語更具說服力:妻子韓素音的「這本書從許多方面批判英國殖民地政府。特別是批判殖民地政府,為了隔絕共產黨恐怖分子(英國政府當時的官方稱呼)與華人非法占據者(同)及農民之前的關係,以『馬來亞緊急狀態』的名義,推動『新村』這項大型移居計畫,使得他們(華人)備受辛酸苦難。這件事情也得到當時馬來亞最高專員鄧普勒將軍(Sir Gerald Walter Robert Templer)的關心。因為這本書具有反英傾向,所以鄧普勒將軍有意禁止(suppress)本書出版。一九五三年他訪問倫敦時便向殖民地部提出異議。不過鄧普勒將軍也沒有成功從市面上回收這本書」。這個「禁止出版」,同時與另一個「壓力」(異動要求)重疊(後述),與康博的辭職發生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