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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一視未必同仁──皇帝也有視力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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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 史地‧法律‧政治>中國各朝歷史
叢書系列:方寸文創
作者:譚健鍬
出版社:方寸文創
出版日期:2023年10月27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64頁
ISBN:97898606907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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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一視未必同仁──皇帝也有視力困擾



  一視未必同仁──皇帝也有視力困擾

清高宗愛新覺羅.弘曆,1711-1799,清世宗雍正第四子,大清入關後第四位皇帝,年號「乾隆」。是中國歷史上壽命以及實際掌權時間最長的皇帝,自封「十全老人」。

?皇帝的 cosplay
在一幅清代的乾隆皇帝畫像中,筆者看到中年時期的乾隆容貌。不過,他學著他老爸雍正那樣玩起了cosplay──故意穿著寬袍大袖的漢服,頭戴明朝士大夫的布冠,舉目深思,一手手握毛筆,一手捏著鬍鬚,案上筆墨紙硯等文具擺放得似模似樣,儼然一位高士正在醞釀詩文創作。乾隆讓畫匠對他進行「擺拍」,於是便留下了這幅奇特的畫像。
自從入關之後,清代帝王就對漢文化極其崇尚,造詣也頗深,附庸風雅的乾隆就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據說,他除了對四書五經等經典爛熟於心之外,對文學也頗有「建樹」,一生賦詩四萬多首。雖然,大多味如嚼蠟、堆砌累贅,且沒有一首能達到膾炙人口的境界,但好歹也顯示出他對漢文化的無限敬仰。

畫作中的乾隆,眉毛、鬍鬚略顯稀疏,臉部肌肉稍覺鬆馳,但皺紋不明顯,對照青年和老年時代的畫像,估計這幅作品大概作於乾隆四十多歲的時候。畫匠的手法頗為嫻熟,雖然乾隆極力顯示自己的優雅和悠閒,但雙目疲倦的實況,畫匠也如實反映,栩栩如生,以至於我們覺得眼前的乾隆皇帝有點像未睡醒的慵懶模樣。難道是乾隆爺真的孜孜不倦地讀書寫作,或嘔心瀝血地批閱奏章,導致如此疲態?

仔細觀察他案上的物件,儘管都是文人墨客的必備之物,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甚至紙鎮、調墨的水注、精美古雅的古玩一應俱全。不過,對於十八世紀的中年人來說,似乎又少了一樣東西。
中年人長年用眼,視力的衰退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況且,乾隆皇帝既要學父皇雍正和爺爺康熙那般勤政,又要研習漢學、不停地進行「文學創作」,更要把剩餘的心思都放在把玩、研究古董上,哪一樣不是耗費精力和折損視力的活兒啊?不把眼睛折騰得酸痛流淚才怪呢!而古代的照明只有靠微弱的蠟燭之光,這也是對視力的極大挑戰。

?老花眼與頑固腦

眼睛老花,是自然規律,即使是九五至尊也無法抗拒。
筆者曾參觀過澳門藝術博物館展出的乾隆漆器精品展,對展品中一款設計前衛的乾隆眼鏡漆盒印象深刻──外形兩圓相交,下層泛黃,上層鮮紅,內壁髹黑漆,以金彩描繪蝙蝠,銘文為「五福寶盒」。一副玳瑁框架的眼鏡綴有兩塊水晶,歷經兩百多年依然閃閃發亮,赫然躺於其中,正是乾隆爺的老花眼鏡。

可以想像,老人家在昏暗的燭光下,戴著這副眼鏡欣賞歷朝歷代的書法傑作,把玩稀世的珍寶古董,興味盎然之餘又提筆賦詩幾首,命造辦處刻於心愛器物上,順便又拿起印章毫不留情地在古代名畫上留下鮮紅的印記(有損傷文物之嫌),徹底陶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沉浸在全盛帝國的迷夢中。

和大多數能幹的人一樣,乾隆剛剛接管大帝國時也是精力旺盛、記性超群。此外,他有一點是我們很多現代人不具備的,就是視力完好無損。當時,人們對近視眼的發病原理還不甚了了,近視眼鏡還沒有大範圍粉墨登場,而老花眼鏡這種設計原理比較簡單的輔助工具在中國已經流行了。清朝時,近視的發病率遠遠低於現代。乾隆年輕時也精於騎射,留下不少畫像,看得出他繼承了滿洲人善於彎弓搭箭的本領,每次狩獵往往都收穫頗豐,不像有近視的困擾。
不過,乾隆自命不凡,對於當時已經流行的老花眼鏡很瞧不上,自稱到了中年仍「披閱章奏及一切文字未嘗稍懈,有以眼鏡獻者,究嫌其借物為明,仍屏而弗用」,認為借外物增加視力,治標不治本,有本能的抗拒心理,能不用就盡量不用。

隨著時間的推移,神清氣爽會一步步地遠離中年人的世界。拒絕了老花眼鏡的幫助,乾隆皇帝的工作效率逐漸下降,導致「加班加點」,費時無限,更要命的是,他的業餘愛好也大受影響──政務可以放下,但古董字畫、花鳥魚蟲、吟詩作對須臾不能離。不得已,乾隆還是慢慢接受了老花眼鏡,但他只是偷偷使用,除了身邊服侍的貼身太監,少有人能被允許看到他戴眼鏡。至於畫匠,更加不允許在乾隆畫像上留下眼鏡或眼鏡盒的痕跡!

雖然明知老花眼鏡的功效而且自己也離不開這玩意兒,但乾隆還是很不甘心,很嘴硬,對此依舊懷有深深的抵觸情緒。他寫詩說:「老年所必須,佩察秋毫細。然我厭其為,至今未一試。」又強調:「賴彼做斯明,斯明已有蔽。」意思是,佩戴眼鏡來達到明目的效果是「借物」所致,而這使眼睛本身被鏡片所掩蓋,目明也是虛假的。

到底是眼鏡讓真實世界變得虛假,還是其本人的造作情緒和頑固態度讓好面子的自己顯得虛假?

人只會一天天衰老,但心態則不一樣,有的人越活越明白越開放,有的人卻越老越死板越頑固。乾隆顯然屬於後一種。即便到了「余昔年喜作蠅頭細書,令所藏卷冊甚多。近作憶昔詩,仍書冊尾,目力頗覺遜前矣」的天地,即便明明離不開老花眼鏡,他還說:「我茲逮古稀,從弗此物憑。雖艱悉蠅頭,原可讀《論》《孟》。」對於眼鏡,表面上還要裝出不屑的態度。直到走進了生命的盡頭,他在八十八歲高齡時寫下了一生中最後一篇眼鏡詩:「古稀過十還增八,眼鏡人人獻百方。借物為明非善策,蠅頭弗見究何妨。」對幫了自己大忙的眼鏡,乾隆至死也不能作出客觀公正的肯定評價。不知道如果身為得力助手的老花眼鏡有生命,該作何感想。

明末清初,許多現代意義上的老花眼鏡還是由西洋進口,後來才慢慢被本國化。

對眼鏡的又愛又恨,又賴又棄,恰恰說明乾隆代表的「天朝上國」妄自尊大、剛愎自用、冥頑不化的態度,以及試圖掩飾自身機能衰退的力不從心、自欺欺人。當時以及此後,很多中國人都懷有與乾隆相似的心態。

令人感慨的是,乾隆的皇阿瑪雍正皇帝,卻一生對眼鏡情有獨鍾,未曾帶有半點負面情緒,不像兒子那樣,受了眼鏡的好處還一嘴的鄙夷。

清宮史料披露,康熙帝在得到兩廣總督進獻的水晶眼鏡(老花眼鏡)後,試戴感覺不錯,便賜給了當時還是皇子的胤禛(即後來的雍正帝)。年近中年的胤禛,似乎眼睛老花的速度比較快,說戴了父皇御賜的眼鏡才變得「精明」,辦公的效率大為提高,簡直如虎添翼。後來,雍正配戴的眼鏡全由內務府造辦處製作,造辦處檔案詳細記錄了雍正有關眼鏡的不少旨意,如「將水晶、茶晶、墨晶、玻璃眼鏡,每樣多做幾副,俱要上好的」、「照朕用的眼鏡,再做十副」。據不完全統計,造辦處為雍正專門訂造的各式眼鏡達三十五副之多。雍正把這些眼鏡安放各處,每到一地,隨手可取,信手拈來,經常起居的紫禁城與圓明園,甚至他的鑾轎,都放有御用眼鏡,恨不得御廁也備上一副。雍正皇帝的審美情趣不低,生活品味不俗,對眼鏡款式的要求自然就很高了。

歷史到底給大清開了一個玩笑。雍正恐怕是清朝乃至中國歷史上所有帝王中最勤政的一個,除了把玩藝術品和修煉丹藥外,似乎沒有過多私欲和其他愛好,每天殫精竭慮、工作不停,批閱的奏章汗牛充棟,只有新年與生日才稍作休息,為大清朝嘔心瀝血工作了十三年就匆匆撒手人寰,這位「工作狂」對眼鏡的偏愛,大概純屬出於對工作效率的剛性追求,反倒沒有其子乾隆那麼多條框偏見、陳規陋矩、陳腐思維。兒子還不如父輩開明,這樣的朝代還能有多大活力?
?誰都躲不掉老花

看來,乾隆老年的昏聵,不全歸咎於他的老年癡呆症,至少部分歸因於此君的眼界、學識和胸襟。就政治素養而論,他遠不及祖父和父親。在歷史的浮光掠影中,他更像是個富家公子,享受祖上積累的財富、過上有品質的生活才是他首當其衝的事。難怪啊,現在有些人充其量是富二代、富三代,就已經不學無術、聲色犬馬得不行,人家乾隆爺可是富「六」代呢(從努爾哈赤算起)!

老花眼鏡是凸面鏡,與放大鏡類似,配製工藝不算複雜,可以大致配出鏡片而人人相互使用(如康熙把眼鏡賜給雍正,效果立竿見影),視力未必全然糾正,但由於能放大字圖,總比沒有戴要好;而近視眼鏡則不然,它是凹面鏡,一般只有一對一地進行視力檢測後才能製出適宜的鏡片,同一鏡片很難在不同的病患中通用。
雍正、乾隆中年之後在閱讀寫字時吃盡苦頭,都是因為得了老花眼。

老花眼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嚴格來說不是病,也不是老年人才有的。人到四十歲以後,隨著眼部的水晶體彈性變差逐漸硬化,睫狀肌調節能力減弱,使人眼無法有效調節眼球的形狀(軸向變化),只能通過調節眼睛與所視物體的距離,看近處的物體時必須移遠才能看清楚,這時的眼睛狀態就稱為老花眼。

老花眼主要有兩大表現:第一是近距離閱讀困難。閱讀時需把書本拿遠,或需要在光線強的地方才能看清。第二是視疲勞。隨著調節力減退,閱讀的需求接近調節力極限,閱讀時幾乎要動用眼睛全部的調節力,這樣就導致不能持久用眼,容易發生眼脹、頭痛等視疲勞症狀。

歷史上很多名人都有視力問題。

宋人葉夢得的《石林燕語》記載:「歐陽文忠(脩)近視,常時讀書甚艱,唯使人讀而聽之。在政府數年,每進文字,亦如常人。」在仁宗至和二年,四十八歲的歐陽脩就作詩曰:「病目故已昏,墨不分濃淡。」五十七歲時,他在〈乞外任第一表〉稱:「唯兩目之舊昏,自去秋而漸劇,精明晻藹,瞻視茫洋,冬春以來,職業多廢。」後來發展到「日益昏澀,看讀文字,艱難憂慮,職事曠廢,有誤國家」、「兩目氣暈,尤更昏然,僅分黑白」。除了影響他吟詩作文,還嚴重干擾了政務工作。很難說歐陽脩是近視還是老花,但發展到「僅分黑白」讓人懷疑他是否合併了青光眼。

北宋政治家兼文學家、史學家司馬光大約在四十五歲的時候開始竭盡全力撰寫《資治通鑑》,費時十九年!
司馬光編《資治通鑑》時,居家極其簡陋,夏天悶熱難堪,汗水常滴在草稿上,就請匠人另闢一地下室避暑,「常讀書於其中」,夜以繼日地查閱資料並著書立說。長期在艱苦環境中過度用眼,必然加速視力損耗。

宋神宗熙寧三年,司馬光五十一歲,給皇帝的奏摺中說自己:「素有目疾,不能遠視……」,實在不能勝任「樞密院副使」一職。看來,司馬光原來可能就是近視。經過數年的艱苦著書,視力更差了。到了中老年之後又合併了老花眼。

司馬光晚年在詩中感嘆「昏花病目不自惜,服膺盥手書一能」。書成之後,他給皇帝進表說:「臣今骸骨?瘁,目視昏近,齒牙無幾,神識衰耗,目前所為,旋踵遺忘。臣之精力,盡於此書。」司馬光確為此《資治通鑑》付出大量心血,成書不到兩年,便積勞而逝。

?戴眼鏡,不羞恥

人們可以預防近視,可以盡量避免其他眼科疾病,但終究不能闖過老花這一關。

老花眼者要想在原來習慣的距離上看書就必須配戴老花眼鏡進行視力矯正,才能重新回歸清晰,否則就得彆扭地把書本推離自己才能奏效。毫不誇張地講,老花眼鏡是每個人步入中年後的第二雙眼睛。老花度數與年齡相關,例如,四十五歲時老花是+1.50D(即一五○度)左右;到了五十歲,不管你戴不戴眼鏡,老花都會增加到+2.00D(即二百度)左右。

倘若已出現了老花,像乾隆爺那樣諱「疾」忌醫(老花也未必算一種疾病),強撐著想少戴老花眼鏡,那?睫狀肌精疲力竭也調節不了,一定會加重視力困難,?生頭昏、眼脹等許多症狀,影響生活和工作,這是很不明智的。所以,老花眼鏡當配即配,不要延誤。年齡增長後,原先配的老花眼鏡度數不夠了,也要及時更換。長時間配戴不合適的老花眼鏡,不僅會給自己的生活帶來諸多不便,還會加速眼睛老花的進程。
中國早期眼鏡的圖像及實物存世不多。中國國家博物館所藏的明代畫作〈南都繁會景物圖卷〉中,就可見當時南京街頭一老者戴著眼鏡。

其實,明代時眼鏡已在士大夫之中使用。明人田藝蘅在《留青日札.靉靆》載:「提學副使潮陽林公有二物,如大錢形,質薄而透明,如硝子石,如琉璃,色如雲母,每看文章,目力昏倦,不辨細書,以此掩目,精神不散,筆畫倍明。中用綾絹聯之,縛於腦後。人皆不識,舉以問余。余曰:此靉靆也。」靉靆,原指濃雲遮日,在明代就是眼鏡的代名詞。文中提到的林公,很可能就是佩戴了較原始的老花眼鏡。

隨著西方技術的傳入,明代不僅出現了眼鏡,而且明末清初時蘇州還出了一位傑出的技師,名叫孫雲球,據說他能按人的年齡和不同的視力程度研製老花等鏡片,並編製了一套「隨目對鏡」的驗光方法用以驗目配鏡。孫雲球留下一部名為《鏡史》的科技著作.對推動後世眼鏡工藝技術起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可見,眼鏡對乾隆時代的人來說,早就不是什麼新鮮事物。然而,以乾隆帝為首的守舊集團,還是死抱著「保養元氣,養出精光」的護眼信條,名為遵循中華傳統,實質上不過是戴著有色眼鏡窺視外來先進事物,內心的自卑和盲目的自大,極不協調地混雜其間,看不清世界潮流,看不清歷史規律,看不清王朝的隱患,終於為這個古老的國家種下禍根。

從某種意義上說,不是年老和疾病剝奪了乾隆的視力,真正剝奪他「視力」的,是他冥頑不化的腦筋、剛愎自用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