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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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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狂想.奏鳴曲(BA0104)

類別: 藝術‧攝影‧影視>戲劇、電影
叢書系列:文化叢書
作者:周令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2年01月15日
定價:400 元
售價:316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500頁
ISBN:95713038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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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卷語 2

大陸近十年的經濟改革對海內外來說是件天大的事,當然對大陸的文化藝術的衝擊也是前所未有過的。大陸的表演藝術團體已逐漸感受到體制改革迫在眉睫。不管想改與不想改,它已關係到表演團體的存亡,關係到何去何從,關係到如何學習在市場經濟與計劃經濟兩種完全對立的經濟體制並存的夾縫中尋找出路。捧了卅年的鐵飯碗不料碎了,劇團必須養自己,養不活的只有被淘汰。於是,有被淘汰之虞的就不僅是演出團體或演藝人員,連帶著一些劇種、藝種也在所難免。這是四十年來繼「文化大革命」萬馬皆喑之後,文化藝術自身的第二次大危機,且比第一次來得更加令人手足無措。

僅就事論事,大陸的公有制度對中國傳統表演藝術的搶救、恢復、保留、提升,乃至於薪火相傳的貢獻卓著,是私有制度望塵莫及的。僅就炎黃子孫聚集的地方來講,除了大陸,尚有香港、台灣、新加坡。不過在大陸以外有多少純而又純的「國粹」得以發揚光大?即使是在台灣,政府民間都意識到中華民族文化必須使之延續,且錢多得都溢出島外,但是表演藝術(不僅是傳統的表演藝術)整體在沒落,國劇也只能是苟延殘喘幾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香港、新加坡雖然非常重視傳統表演藝術,經常自大陸聘請表演團體前往演出,不過要想在自己的地區擁有眾多的傳統表演藝術團體似乎是辦不到的。看來中國傳統表演藝術保存並不能僅靠經濟實力,重擔似乎非落在大陸肩上不可,因為那裏有根、有土壤。不幸的是當前大陸也遭遇到「危機」,這的確教人憂心忡忡,不重視不行了。

大陸文化藝術界的第一次危機是「文革」時期,是在政治的風暴中一面倒地受到嚴重的摧殘和迫害,包括所有藝術界人士。當時的民眾是處在一種像著了魔的狂熱之中,然而那種狂熱畢竟短暫,政治風暴和行政狂濤畢竟無法捲去民眾對各種文藝形式的思念和需求,一旦風暴過去,政治運動告一段落,危機也就隨即解除,其影響固然甚鉅,卻還不會動到根本。但是現在大陸遇到的危機是來自民眾,來自消費市場。伴隨著經濟改革而來的是西方文化的大舉入侵,科技文明的快速普及和較前多樣化的娛樂方式。表演藝術雖然不敵來自四面八方的圍攻,上座率節節下降,終於導致了表演藝術界全面性的「危機」。

近幾年來,大陸的各界人士不斷疾呼「振興」和「救亡」,儼然成為一場殊死的戰爭。為此,大陸政府於1987年和1989年分別舉辦了兩次大規模的「中國藝術節」其目的是為了給表演藝術打氣加油。不過救歸救,前景並不樂觀,敗局似已難免。表演藝術當今真是腹背受敵,一面是政府無法源源不斷地供給經費「保」,一面是消費大眾大量失散想不出辦法「留」,「保留」自然談何容易。筆者認為,傳統表演藝術必須保留下去,談到保留的手段,唯一的辦法還是要把重要的「養」起來,而不能聽之任之的「放生」去,至於誰來「養」?怎樣「養」?誰該被「養」?這些問題固然值得深思熟慮,不過畢竟不是幾個人關起門來即可決策的,它有賴於每個中華子孫的關心,應該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的時候了。

大陸表演藝術界的四十年間還有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在其內部存在著兩大探討的課題,其一是「傳統藝術應如何保存創新」,其二是「中國表演藝術怎樣民族化和國際化」。

先講其一,在傳統表演藝術的保存和創新問題上,大陸政府的投入不可謂不大,藝術界的付出不可謂不多,收穫頗豐,世人有目共睹。「建國」初期,所有力量集中在搶救那些已經失傳或即將失傳的傳統表演藝術工作上,可以形容為空前絕後。其後,又對流傳於民間和少數民族中的民間技藝和民族藝術進行大規模的整理、採風。如此一來,大陸完成了兩項艱鉅的工作:即傳統、民族表演藝術資料得到保存,從而奠定了繼承和發展的基礎。與此同時,大陸展開了對民間的表演藝術團體的改造;扶持了文藝團體的籌建和恢復;頒佈了不少及時有用的政策法令;要求所有文藝團體為大眾服務、「為工農兵」服務;這些種種的措施無疑對保存中國傳統的、民族的表演藝術起的是積極的作用。與保存、挖掘、整理同時進行的還有加工、也就是改良,即對原有的藝術形式進行提高、藝術化的工作。例如野台戲搬入劇場;走鄉串會的民間雜藝節目化;傳統戲曲、民歌民謠、曲藝段子、民族舞蹈精緻化;強化舞台美術、燈光、音效以及民族樂器改良等等。當然這其中亦不乏有加工過頭或走了彎路,但整體來看是對「保存」和發揚中國傳統文化藝術有益無害的。

繼「建國」初期的搶救與加工提高之後,大陸表演藝術進而力求創新。創新從兩方面著手:以舊有表演藝術形式表現現代題材,和對舊有表演藝術形式進行較大幅度的改造。以前者說來,大陸一直盼望找到一條既保留傳統又符合時代潮流、既宣揚了政令國策又能得到觀眾叫好的創新道路。為達此目標,以傳統表演藝術形式演現代生活便蔚為風氣。這原本應該是一條光明大道,奈何政治環境一直動盪不安,很多內容相互照搬照抄,劇目相互移植,公式化臉譜化的等等歪風陋習肆虐,趕時髦應景的作品充斥,致使真正經得起時間考驗的優秀作品也就不多了。再就藝術本身而言,很多藝術上固有的特質一旦喪失便不倫不類,例如傳統戲曲,她演現代題材是所有表演藝術門類中最吃力不討好的,因為她已有固定的表演程式,民眾對這種傳統的程式又已經耳熟能詳,要想將這種程式打破並且又要得到民眾的認同並不容易。

四十年間,現代劇目層出不窮,其中亦有膾炙人口廣為流傳的佳作,像京劇《紅燈記》、《智取威虎山》等,但與傳統劇目或者是新編歷史劇目相較,還是後者容易討好,這只能歸之於觀眾的觀賞習慣。因此很多人又認為以傳統戲曲表演形式詮釋現代生活既然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總是有舊瓶裝新酒之嫌,如欲讓人適應此種的改變,除了需要時間,在藝術形式上也必須有所不同。於是,大陸又興起了對原有藝術形式做較大的改造,像對戲曲原有唱腔進行重新設計;在動作表演中溶入西方舞蹈、體操、中國武術及民族舞蹈技巧;在器樂演奏中加入西洋樂器及編曲配器程式;在舞台佈景設置中移進話劇的布景等等。這些嚐試在當時的確引起人們的注意,不過到目前為止尚屬實驗,經過這些年並未形成一種風格,可以說探索有益,然則並未成功。介乎傳統與創新之間的是新編歷史劇,它在藝術形式表演手段以及服裝道具上雖然做了部分的修改,大多還是保留了傳統,所以無法將其視為創新成功。再有是一些劇種,例如黑龍江省的龍江劇,由地方小曲發展而成,可以稱之為名副其實的創新,可是它的經歷尚淺,還未經過考驗,也只能歸在未成功之列。如此看來,比較成功的是一些單一表演項目,諸如歌唱、舞蹈、民族音樂,也包括一些雖然同屬綜合表演藝術範疇卻較為單純的曲藝雜技等方面,基於這些藝術門類所受的限制相對小很多,創新的效果也容易凸顯而能夠得到大眾的認同和肯定。

雖然在「保存和創新」的道路上,大陸表演藝術界付出了極高的代價,但終究尚無定論,尤其是在戲曲領域。筆者覺得「應該保存」是正確的,「怎樣保存」卻有待商榷,比如創新與保存之間能不能劃等號?承認傳統藝術會被淘汰或允許一部分傳統藝術形式被淘汰是不是數典忘祖?將一切傳統的都視為珍寶不願放棄的是真的衛道之士嗎?自然規律中調節性的汰舊換新律則同樣適用於藝術嗎?我想答案是明確的,只不過人們要不要或敢不敢面對。有人說:不要為情所困,也有人說:強扭的瓜不甜。筆者以為兩種說法都值得深思。

筆者淺見,「保存」是要有選擇的,而「創新」是要超前的,只有如此,我們的保存才有意義,我們的創新才有價值。

其二是「中國表演藝術怎樣民族化、國際化」,這是大陸表演藝術界探討的另一課題。簡單說來,民族化定是要把民族固有的代代相傳,把外來引進的(如歌劇、舞蹈、芭蕾、西洋音樂等)本土化,使之成為中國的,或者是中國式的。前者要防止質變,後者是要加速質變。在這方面,大陸所投入的精力不少,也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由於正文有多處提到,這裏就不再重複。筆者想講一句話:民族化不能帶有賭氣的成份,能「化」的不「化」是缺乏努力,不能「化」的硬要「化」是不切實際。中國人被人欺侮了幾百年,所以急欲求個「化」字,不論什麼「化」,是求個「變化」、求個「強化」,「國際化」便成為中國大陸表演藝術界最終的企圖心,他們鍥而不捨,果然成績斐然,並在歷屆國際大賽中頻頻獲獎:有表現個人藝術造詣的聲樂、器樂表演;有展示人體技巧的舞蹈、雜技;甚至在西洋音樂的指揮領域、外國人占優先地位的芭蕾,大陸的藝人也摘冠奪魁,令世人刮目相看。

中國的傳統戲劇,也由於劇團的不斷出訪,加速了國際間對她的興趣與青睞,不少國家甚至成立研究機構,以期進一步了解中國文化的精髓。凡此種種證明中國傳統表演藝術的前程絕不是一團漆黑,中國表演藝術(不僅限於傳統藝術)的「民族化」「國際化」更絕不是夢想,她已經成為事實,重要的反而不是如何在國際間立足,而是使她在國人心中深植,怎樣喚起國人更多的注意,這需要政府有計劃的推動、熱心人士的參與,更需要完整的企劃與貫徹始終的決心。

這本書,我前後寫了四年,今天終於完成了,真是如釋重負。可是僅以四年時間去寫一部四十年的書,對我這樣一個非職業寫作者和非專業的人來說,的確是個相當大的挑戰。中途我曾多次放棄,出版社給我鼓勵,大陸專家給我支援,又使我鼓起勇氣,在此對他們表示衷心的謝意。如今回想過去四年,一切辛苦、徬徨、困惑也都不算什麼了,擔心的只是這本書中一定會有太多的遺漏和謬誤,甚至會招致無謂的非議,因為這個題目確實太敏感了。對於書中存在的謬誤,筆者向讀者說一聲抱歉,對於精通此道的非議者我說一聲:希望你也來寫!因為我更急於了解很多表象以外的真實內在。我對表演藝術有一份情,有份真摯的熱情,那就是——中國表演藝術,她屬於我們每一個中國人。

1991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