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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谷歌把我們變笨了嗎?
當海平面快速上升,陸族請趕快學著適應海裡的生活/ 林之晨
關於網路,那些我們還不理解的事/黃哲斌
低頭族症候群/鄭緯筌

趨勢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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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位併發症(BE0189)──Google把我們變笨了嗎?
The Digital Divide:Arguments for and Against Facebook, Google, Texting, and the Age of Social Networ

類別: 行銷‧趨勢‧理財>趨勢
叢書系列:NEXT
作者:馬克˙包爾連
       Mark Bauerlein
譯者:溫美鈴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2年08月03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44頁
ISBN:9789571356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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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谷歌把我們變笨了嗎?當海平面快速上升,陸族請趕快學著適應海裡的生活/ 林之晨 關於網路,那些我們還不理解的事/黃哲斌低頭族症候群/鄭緯筌



  8 谷歌把我們變笨了嗎?

8 谷歌把我們變笨了嗎?

「戴夫,停!停止,你可以停下來嗎?停止,戴夫!你會停下來嗎?戴夫。」這是史丹利.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執導的電影《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結尾著名的離奇哀傷場景,這台名為霍爾(HAL)的超級電腦,正哀求不留情面的太空人戴夫.鮑曼。先前鮑曼差一點因為機器故障慘死外太空,現在他冷靜又冷酷地拔除控制霍爾人造大腦的記憶體電路。「戴夫,我感到我的智力漸漸流失了……我真得能感覺到……」霍爾孤立無援地哀訴著。

▍喪失長篇閱讀能力

我也能感覺到,在過去的幾年裡,我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覺得某個人或某種東西,正朝著我的大腦修修補補,重新部署我的神經迴路,重新編寫我的記憶。截至目前為止,我可以告訴大家,我的智力尚未消逝,但它正在改變。我不再以過去的方式思考,尤其在閱讀時,這種感受特別強烈。以前,我的思緒很容易沉浸在一本書或一篇長文裡,我的思想很容易陷入故事或論述的轉折點,我會花很長的時間再三咀嚼回味散文的長句。如今,這種情況鮮少發生了。現在我的注意力往往讀了兩三頁後便開始游移,便覺得煩躁不安,思緒混亂,必須找其他事情來做,覺得我總是努力把漂浮不定的注意力拉回至書本上。過去無比自然的深度閱讀,如今卻困難重重。

我想,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已經超過十個年頭,我在線上消磨大量時間,搜尋資訊和優遊各家網站,瀏覽不斷擴充的網際網路龐大資料庫。身為作家,網路不啻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過去必須埋首圖書館書堆裡或期刊室數天,才能完成的研究,現在幾分鐘內就能搞定;只要一些簡單的谷歌搜尋,幾個快速超連結點擊,我就能取得想知道的內幕真相或精闢的名言。當我不工作時,我照樣在網路資訊叢林閱讀和寫電子郵件、瀏覽頭條新聞和張貼部落格文章、觀看錄影帶和收聽播客,或遊走一個又一個彼此連結的網站(紙本書籍的註解有時也連結到其他相關領域,但是超連結不同,它們不只連結相關資訊,還把你推向網路世界)。

對我和其他人來說,網路正發展成為一種普遍的媒介,蛻變為多數資訊流通的管道,我從中聽和看,並且深入我的腦海。能立即進入資訊異常豐富的寶庫,有許多好處,相關優點已有廣泛的論述,也獲得應有的讚譽。《連線》雜誌撰稿人克萊夫.湯普森(Clive Thompson)表示「矽記憶體(silicon memory)是最佳訊息存取工具,對人類的思考助益極大。」但是,我們也要為這個好處付出代價。正如媒體理論家馬歇爾.麥克魯漢(Marshall McLuhan)在一九六○年代指出,媒體不僅只是被動的資訊管道,它們還提供思考素材,也塑造我們的思維。網路似乎正一步步地削弱我的專注力與沉思能力。現在,我的心智對網路高速傳送訊息的方式照單全收。我曾是沉浸在知識汪洋裡的水肺潛水員。如今我活像是駕乘水上摩托車,在知識的表層高速滑行。

我不是個案。當我向朋友和熟人提到閱讀方面,尤其是文學作品的困擾時,許多人表示他們也有類似的經驗。愈常使用網路的人,愈難專注於長篇大作。我經常拜讀的一些部落格版主也開始提起這種現象。史考特.卡普(Scott Karp),最近在部落格發表一篇關於網路媒體的文章,坦承他已經完全不再看紙本書了。「我在大學主修文學,以前我可是博覽群籍。」接著,他困惑地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造成我只在網路上閱讀的原因,是否是因為我的思考方式改變,而不是因為我的閱讀方式改變了?(換句話說,只是貪圖方便而已)。」他想知道答案。

▍在網路資訊叢林打游擊

布魯斯.富里曼(Bruce Friedman)定期在部落格上,從醫學的觀點探討使用電腦的相關議題,他描述網際網路如何改變了他的心智活動習慣。今年初,他在部落格寫道:「我現在幾乎已經完全喪失了閱讀能力,只要是長篇文章,無論是在網頁或印刷紙本,我都無法吸收。」富里曼博士,這位病理學家一直是密西根大學醫學院(University of Michigan Medical School)的教授,在電話裡對我詳細闡述了他的觀點。他說,他的思考方式像「打游擊」,表示他快速略讀網上不同來源的短文。他承認,「我再也不能讀《戰爭與和平》這種鉅著,我已經失去這樣的能力了。甚至超過三或四段的部落格文章,都很難消化吸收,我只大略掃過。」單靠上述零星的趣聞軼事,並不能證明這些現象有何意義。我們仍在等待長期的神經系統和心理學方面的實驗結果,才能提供使用網際網路如何影響人類認知能力的真相。但是,最近一項由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學者所做的網上學術研究習性研究報告顯示,我們很可能正處於閱讀和思考方式巨變的時代。在這項為期五年的研究計畫中,其中一個單元,學者們以電腦日誌記錄兩個熱門的學術研究網站訪客的行為,一個是英國圖書館(British Library),另一個是英國教育協會(U. K. educational consortium)。這兩個機構提供期刊論文、電子書和其他書面資訊。

他們發現,使用該網站的人士表現出「快速瀏覽行為」,從一個資訊來源跳到另一個,而且很少重返先前去過的網站。一篇文章或一本書,他們通常看不超過一到兩頁,就換到另一個網站。雖然有時候他們會保留一篇長文,但沒有證據顯示,他們會重回長文網頁,認真閱讀。研究報告的作者是這麼說的:顯然,網路使用者不是以傳統觀念進行線上閱讀;新的閱讀型態不斷湧現,為求快速找到所需資訊,用戶發揮「瀏覽功力」,以目光橫掃標題、頁數和摘要。他們上網閱讀,似乎就是要避開傳統的閱讀觀念。

感謝網際網路上無所不在的文字,更不用說手機簡訊的普及,今天我們的閱讀量,可能遠超過七○年代或八○年代,當時電視是大眾傳播媒介。但使用網路是另一種不同的閱讀形式,源自它背後一種不同的思維,甚至是一種新的自我認知。

瑪莉安.沃夫(Maryanne Wolf),執教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的心理發展學專家,《普魯斯特和烏賊:人類大腦如何演化出閱讀能力》的作者,她表示「人類的大腦並非由我們讀了什麼,而是由我們如何閱讀來形塑。」她憂心網路倡導的閱讀風格,把「效率」和「即時」置於一切之上,會削弱我們深度閱讀的能力;在紙本印刷時代,冗長複雜的散文是司空見慣的作品,我們也習慣深度閱讀。她認為當我們在線上閱讀時,我們往往只是「資訊解碼器」而已。過去我們不受干擾的深度閱讀,維繫與作者緊密的心靈連結,這種闡釋演繹作品內容的能力,很難在網上閱讀培養出來。 瑪莉安.沃夫解釋說,閱讀能力並非與生俱來,不像語言能力是內嵌在基因裡。人類的大腦必須學習,如何解讀我們所理解的語文所用的象徵性符號。我們用來學習及練習的媒介或其他技術,在塑造我們大腦的神經迴路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眾多實驗結果證明,使用象形文字系統(如中文)和使用拼音文字系統的人,發展出迥異的腦神經迴路。這種差異擴及我們腦中許多不同的功能區,包括記憶和解讀視覺、聽覺刺激等這類管控基本認知的能力。同樣地,我們可以預料,網路閱讀對我們腦神經迴路造成的影響,必定不同於閱讀紙本書籍或其他印刷作品對人腦的影響。

▍打字機創新尼采寫作風格

一八八二年某日,大哲學家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買了一台打字機,說得更精準一點,那是一台摩林-漢森寫作球(Malling-Hansen Writing Ball;編註:丹麥皇家聾啞學院院長羅慕斯.摩林-漢森一八六五年所發明的一種球型打字器)。由於視力逐漸退化,要把眼光聚焦於頁面上,不僅累人、辛苦,甚至令他頭痛欲裂。尼采不得不減少寫作,他擔心很快自己就必須完全放棄。幸好打字機拯救了他,至少撐一段時間沒問題。一旦打字技術純熟,他就能閉目寫作,只靠手指技巧。他的許多嘉言名句再次從腦海中抽象的思考變成具體的文字,躍然紙上。

但這台打字機對他的寫作有個很微妙的影響,尼采的作曲家朋友,就發現了尼采寫作風格的變化,他本來就已經十分簡潔的散文風格,如今變得更緊湊,更像電報。這位朋友在寫給尼采的信中提到,「也許你會藉由這個工具,成就你個人的新風格。」並指出,就他自己的工作經驗,他在音樂和語言上的「思想」品質,往往取決於他所使用的筆和紙張的優劣。

尼采回信說,「你說得沒錯,我們的寫作工具,在我們思想形成的過程中佔有一席之地。」德國媒體學者弗里德里奇.基特勒(Friedrich A. Kittler)寫道:在機器的推波助瀾下,尼采的散文體「改變」了,從長篇說理到箴言雋語,從敘述思想到一語雙關,從雄辯滔滔到電報式短句。

▍網際網路重塑大腦

人類的大腦幾乎有無限的可塑性。人們過去認為,在我們的頭蓋骨內大約有一千億個神經元,彼此緊密連結,形成神經網路,一旦成年後,此神經網路幾已固定,不會再改變。但是腦專家研究發現,情況並非如此。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克雷斯諾高等研究院(Krasnow Institute for Advanced Study)院長及神經科學教授詹姆斯.奧德茲(James Olds)說,即使是成人的大腦也有「很大的可塑性」。神經細胞經常突破現有的連結,形成新的連結。根據詹姆斯.奧德茲的說法,我們的大腦有辦法自行重組神經網路,改變運作方式。

當人們開始運用社會學家丹尼爾.貝爾(Daniel Bell)所謂的「智能科技」(intellectual technologies)工具時,我們無可避免地與這些科技產品的素質交手過招。智能科技是拓展我們的心智能力,而不是提高我們體能的工具。十四世紀開始,社會上普遍使用的機械時鐘,就是個鮮明的例子。歷史學家兼文學評論家孟福(Lewis Mumford)在《工藝與文明》(Technics and Civilization)一書中,描述時鐘如何「把時間與人類活動脫鉤,有助人們相信存在著一個獨立世界,其中的順序結構可透過數學方式加以測量。」把「劃分時間的抽象框架」變成了「行動和思想的參考工具」。

時鐘有條不紊的滴答聲,把「可透過數學測量順序」的概念帶進具有科學觀念的人和科學家的腦海裡,但它同時也帶走了一些東西。已故麻省理工學院電算科學家約瑟夫.魏任堡(Joseph Weizenbaum),在其一九七六年出版的《電腦威力和人類理性:從判斷到盲目計算》(Computer Power and Human Reason:From Judgment to Calculation)著作中,提出他的觀察。他認為從廣泛使用的計時器所產生的世界觀,「仍然延續了舊觀念,換湯不換藥無甚新意,它建立在否認我們的切身經驗,而切身經驗是舊有現實的基礎,也確實架構了舊有現實。」在決定何時用餐、工作、睡覺、起床時,我們不再理會我們身體的感受,而是開始順從時鐘的指示。

我們適應新智能科技的過程,反映在不斷演變的象徵物件上,我們使用它們來向我們自己解釋自己。機械時鐘出現後,我們開始認為我們的大腦「像時鐘般」運作。今日生活在軟體時代,於是我們認為大腦就「像電腦般」運作。神經科學告訴我們這種改變的深層影響,遠超過表面的象徵物件。由於我們大腦的可塑性,這樣的適應過程同樣也發生在生物學層面。我們寄望網際網路會對人類認知能力產生深遠的特殊影響。英國數學家艾倫.圖靈(Alan Turing)在一篇發表於一九三六年的論文中,便對當時還只是理論階段的紙上電腦斷言,未來數位電腦可用軟體程式控制,以執行其他資訊處理設備的功能。如今,他的理論成真。網際網路一個威力高深莫測的運算系統,正把我們大部分的智能科技全數納入。它已經成為我們的地圖、時鐘、印刷機、打字機、計算機、電話、收音機和電視。

當網路吸納了一種媒介後,便會重新打造該媒介,而賦予它一種網路形象,為該媒介內容添加超連結、炫目的廣告,和其他虛華的數位載體;並且把該媒介內容和已吸納的其他媒介內容互相拉抬。例如,我們正在一家新聞網站上瀏覽最新的頭條新聞,一封新的電郵也來湊熱鬧。結果是干擾我們的注意力,和分散我們的專注力。

網路的影響並非僅止於電腦螢幕。由於人們的心智變得愈發迎合鋪天蓋地而來的網路媒介,傳統媒體只好順應閱聽大眾的新期待而做出改變。電視節目打出劇情跑馬燈和插入彈出式廣告(pop-up ad),雜誌報紙縮短文章,推出摘要概述,內容塞滿易於瀏覽的訊息片段。

今年三月,《紐約時報》決定把第二和第三版用來刊登文章摘要,設計總監湯姆.博德金(Tom Bodkin)解釋說,提供閱讀捷徑可以節省忙碌讀者的時間,快速「品嚐」當天新聞,不必再「低效率」地實際打開報紙閱讀文章。看來,傳統媒體別無選擇,只能遵循新的媒體遊戲規則。

有史以來,從未有通訊系統像今日的網際網路一樣,在我們的生活中扮演如此多角色,對我們的思考產生如此廣泛的影響。然而,所有關於網際網路的研究報告中,鮮少能確切地評論它如何改造我們。網際網路的智識倫理(intellectual ethic)仍混沌不清。

▍泰勒主義捲土重來

當尼采開始使用打字機時,大約同一時間,一位熱忱認真的年輕人,弗里德瑞克.泰勒(Frederick Winslow Taylor),帶著碼表在美國費城的米德維勒鋼鐵廠(Midvale Steel),開始進行一系列歷史性實驗,目的在提高廠內機械師的工作效率。獲得業主們的批准,他招募了一批工人,將他們分配到操作各種不同金屬加工機械,同步記錄、計算工人和機器的每個動作的操作時間。泰勒把每一項工作分割成若干獨立的小步驟,然後以不同的方式再測試每個動作的執行結果。泰勒創造了一套精確的指令,要求每個工人照本宣科執行,以現在的說法,這套指令就是「規則系統」(algorithm)。米德維勒的員工對嚴苛的新做法抱怨連連,聲稱自己差不多就要變成自動化的機器人,但工廠的生產效率突飛猛進卻是不爭的事實。蒸汽機發明超過百年後,工業革命終於發現了實現其哲理的哲學家。泰勒對於自己發明的嚴密緊湊工業流程,他喜歡稱之為「系統」,廣為全美製造業者所接受,並在短時間內,風行世界各地。為了爭取最快速度,追求最高效率,亦創造最大產出,工廠老闆研究「時間和動作」的關係,以便安排、分配工作。一九一一年,泰勒在他的著名著述《科學管理原理》(The Principle of Scientific Management)中,定義每一項工作的目標,就是確定和採用「最好的方法」,藉此實現「以科學逐漸取代整個機械技術的基本原則」。一旦他的系統應用到手動勞工的所有工作行為上,泰勒向追隨者保證,他的「系統」將會重建產業與社會,創造一個效率完美的烏托邦。他宣稱,「過去,人力第一;未來,系統第一」。

泰勒的系統很大程度仍與我們同在,它保有工業製造倫理。現在,感謝電腦工程師和軟體程式設計師創造的網際網路,不斷提高我們智識生活的便利性,同時,泰勒的產業倫理也開始左右我們的心智領域。網際網路是為了能提高效率和自動化收集、傳送及操控資訊,而設計的機器,程式編撰大軍意圖發掘「最好的方法」,也就是一套完美的「規則系統」,實踐我們俗稱「知識工作」的每一個智能動作。

▍谷歌:聰明過人的人造大腦

設在加州山景城的谷歌總部,暱稱Googleplex,是網際網路的聖殿,谷歌奉行的信仰是泰勒主義(Taylorism)。執行長艾瑞克.施密特(Eric Schmidt)表示,「谷歌是從測量科學起家的公司,它正努力把一切事務系統化。」根據《哈佛商業評論》的報導,谷歌把從搜尋引擎和其他網站收集到的十兆位元計行為數據,每天從中進行數以千計的實驗,再將實驗結果作為改善「規則系統」的依據,谷歌的規則系統正日益主導人們如何尋找資訊,並從中汲取意義。泰勒施行在人類雙手的系統,谷歌把它運用在人類的心智運作上。

谷歌標榜公司的使命是「整合全球資訊,使得人人皆能取之、用之,從中受益」,並致力發展「完美的搜尋引擎」。完美搜尋引擎的定義是,「確實明白你的意思,並能滿足所欲」。就谷歌的觀點來看,資訊是一種商品,是一種可開發的實用資源,並能以產業效率加工製造。我們愈多獲取資訊,就愈快抓住重點,我們也就愈能成為多產的思想家。

完美搜尋引擎的終極目標何在?賽吉.布林(Sergey Brin)和賴瑞.佩奇(Larry Page)兩位天才青年,在史丹佛大學攻讀電腦工程博士時創立谷歌。他倆經常談及自己的願望,就是把搜尋引擎變成像超級電腦霍爾那樣,可以直接連接到我們大腦的人工智慧機器。幾年前佩奇在演講中表示:「終極搜尋引擎是跟人一樣聰明的東西,甚至比人更聰明。」二○○四年布林接受《新聞週刊》(Newsweek)採訪時,說:「對我們而言,從事搜尋工作就是在運用人工智慧。如果你能把世界上所有的資訊直接連接到你的大腦,或連接到比你聰明的人造大腦,你一定會生活得更好。」去年,佩奇在某場科學家聚會上公開表示,谷歌正努力大規模發展人工智慧。

由一對數學奇才領軍,備有大量現金可供調度,麾下的電腦科學家規模大如小型兵團的公司,有這樣令人欽佩的雄心壯志,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一家根本就是科學性質的企業,想要善用科技的欲望,是谷歌發展的動力。以艾瑞克.施密特的話說,就是想「以科技解決尚未解決的問題」;人工智慧正是困難之最。布林和佩奇豈會不想解決這道難題呢?但是,他們輕率地假設「如果我們的大腦能由人工智慧來彌補不足,甚至取而代之,我們會過得更好。」令人感到萬分不安。它代表的信念是,智能是機械處理的產物,亦即一系列彼此無關的可分割、可測量、可優化步驟的產物。當我們一上網,我們就進入谷歌的世界,在這裡,含糊不清的沉思無處容身;模稜兩可的觀念不是洞察事理之道,而是有待修正的程式錯誤。

人類的大腦只不過是個過時的電腦,需要更快的資訊處理器,和容量更大的硬碟來儲存資料。這種視我們的大腦為高速數據處理器的想法,不僅深入網際網路的運作作業中,也是網路的主流商業模式。我們愈快遊走各網站,點擊愈多連結,查看愈多網頁,愈利於谷歌和其他公司收集關於我們的資料,供給我們廣告的機會也就愈多。大多數商用網際網路經營者投入資金,從事收集我們四處點擊連結後,所留下的個人零星資料,而且多多益善。這些公司最不希望看到,也最不鼓勵的事是,我們悠閒地閱讀,緩慢專注地思考。促使我們分心,才符合他們的經濟利益。

▍當心,不要成為思想薄餅人

我也許是在杞人憂天。正如當前陶醉於科技進步的傾向,同時也激起了醜化新工具或新機器的「反傾向」。柏拉圖在《費德魯斯》(Phaedrus)裡,描寫蘇格拉底哀嘆書寫文字的發展。他擔心,當人們依賴文字而取代了他們腦海裡的知識時,套用書中對話主角之一的話,「他們將停止運用記憶而變得健忘」;因為「他們將接收大量訊息,但缺乏正確指導」;「他們會被視為是博學多聞之士,其實他們在多數領域仍然相當無知」;「他們將充滿自負的假聰明,而不是真智慧」。蘇格拉底並沒有錯,新科技確實有其憂慮的負面影響,不過,蘇格拉底同時也暴露出了他的短視,他無法預見寫作和閱讀將透過許多不同的方式來傳播訊息,啟發新的想法,並擴展人類的知識(如果稱不上是「智慧」的話)。

古騰堡(Gutenberg)於十五世紀發明印刷術時,也掀起了一波激烈的論戰。義大利人文主義學家希羅尼莫.史奎西亞費寇(Hieronimo Squarciafico)擔心,唾手可得的書籍將導致智能怠惰,荒廢學習,削弱心智發展。另外有人認為,廉價的印刷書籍和大量的印刷作品,會破壞宗教權威,貶低學者和文士的工作,以及散播煽動性的放蕩思想。紐約大學教授克雷.薛基(Clay Shirky)指出,「大多數反對印刷術的論點是正確的,甚至可以說具有先見之明。」只是,那再次證明了,唱衰人士無法想像,印刷作品帶給人類難以估計的好處。

所以,是的,你的確應該質疑我的懷疑論。也許,那些如勒德份子(Luddite;譯註:泛指反對改變現行技術的人)或戀舊人士般,對網際網路的批評置之不理的人,未來可能會證明他們是對的;而且,我們高度互動、資訊充沛的大腦,可能會創造一個智識發現之旅、智慧普及的黃金時代。話又說回來,網路不是字母系統,雖然它可能取代印刷機,但是它的產物卻是截然不同。打開書本,逐頁看下來的深度閱讀所要強調的價值,不僅是我們從文字表面獲得的知識而已,更重要的是,作者的珠璣箴言引起我們心靈上的共鳴。藉由持續專注的閱讀,或沉思默想,從而打開心靈祕境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我們在這裡獲得歸屬感,對事情做出結論,找到認同的觀點,孕育自己的想法。瑪莉安.沃夫認為深度閱讀和深度思考,二者密不可分。

如果我們失去了心靈祕境,或用外來的「內容」加以填塞,我們不僅犧牲了自我一些珍貴的東西,也波及我們的文化。劇作家理查.福爾曼(Richard Foreman)在他的最近一篇文章裡,強而有力地描述了這種危機:

我來自傳統的西方文化,我們的典範(或者說,我個人的典範)是心思細密、內涵豐富、學歷頂尖、口齒伶俐的精英。擁有這些特質的男男女女,對於西方文化的傳統,內心自有定見,且眼光獨到。但是現在,一種新的自我取代了我們(包括我自己)原有的複雜豐富內在。這種演變來自資訊爆炸的壓力,以及「隨傳隨到」的科技。

福爾曼下個結論:當我們的心靈活動排除豐富的文化遺產時,我們便面臨了一項危機—變成心靈廣而薄的「薄餅人」(pancake people),因為我們連結到一個按鍵即得的龐大資訊網路。

我深為《2001:太空漫遊》那一幕所困擾。讓它看起來如此令人傷感,如此怪異的原因,全是因為超級電腦霍爾遭遇拆解腦中線路的情緒反應:電路一條接著一條拔掉後的絕望感;孩子氣地懇求太空人,「我感到我的智力漸漸流失了,我真得能感覺到,我好害怕。」的哀鳴;加上最後回到無意識的狀態。電腦霍爾流露出來的情感,對照電影中人類執行任務猶如機器人般的高效率與冷漠,造成強烈的反差。人類的思想和行動有如照本宣科,彷彿他們只是遵守「規則系統」的步驟。在《2001:太空漫遊》的世界裡,人們已經變得和機器一樣,大多數人的性格根本就是一台機器。這是庫柏力克的黑暗預言的精髓:當我們倚賴電腦來居間調解我們對世界的理解時,人工智慧將主宰我們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