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首頁大眾小說微文學書籍基本資料

關 於 本 書

‧強力推薦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目 錄

線 上 試 閱

序1/徐珮芬│詩人
序2/陳曉唯│劇作家
序3/Christina│本書文字編輯
內文摘錄

作 者 作 品

親愛的我 Oh! Dear Me:250天憂鬱症紀實
親愛的我 Oh! Dear Me+【親愛的我】日記本
廢文

微文學

【類別最新出版】
有時我獨自念想
抬頭看二十九次月亮
讓我在你心房安居
荒路夜歌:在兵荒馬亂的路程聽幾首夜深人靜的歌
思念指南(隨書附贈「隱藏的思念」詩貼紙,兩款隨機出貨)


廢文(VQU0011)

類別: 大眾小說>微文學
叢書系列:微文學
作者:蔡嘉佳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7年09月15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08頁
ISBN:9789571371276

套書不可分售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特 惠 推 薦

廢文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序1/徐珮芬│詩人序2/陳曉唯│劇作家序3/Christina│本書文字編輯內文摘錄



  內文摘錄

輯一

〈那些無止盡的〉
所有關於悲傷的水閥
都壞了
我以為會浸溼
整個春寒的房間
  
實際上只有棉被
一方小小潤潤的水痕
  
那樣小的一抹淚漬
無法編織成圓
填補未明的缺

慢慢地重新來過

住進新家後,每天早上被陽光給曬醒,打開落地窗是一片可以俯瞰的景色,暖暖的日光會灑在淺木紋地板上,赤足踏著也不再冰冷。比起過去陰暗、潮濕、不通風的舊屋,每天醒來都覺得是種幸福。環境的改變,讓身體的狀況稍稍好轉了些,頭痛的狀況改善許多,回家能夠看見陽光,更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在亞東醫院的自殺防治中心開始了心理諮商,我很誠實地告訴她,事實上我很抗拒諮商,甚至可以說是不信任、排斥著諮商這條路,但我會努力都說實話,不浪費彼此時間。

她說,「沒有任何諮商能夠讓患者痊癒。諮商並不是為了治病,並不是為了讓你痊癒,而是讓你更清楚自己的狀態,想辦法回到自己身上,找出根源。」她很年輕,柔柔笑著,我個性急,大概也知道諮商師想先瞭解什麼背景狀況,就一股腦子地全部先交代了一遍。

原本以為會像從前被諮商的狀況一樣,諮商師開始就我提供的資訊刨根究底,試圖把憂鬱簡化地歸因於某個背景因素,諸如家庭、感情、人際,但她只是笑笑,然後說,很辛苦吧。

就這樣我哭了,我不知道被觸動了什麼,就在諮商室大哭了起來。她也沒有驚慌,只是靜靜看著我哭,說,沒關係,雖然一年了,但我們慢慢重新來過。

沒關係,我們慢慢地,重新來過。


本來面目 
 
有位陌生的讀者,幾個月前時常傳來文字攻擊,次數多了,我忍不住回應,澄清了幾個誤會,並跟他說,如果我的言行有任何讓你感覺到被冒犯的不適的話,我向你道歉。

安靜了兩個月後,才再次捎來他的消息。他靜靜地向我道歉,「我覺得人生路上真的滿多挫折的,有時候想證明自己能力、生活不輸人,就細細閱讀別人文章再絞盡腦汁文字攻擊。攻擊完快樂也悲傷,畢竟那種快樂悲傷都不是原本自己。這封訊息兩個月後回,滿抱歉無法一時沉澱。不希冀你馬上寬諒??」

我跟他說謝謝你,讓我知道事實上我並沒有寫出什麼傷害人的文字。其實他的訊息我反覆看了好幾次,好幾天。他說,「攻擊完快樂也悲傷,畢竟那種快樂悲傷都不是原本自己。」這句話像詩,不知道為什麼哀傷的幾乎要擊垮我。

憂鬱症的時候也讀佛經,總覺得世間千人一相,《金剛經》寫道「還汝本來面目。」得要「無過去心,無現在心,無未來心,還汝本來面目。」
  
我並不信佛,但有時讀經,卻怵目驚心。去年有緣修了禪宗思想的課,翹了大半年,只點卯似地去過四五次,卻一直記得《六祖壇經》裡也有這麼一句「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
  
畢竟那種快樂悲傷都不是原本自己。我在憂鬱裡泅泳,有時與死亡掙扎,有時和這世間千萬道理相悖而行,一個人吃下所有情緒,獨坐鏡前,也慢慢忘記原本的自己。
  
那些我好的壞的,我通通不記得了。


輯二

〈無法編輯的〉
我們像白蟻的翅膀
風一來就死亡
  
看不見遠處的海
於是只好從橋上跳下
  
從你身邊走過
包裹著藥丸的糖衣
聞不出死亡的腐臭
  
在泥土裡靜靜躺下
作為塵埃


離開遊戲 Esc

如大多數的你們所知,我一直承受著憂鬱症的影響。發病的時機與頻率,通常無法自主掌控著,全權交給疾病領導。甚至在生活中平靜舒適的環境下,也會突如其來的被憂鬱襲擊。
  
今天一樣在華山無國界醫生MSF工作,下午突然地整個人情緒低落下來幾乎要崩潰,沒有任何前因預兆。我躲到廁所吃下鎮靜藥物,繼續撐著在展場裡忙碌。今天工作人員少,更不能因此拖累大家,是負責也是意志力,總之得撐著。到了七點藥物副作用開始上來,很想嘔吐,頭暈目眩,MSF的姐姐發現我狀況不好,問我要不要先下班回家。但當下我其實無法自己移動,就被帶到通風的地方坐下來休息。一方面覺得自己因為疾病又給人帶來困擾,一方面也生自己的氣,為什麼意志力不夠強壯,如果總是如此,我到底該如何好好生活?休息到八點實在沒毅力,MSF的姐姐要我趕快回家,然後到家報個平安讓他們知道。我努力走到忠孝新生站,一有位置就閉眼坐下,搖搖晃晃終於到三峽,鬆一口氣,可以好好躲著崩潰。

昨天韋智為〈VStory〉採訪我,我們談了許多很有趣的事,容我的記憶力無法讓我一一細說,屆時等到他的文章出爐,必定非常精采。其中他對於「失去開心的能力」這件事相當吃驚,他抱著頭說「我無法想像沒有開心情緒的生活是怎麼樣。」我說,就像年輕時你愛玩一款線上遊戲,為了它可以花費整個盛夏時光,無論日夜,你總能在遊戲裡得到樂趣。

但有一天你長大了,或是興趣變了個性變了,這款遊戲再也無法讓你提起半點興趣,你再也無法像從前在遊戲中得到莫大的樂趣,它變得食之無味,乏味空洞,無用而空虛。這款遊戲就是我現在的人生,而我陷入程式當機,從此無法點選「離開遊戲」。(曾經點過,失敗了。)

我還在這遊戲中呢。


所謂「正常人」

前陣子受訪時,那種對談像在探索自己最深處、最隱晦的角落,我幾乎毫無保留地都說了出來。訪談進行得很愉快,時不時地一笑,但我卻告訴採訪人韋智:「老實說,我已經喪失感受快樂情緒的能力,我曾經能夠快樂,現在卻做什麼都不開心。當你說笑話時,我會哈哈大笑,只是因為我知道這時候應該笑,才會像一個『正常』人。」

表達著各種根本不存在的情緒,有時候心很累,甚至會麻木到像個機器人。我知道社交時該掌握什麼節奏,何時該笑、何時該附和、何時該一同生氣、何時該安撫對方,但這其實就像在演戲——誠實而言,我甚至對自己出書這件事,都沒有任何感受、喜悅、成就,亦無擔憂。

我不知道這樣的情緒麻痺是源自於藥物讓我過度鎮靜,還是我的人生狀態已經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甚至連對美食也失去了吸引力,於是進食速度變很快,因為每道食物都是苦澀的,沒有人會想將苦味留在口中過久——如你吞服藥粉一般。但平常,或許到已經有些病態地,我還是會假裝著享受食物。韋智一邊採訪我時,我手上拿著點心麵一口接一口,其實味同嚼蠟,還是苦味的蠟,但我還是吃得很開心的模樣。

採訪結束後,韋智給了我很多回饋。他說,「在我面前妳沒感覺就不需要勉強自己笑。其實大家都在演戲,用演戲的方式,滿足社會對於『人』的想像,而不是像瘋子。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問題的,難道我可以期待說,這個社會大家的情緒都是一致的,我們聽到一個笑話,期待大家都會笑;看到一個難過的故事,期待大家都會哭?這樣才是病態,才是不正常的。」

「其實我從歐洲回來之後,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不管是在中國還是臺灣的社會,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憂鬱症跟自殺的情形?這個社會實在太壓抑了,我們不能讓我們每個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們不願意重視每個人的差異,我們期許大家是一樣的。正是這樣的氛圍,我們壓抑了許多人性。」

然後我們談到了村上春樹的《地下鐵事件》和《約束的場所》,以及《攻殼機動隊》,恰好都是我們看過的作品。韋智提到,為什麼日本有這麼多的新興宗教,許多社經地位很高的人,被一些很低劣的宗教騙術給洗腦?是因為宗教的帶領者,是以一個叛逆的姿態出現,帶領所謂應該「正常」的人一同向這個 so-called「社會」叛逆,大家都想活得像自己一些,卻被社會壓抑、同化。

「自從妳跟我說,妳在笑的時候只是覺得這是社交上的必須,感受不到任何開心,我其實非常難過,也很震撼。我完全可以想像妳是用怎麼樣的心態在做這件事情——我自己也有演戲的時候,當下會感到很悲哀,難道我不能不演嗎?如果我們之後還有訪談或見面,如果妳真的沒有情緒的話,就表現出真的沒有情緒,我並不會覺得妳像瘋子——反而覺得妳更像活生生的『人』。因為那才是真的你自己。就像我無法感受到妳的低落,無法感受到妳的悲傷,難道我也是瘋子嗎?」

「就像大家都說我是個很怪的人,好聽一點是特別的人。但我其實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就是跟別人不一樣,怎麼可能文化造就大家幾乎要一模一樣?我原本就應該特別,我跟你們一樣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我覺得很多時候,我們都一同限制對於『人』的想像。如果是我自己的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成為大家眼中的瘋子,而不是別人眼中的正常人。在我的定義中,我這樣才是有靈魂的人,怎麼會有大家都一樣的道理。我聽到妳說妳被認為是瘋子,其實非常難過。」

期許我們都能夠成為有靈魂的人,能夠成為靈魂的主人。期許這個社會有很多韋智。


那些被送進來的孩子

醫生有些小心翼翼地,「你是自願住進來的嗎?」訪談室面向著陽光,乾淨透徹地,我一如那光明亮澄澄地回答:「自願的。」

白天等候領藥時,我坐在走廊五張硬塑膠椅並連著的位置上曬太陽,鄰座是一位大叔和一位弟弟。我見過弟弟焦慮發作的模樣,此刻他看起來也是疲憊的——戴著全罩式耳機,有一句沒一句地,弱弱倦倦地回應大叔的問題,他連笑都看起來靈魂蒼老了十歲。

大叔轉看向我,問我是不是籃球隊的?畢竟我怎麼看也不像陽光運動女子,我回答不是,大叔說,因為常看妳穿著球衣和運動褲才這麼問的。「穿球衣只是因為方便呀,運動褲也是。」大叔又問了我的學校,他笑得很開心,「旁邊這個弟弟是師大附中的喔,還有一個成功大學的弟弟,這裡被送進來的孩子的很優秀耶。」

我和附中的弟弟眼神對上,有些苦笑地。我們自體敏感,和社會矛盾,這個社會生存的本質,什麼時候才會適合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