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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翻閱文獻記載，不難發現男性還沒有佔據世界主導地位之前，有不少女性履神跡、感神應而懷孕的故事，而願意把自己祖上的出生與此相聯繫的往往就是後世的帝王將相。不過，這些帝王將相的附會，現在看來，完全是一廂情願。因為這些女性不婚而孕，實際上是上古群婚制的反映。上古人類只知其母不知其父，自然難以道出父親是誰，因此就給了後世可利用的空間，有了後世的種種附會。
不過，女性的自由，並沒有世代延續。自從男性佔據這個世界的主導權之後，女性至高無上的輝煌與榮光就一去不復返了，當然婚姻的自由也隨之而逝。周武王伐紂時說：「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直截了當宣佈了女子社會政治家庭權力的覆滅。漢武帝則更殘忍，為斷絕子少母壯，年輕的母親可能干政的後患，乾脆把漢昭帝母親殺了，為北魏殺母立子立下效仿的榜樣。於是中國歷史就給人形成了女性備受壓迫的印象，似乎一部中國史就是一部男人壓迫女性的歷史。劉佳此書突破了此種觀念的局限，以明清寡婦為例，立足文獻，以通俗的方式，對明清時期女性的生存狀態和中國人的貞節觀念進行了全面反思。
在劉佳此書中，明清寡婦形形色色。有賢順守節的、有同性婚戀的寡、有追求性解放的、有追求婚姻自由的，而當時社會對這些女性的評判，劉佳也一一道出。但不難看出，明清時期雖然對女性的禁錮並沒有消退，繩之她們的依然是正統的三從四德，但她們的潑辣大膽也是突出的。這也是明清這個特定時期賦予她們的。
明清兩代經歷了我國封建社會的集權高峰，感受了資本主義萌芽的曇花一現，見證了我國封建統治由漢族到少數民族異代的震盪，走過了強盛與衰落，品嘗了歷史走向近代化的艱難歷程，以及西學的搖撼；有帝王將相的功德與聲色，也有市井小民的風情與愉悅；有勝利者的驕矜，也有英雄的末路；有盛世的高歌，也有衰世的無奈與振作。其間，其思想、學術與文化，既宏大磅礡，又深微細膩；既波瀾壯觀，又平穩沉著，與政治張力有如伴侶，相隨左右。的確，明清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轉型時期。明中後期繁盛的商業，以及立地則可成聖的學風世風，使大河上下四海之內充滿著濃厚的市民風氣，情趣多樣的生活，致使產生如《金瓶梅》之類各色獵奇獵豔書籍。在這樣的時代下，女性自然各式各樣。
不過，還有一個主題是劉佳書中道及的──那就是明清時期雖然是男性的天下，看來是男人的，然而身為女人，她們完全可以自豪地說，這只不過是形式吧！因為男人一生都離不開女人的調教。女人得以調教男人是與女人一生中兩個重要的角色──母親和妻子的角色分不開的。劉佳書中其實就是在談母親和妻子的角色，寡婦們是如何扮演的。
是母親孕育了男兒的生命，是母親哺育了男兒們。母親從男兒們第一聲啼哭起，就承擔了給男兒們上第一課的職責。她們望子成龍，在男兒們身上寄予了大小不等的希望，也實施了各自的塑造方法。男性則以他們的社會歸屬與認同來回報母親，而且大有如其所言「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回報不夠之唏噓之態。女媧補天，無私為她地球兒女們奉獻母愛的傳說，似乎就給了我們某種暗示：母愛是偉大的，偉大的母愛足以令每個人征服種種困苦。確然！締造了中國思想根基的孔子、孟子二人，沒有他們的母親就沒有他們的萬世基業。朱德痛悼母逝，高度頌揚母親所賜予給他的優秀品德，那是他視艱難險阻若等閒的財富……。
哪一個男兒沒有母親，從他們呱呱墜地到鬢髮蒼蒼，母親的慈愛總在眼前，那是男兒們的精神之源。
但是，男兒們光有母愛是不夠的。於是在他們青春年少之際，在一個個妙齡少女中擇定了佳偶，妻子也就來到了男兒們身邊盡為婦之德。
不同的妻子有不同的相夫之法，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安守本分的；有夫娼婦隨，樂於家庭生活的。不過，倘若這些妻子所遇不菲，則有幫兇之嫌，或被淩壓之苦。反之，則有「賢內助」之譽。這類妻子基本不干預男人們的事，管家是她們的本分，省去了男人們天生不喜歡的煩瑣，是男人們生活的必須。但，男人們的前程就只好靠自己掌舵了。至於望夫成龍的妻子們，喜歡在男人們面前指指點點。如果分寸掌握得當，則理所當然位「賢內助」之列。但如果過火，則往往擔著「悍婦」惡名。當然，她們的男人們表現也各別。有覺著傷了男子氣概，拂袖而去的；有為著一口氣，發憤圖強，終合妻意的。受益於妻子的指教的男人們不在少數。最著名的恐怕非美國總統林肯莫屬，由於妻子的牢騷林肯先生完成了從木匠到到總統的蛻變。可見，妻的指點並非壞事。不過，壞女人的指點是一定會壞事的。男兒們可得當心，千萬別碰上這些壞女人！事業上得到女人指教的男人會比單槍匹馬優秀許多，呂後之於劉邦、虞姬之於項羽，一覽便知。那麼，女人做「賢內助」還是「悍婦」？我看，得由具體情境來定。需要時，二者合一，也未嘗不可。
男人是長不大的孩子，總是需要不時進行這或那的調教。有時，男人的兩個調教者——母親和妻子，還會為調教男人，意見相左而失和，弄得男兒們左右為難。
這世界該屬於誰呢？！
當然，這可以說又是另一話題。茲當別論。
總之，劉佳此書，對明清時期女性中的寡婦眾生相作了自己的闡釋與認知，並注意到象牙塔與下里巴人的關係，以淺顯易懂，帶以時下流行的網路等術語，進行了解析，以餉大眾。這是值得肯定的。而我們做學術的，往往忽略學術的普及工作，致使學術走不到大眾中去。這難免固步自封，自我欣賞之嫌。當然，書中不足也是可見的，在此不一一而列。
作為他的業師，贈一小序，以資勉勵！
中國首都師範大學教授
陳曉華
書於首都師範大學北一區文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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