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訶婆羅達(AA0005)
Le Mahabharata

類別： 文學‧小說（翻譯）>大師名作坊
叢書系列：大師名作坊
作者：尚克勞德．卡墨耶爾
       Jean-Claude Carriere
譯者：林懷民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0年03月19日
定價：220 元
售價：174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92頁
ISBN：9571322245

【自序｜書摘 1｜書摘 2】

▼  書摘 2

歡善天：皮史麻喜不喜歡女人呢？

廣博：這誰也不曉得。但是天神報償了他的誓言，讓他有權利選擇他自己死亡的日期。

男孩：這可能嗎？

廣博：在那個時代，是可能的。

歡善天：後來呢？

廣博：過了20年。福身王和貞信有了一個兒子，但這個王位繼承人是個懦弱的可憐蟲。後來，福身王死了。

歡善天：人皆有死。不過，皮史麻真是終生未娶嗎？

廣博：是。他熱情的信守誓言。不過，你曉得，在那古早的時代，如果國王要結婚，他必須透過比武來贏得妻子。小國王弱得不能參加，因此皮史麻代他比武。他把每個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後帶回不只一個妻子，三個。

皮史麻領著三位公主登場。

歡善天：你要拿這三個妻子怎麼辦？你不是發過誓，要戒絕女色嗎？

皮史麻：我的床太窄了，沒地方容納她們。我沒違反誓言。她們是要給我父親的兒子，年輕的國王作妻子的。

男孩：她們叫什麼名字？

皮史麻：安芭，安碧卡，和安芭麗卡。

男孩：安芭哭了。男孩指著一個哭泣的公主。

皮史麻：你說對了。安芭，妳哭什麼呢？

安芭：聽我說，皮史麻。在你從比武場把我贏回來以前，我早就有了意中人。他曉得我對他有意思，他也愛著我。就是薩魯瓦國王。你這樣一位尊重情操的人，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我既然有了意中人，你怎麼可以把我嫁給你同父異母的弟弟？薩魯瓦在等我。讓我去找他。

皮史麻想了一想，說道：皮史麻：安芭，你說的對。妳去吧。場上站著一個年輕的國王，安芭朝他跑去。他一看見她，就開始大笑。安芭感到困惑。

安芭：薩魯瓦……

薩魯瓦：什麼事？

安芭：是我，是安芭呀。你怎麼大笑了呢？

薩魯瓦：皮史麻放妳走啦？

安芭：是的。

薩魯瓦：回去找他吧，安芭。我不要妳了。

安芭：你說什麼？

薩魯瓦：妳是他的獎品，妳被玷污了。怎麼說，我也不能讓別人家的女人進我的宮門。

安芭：可是我並不是他的人。他沒碰過我。連用手背碰我一下也沒。他根本不要我。薩魯瓦，我是個處女，我心裡頭只有你一個人。

薩魯瓦：請妳走吧。

安芭：不行。你要我去那裡？

薩魯瓦：我再說一遍，我不要妳了。皮史麻把我嚇壞了，而妳是他的獎品。對我而言，妳已經不存在了。走開。安芭狂叫道：

安芭：皮史麻！皮史麻登場。

皮史麻：妳又怎麼啦？

安芭：救救我。我愛的男人不要我了，都是你害的，害得我這麼悲慘。你贏了我。我就是你的妻子。你要娶我。

皮史麻：你知道我不可能娶妳的，安芭。沒有女人可以走進我的生命。既然薩魯瓦拒絕了妳，妳就自由了。回去找妳父親吧。

安芭：不，我並不自由。我父親把我像動物一樣的跟人交換，我絕不回去找他。聽著。聽清楚我要做什麼。我要直直向前走，穿得破破爛爛，一路行乞，我只想一件事，就只這麼一件事，日日夜夜就只有這個像剃刀那麼銳利的念頭：怎樣去找到一個人把你打死。

皮史麻：沒有人能夠殺死我。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安芭：即使如此，我還是要這麼幹。是的，我也在這裡盟誓起咒：在天上，人間或地府，我一定要找到能夠殺掉你的劊子手。如今在這大地上，有一個女人對你念念不忘。皮史麻，不要忘了我。我就是你的死神。安芭離去。皮史麻沈默地看著她走遠。就在這個時候，貞信哭泣著登場。

貞信：皮史麻！皮史麻！

皮史麻：怎麼啦？

貞信：我的兒子，國王，死了。沈寂片刻。

歡善天：他沒子沒孫的就死了？

廣博：當然，他在結婚那天就死了。

歡善天：那就沒後代啦。

廣博：沒有。一個也沒有。

歡善天：可是，沒有孩子，這故事就接不下去了呀。

廣博：就是啊。

歡善天：一定要讓公主們生小孩。

廣博：是的。嫡出正系的孩子。

皮史麻：誰能夠作孩子的父親？

歡善天：噢，當然是你，皮史麻。你是碩果僅存的唯一人選。

皮史麻：不行。我不能毀了我的誓言。

歡善天：種族的命運面臨繼絕存亡的危機。你當然可以忘掉你的誓言，就這麼一次。

皮史麻：歡善天，這誓言是我生命的支柱。夜復一夜，我抗拒毀誓的誘惑，而我總是得到勝利。如今，我年過五十。我寧可去死，也不要毀誓。毀誓等於殺我的靈魂。誰也不要再提這件事。歡善天：那麼，人類的史詩到此終了。我要收拾傢伙，開步走了。歡善天正要開始打點他的書寫工具，貞信突然開口說道：

貞信：不，等一下。別走。她向廣博走去。廣博，你忘了有個人能夠讓公主們開花結果。

廣博：誰？

貞信：你。就是你啊，廣博（註2）。

歡善天：怎麼會是廣博呢？這念頭從何而來？

皮史麻：貞信是對的。廣博是她的長子。在霧中誕生。從某種觀點來看，他是這家庭的一分子。

歡善天：可是，他是這首詩的作者啊。

皮史麻：正是因為這樣，他得處理必要的事情呀。

歡善天：從書記的身分來看，我覺得這完全不能接受。貞信：你來這裡的時候，不是說你是和平的使者嗎？

歡善天：沒錯，可是他真髒。髒得令人作嘔啊。

貞信：那更好。要是公主們接受他病人似的氣味，骯髒的皮膚，他們的孩子就更美妙了！她走近廣博。兒子，你身體健康嗎？

廣博：是的，母親，非常健康。

貞信：我聽了很高興。她拍手。快！告訴公主們，我們給他們找到新丈夫了。給她們洗澡，給她們噴香水，給她們穿上透明綢衣！公主們因為找到了新丈夫而高興不已──在旁人協助下裝扮起來，貞信回來對廣博說道：整個種族的命運都操在你手上了。不許有任何懦弱的表現。堅定意志，我兒，發動你偉大的工作吧。第一位公主對儀容作最後的修飾，貞信走向她。今天，妳大哥會溫柔的擁抱妳。把生命與歡樂帶回妳的家庭。貞信與皮史麻慎重的退下。廣博朝第一位公主走去，可是一見到他，公主就厭惡的哀叫起來。她倒到地上，閉上眼睛。廣博擁有了她，然後，一面起身一面說道：

廣博：妳為什麼閉上眼睛？就為了不要看見我嗎？因為我身上的泥巴如餅，鬍鬚年邁發黃嗎？公主沒有回答。我把精液給了妳，妳會生一個兒子。他叫作持國，他會成為國王。可是，因為妳一看到我就閉上了眼睛，他生下來就瞎了。

貞信：不行，國王是不可以瞎的。第一位公主退場；第二位登場。現在輪到第二位公主了。我求求你，給我們再生一個兒子。第二位公主擔心地看著廣博朝她走過來。她不呼叫也不閉眼，可是一聞到他的氣味，她就混身打顫。她也跌到地上。廣博很快擁有她，起身時，他說道：

廣博：妳的臉色為什麼毫無血色？妳的雙頰為什麼蒼白得像粉筆一樣？我那麼叫人厭惡嗎？我的氣味真的那麼強烈嗎？公主嚇壞了，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妳也會生個兒子，可是他將蒼白如牛奶，人們叫他蒼白的潘度。廣博回到他的位子。歡善天迎迓他道：

歡善天：了不起。但是，你剛來的時候，不是說，我的詩篇是一場大戰的故事嗎？

廣博：我是這麼說過。

歡善天：你剛剛創造了孩子，又要把他們帶到大屠殺裡去嗎？

廣博：歡善天，你自己叫我保證，絕不可以中途打岔。

歡善天：對。我們剛說到，生了兩個兒子──瞎眼的持國和蒼白的潘度。

男孩：把故事繼續下去。

歡善天：快！

廣博：我們跳過20年。

歡善天在紙上畫過一條長線，說道：

歡善天：這容易。

廣博：潘度和持國現在都長大成人了。

歡善天：誰是國王？

男孩：潘度，因為他哥哥是瞎子。


譯註：

2.死者的兄弟代他執行傳種任務，是古印度的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