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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陳力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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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不在場的他們與遲到的我

新人間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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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俘虜(AK00367)

類別: 新人間叢書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李璐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2年09月16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40頁
ISBN:9786263358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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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摘錄推薦序/陳力航



  內文摘錄

大雪

他以為再也不能回來,於是跪下親吻了土地,昨日剛下過雨,但土地乾燥,有一點鹹味。天氣很涼,他在風中發抖,遠處飄來馬的氣味,人們的靴子很快就踏過他親吻的地方。他想起阿靜,原本以為已經忘了她,他又覺得很對不起她,從基隆港離去以後,一封信也沒寄給她,讓她在臺灣苦苦等候。而他這時就要和幾百個人一同被塞進裝煤的貨車裡,駛向西伯利亞蒼茫的大地。

開往赤塔的車,他四處尋找有沒有東村的蹤影,天真的希望能與東村相遇,也許東村是平安回日本去了。配槍的蘇聯軍官叫嚷著,要他們快點上車,他被擠到車廂角落,呼吸困難,汗水和鐵鏽的味道充滿他的鼻腔,他看著門口不斷有人被塞進來,直到門關上,車廂內一片黑暗,他絕望地想,他的一生結束了。

火車鳴笛,聲音低沉如同基隆港的大船進港。對他而言,只要聽到這個聲音,就像聽到錢從天上落下,他會從車行開著車,一路哼歌到港口去。阿靜若是看到他,會從廚房的小窗探出頭,向他揮手。

是內地來的貴重家具,據說有一富商的兒子要到帝國大學念書,用貨櫃給兒子運來許多東西,怕兒子住不習慣。種種流言很容易就在船頭行間傳開,自然他是很樂意聽的,阿靜更是喜歡,他在港口聽說,便回去喜孜孜地和阿靜分享。一面埋頭扒著白飯醃菜,口齒不清地形容車程最終抵達臺北,見到的是多豪華的住宅,阿靜急著向他打聽家具式樣,他遺憾地說,因為都包裹起來,無緣得知那是怎樣的家具。

阿靜和他常常被店裡其他客人取笑,兩人會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在桌下勾一勾小指,尤其他的同業說了黃段子,他的臉更會紅到脖子根去。
阿靜上個月參加女學校同學的婚禮,一行人搭火車到臺北去,在新娘的好意下吃了喜酒,又在北投住了一晚,洗溫泉的時候,每個人都說阿靜你腰好細給我摸一把吧,阿靜紅著臉說,長這麼大,雖然都是女孩子,還沒有人這樣摸來摸去的,真是!她跺跺腳,他還想不出要說什麼安撫,阿靜就說起婚禮如何盛大,同學嫁入豪富之家,也許有諸多不便之處,但對她們這些同學是真好的了……他仔細考慮了結婚的事,阿靜在老闆娘的宿舍住,他也住在船頭行的宿舍裡,沒有房子是不行的,婚禮和喜酒的花費也不可免,他夾了一塊竹筍往嘴裡送,這幾年的存款,單是一個人生活還算有餘,但供給弟弟讀書的錢,還有老母的孝親費,要結婚只得等待賺外快的機會了。

這想法真正付諸實行,是同業阿清要去滿洲,眾人去給他送別的時刻。說是送別,也僅是帶著一些酒和香菸,在碼頭對阿清說幾句話而已。阿清說滿洲的待遇很優厚,他不開卡車,要去當大官的司機,滿洲的大官派人來過幾次,從一大堆慣於粗活的司機中挑出了國語流利的阿清,要給他船頭行三倍的薪水。那天他沒有去,因為深怕被挑中了就得離開阿靜,但若有下次機會,必得把握起來。

機會很快就來了,每週都有滿洲徵人的消息,不論是船頭行還是阿靜的小店,都充滿了這樣的流言。他決定和阿靜商量看看,去滿洲兩年,幫官員開車,其實也是神氣的事,積攢下的錢,作為結婚的基金。

阿靜反對,寧願一輩子不結婚,也不要他離開去滿洲。她看過太多去了滿洲就無消無息的負心男子,她不是說他會負心,是離開本島就斷了聯繫。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就算死在滿洲,她恐怕還在本島苦苦等待。他費了很大力氣說服阿靜,又找了同業阿松同去滿洲,就算自己發生什麼不測,阿松也會幫忙告知阿靜。如此,阿靜才准許他去滿洲工作。

阿靜放著工作不做,來給他送行,「頭家娘要扣薪水了吧,但我不在乎,若兩年內只能再見你這一面,那我要見!」說完,阿靜緊緊抱住他,船笛鳴響時,才讓他離開,還一面在岸邊揮舞著手巾,直到看不見船的蹤跡。

阿松偶然聽到上船時排在他們之前的幾個女事務員也要前去新京,便走過去,假意碰了其中一人的手臂一下,女孩們驚呼,阿松連連道歉,說自己是從臺北州來,問她們去滿洲國做什麼,「你們幾個獨身女子,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難道不會害怕嗎?」

一個矮個子女孩插著腰說,「這關你什麼事情。」
「好啦,好啦,」一個滿是雀斑的女孩說,「看他那樣子,也不是壞人。」
阿松連忙接著說,「當然不是。」

「哪有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呀。」矮個子女孩氣呼呼地說,所有的女孩都跟著笑了起來,阿松打鐵趁熱地說,「有的人壞得明顯,有的人看不出壞在哪兒,卻壞到骨子裡了,有的人從頭老實到腳,我就是最後那種。」

女孩們又笑了起來,其中一人問他也要去滿洲找工作嗎?阿松輕鬆地介紹了他和自己,「我們要去給滿洲國的大官開車哩。」
「我們呀,要去電信會社上班。」那雀斑女孩說。
「有點餓了,來吃點東西如何?」阿松從手提包中拿出柿餅,那是本來要送給介紹人的禮物。

「喂,那禮物怎麼辦?」他開口阻止,沒想到阿松就將包裝拆開來,分給幾個女孩,「不要緊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禮物到旅順再買就好啦。」他本來想說什麼,但又不好意思戳破阿松的膨風,最後便什麼也沒說。

「這樣好嗎?這不是很重要的……」雀斑女孩問道,阿松搖搖頭,塞了一片柿餅分他,「沒關係的,沒關係。」邊說邊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幾下,他悶悶地咬著甜滋滋的柿餅,聽到遠處的歡笑聲,轉過頭去看海。

本來還為了搭船而歡喜鼓舞,久了卻發現在船上的日子很無聊,他開始思念阿靜,後悔自己為何要去滿洲國,他沒和阿松說,兩人只是尋常地開了些玩笑,他不習慣那樣的場面,便都在甲板吹風。

抵達旅順後,他將買車票的錢交給阿松,讓他排隊去買票,沒想到他竟然買了不同車廂的車票,阿松吐吐舌頭,「你已經有阿靜了,讓我和那些小姐們相處一下有什麼錯嗎?我們倆大男人坐在一起可不好玩啊。」他奪過阿松手上的車票,一個人找了位置坐下,悶著頭看窗景。

火車開動的時間近了,車廂漸次坐滿,有些壓低了的交談聲,他猜測不是滿洲語就是朝鮮語吧,忽然一個聲音鑽進他耳裡,像是竹劍互擊,那樣響亮而明快的聲音,「這裡有懂國語的人嗎?我找不到位置……」

他左右張望,沒人有反應,他站起來,說,「我來幫你看車票吧。」這時他才看見那人穿著軍服,他暗自納悶,軍人不必來坐三等車廂吧?

「真是不好意思。」對方說,用長滿厚繭的手遞出車票,他瞇眼瞧了瞧,正巧就是他隔壁的座位,那人感激地坐下,「幫大忙了,你也是要去新京嗎?」

「這裡的人十之八九都是要去新京蓋大樓賺錢的吧,」他說,「你呢?」
「我要去讀士官學校,往後會分發任務。」
他上下打量著對方,濃眉、大眼、方臉,似乎比他年輕一些,「軍隊太不像話了,怎麼給士兵搭這種車廂?」

「雖然國家有給軍校生薪俸……但總不好意思花太多呀。」對方不好意思地笑笑,笑容還有些孩子氣,「況且搭火車蠻有趣的,我這是第二次搭。」

「我也是第二次搭,沒想到就要去這樣遠的地方了。」他試圖想安慰對方,「我在臺灣的老家也還有好幾個弟妹要養,不然誰會願意這樣……」

「就是,要是今年又大雪成災,我在岩手的老家也會沒辦法過日子啊……」
「真想看看下雪啊。」
「你沒見過雪嗎?」對方挑眉,一臉驚訝。
他搖搖頭,「這個詞我只有在書裡看過而已。」
「除了下雪還有更好玩的呢,新京不但會下雪,還可以溜冰。」
「溜冰?」他抓抓頭,「抱歉,這詞我是第一次聽到。」

「這可怎麼說才好……」對方歪頭想了想,「這是一種運動,穿著有冰刀的鞋子,在結冰的湖上,像是走路,又比走路有趣多了……我也沒滑過幾次,是到了軍隊才比較有機會,在老家時,冬天老師在結冰的湖上教課,得全班輪著穿五六雙鞋……還沒輪到的人就在旁邊看,偶爾也為同學覺得很著急,心想唉呀怎麼這麼……」對方笑了笑,「這麼笨拙呀……」兩人都笑了,對方接著說,「輪到自己的時候,其實也是一樣笨拙的……人都是這樣,想一想也蠻好笑的。」

「結冰的湖……真是沒看過的景象呢。」

「湖水會像鏡子一樣凍起來,小孩在結冰的湖上玩,春天天氣暖,常有小孩不知道冰融了,就在上頭玩,每年總會淹死幾個人。」對方比劃著,「咚地一聲掉進冰得嚇死人的湖水裡……撈上來的時候都沒呼吸了。」

「我的老家則是玩水,夏天日頭正熱的時候,跳進冰涼的溪水裡……」
「我們也是從小這樣玩,一樣每年都有幾個孩子溺死。」
也許因出身相近,他對眼前這人不覺有了好感,「我們臺灣會說,孩子被水鬼抓走了。」
「水鬼啊……是河童嗎?」對方好奇地問。
他聳聳肩,「據說水鬼是溺死的人變成的,只要抓到人代替他待在水裡,就可以去投胎。」
「有機會真想去臺灣一遊呢。」臨下車前,對方笑著伸出手,「我叫東村輝,你呢?」

「陳阿明,叫我阿明就可以了。」他報上自己的名字,也和東村握手,那是一雙厚實有力的手,他幾乎被握得發疼,兩人在火車站道別,他前去和阿松會合,阿松興奮地指手畫腳,「那些電信會社的小姐說安頓下來就會和我們聯絡呢!」

他對阿松口中的「我們」沒有興趣,只可惜沒機會聯繫在火車上談得投機的夥伴。他們在大街上走著,一面讚嘆著街道的寬敞和整潔,四處林立著有中式屋簷的高樓,天氣比臺灣稍涼,像是秋天,他喜歡這份涼爽,也期待著冬天的雪景。

委託人和雇主已在委託所等待了,是新大樓的建設工程,有宿舍住,也有共食的飯菜,第一個月的薪資,委託人會抽取三成,接下來每個月一成。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聽著,倒是阿松在委託人問及他們倆會不會對滿洲的吃食不習慣,阿松回答:「我們做工的,最厲害的不是吃什麼,是特別會吃飯,只要有飯可吃就行了。」說完,雇主和委託人都哈哈大笑,雇主還拍了拍阿松的肩膀,稱讚他一定大有可為。

上工的日子像是認識阿靜之前,無非是做工和吃飯而已。在阿松的提議下,和電信會社的小姐出去過幾次,都是阿松使勁地耍嘴皮子逗笑那些女孩子,他只是跟在後頭走。直到遠遠看到對街一個穿軍服的人,他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想過街去看清楚,對方卻上一臺車走了。自己一個人在床上躺著時,才想到那可能是東村。

他也認識了一些臺灣人,甚至有人組織了臺灣同鄉會,同鄉會的活動沒有特別意思,就是喝點酒,打打牌,阿松老是輸錢,他禁不起阿松的懇求,總會借錢給他。久了他也不再去同鄉會,倒是同鄉會中的阿存和他處境相似,讓妻小在臺灣等候,兩人特別有話聊,會一起上館子吃點餃子,阿存也指點他怎麼寄錢回臺灣,托誰寄信較為可靠。

他有點想回臺灣了,但阿存壓低聲音警告他:「還不是回去的時機,最近最好別搭客輪,聽說沉了好幾艘哩……」

也有謠言不敗的聯合艦隊吃了大虧,但仔細聽廣播,天天播著擊沉敵艦敵機若干的消息。他沒興趣讀報紙,報紙上寫了或沒寫什麼,與他無關,但香菸和白菜的價格都悄悄地漲了起來。陸陸續續寫了幾封信給家人報平安,家人回信,只說臺灣已經實施配給制度,生活比之前更為困難,這時更需要金錢云云……他雖然覺得煩悶,但也打消了回臺灣的念頭。他沒有心思寫信給阿靜,距離這麼遠了,雖然他知道寫什麼事情阿靜都會感到驚奇與新鮮,但環顧自己的生活──四人合宿的房間和嘎吱作響的床鋪,了無新意的工作,實在找不出一點樂趣來。

隨著秋天的到來,他和阿松花了一些費用治裝,「如果不習慣,可不能逃回南方啊!」雇主這麼說著,給他們一人發了一件大衣。在工地的朝鮮人和滿洲人也多,他也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語言,直到開始飄雪那天,他都只覺得是在重複單調無聊的日子,唯一快樂的,僅是看著建築逐漸增高,以及發薪水的日子而已。

第一次看到雪,是在下工走回宿舍的路上,他以為是下小雨,卻不是,四面飄起冰晶,他用手掌一觸就融成水滴。他為此大感驚奇,在路上又叫又跳,過了幾天,當雪越來越大,變成路邊眾人踐踏的髒雪,從屋簷掉進衣領後頭,或大得弄溼衣服時,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溜冰場的消息他是在同鄉會聽到的,阿松約他和電信會社的小姐們一起去溜冰,他沒答應也沒反對,阿松看他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就逕自出門了。他一個人在宿舍待著,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出門四處遊逛。

轉過幾條街便是熟悉的餃子館,其實肚子也不餓,但就是不由自主想往熟悉的地方靠過去,才走沒幾步,就撞上人了,他低頭低聲道歉,對方沉默地往後退了兩步,他抬起頭,是餃子館的女給阿菊,講話有點朝鮮口音,對方正直勾勾地看著他,他才想到她好像總是這樣直勾勾地看人。

「聽說隔幾條街的空地有個溜冰場,要去看看嗎?」在他意識到之前,他便脫口而出,阿菊只點點頭,便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你從朝鮮來嗎?」

「對,老師說我的日語說得不錯,可以到滿洲看看……」她頓了一頓,「你呢?你從哪裡來?」
「臺灣。」

「你一定沒溜過冰吧?」她說,「我來的時間比較長,我可以帶你去溜冰場。」說完,她往前走了幾步,和他並肩,他覺得這讓她感覺比他原以為的更嬌小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拐進小巷,就來到溜冰場,他不覺看得出神,人們在冰上滑行、旋轉,這就是東村說的溜冰……
「你在想什麼?」阿菊問。
他搖搖頭,把思緒甩開。
她又直勾勾地看著他,像是檢查什麼似的,「天要黑了,我們下次再來吧。春天之前都會有的。」
「是嗎?」他說,她率先轉身出了溜冰場,他追上去,兩人默默走了一段,她又說,「餃子館就在附近,送我到這裡就好了。」
她對他揮揮手,竄進巷子裡,消失了身影。他走回宿舍,太陽還離地平線有段距離,有人拍了拍他的背,他轉頭一看,原來是阿松。

「我看見你和那個朝鮮姑娘了,怎麼樣,今天好不好玩?」他沒有回答,阿松逕自說,「你記得我在公學校的時候,體育總是全班第一,我很快就上手了,讓那些小姐驚嘆不已,尤其是我跟你說過,那個叫典子的女孩……啊,就是那個有雀斑的,我覺得很有希望哩。」

隔天,阿松還在吹噓此事,甚至說若能和典子結婚,他要在滿洲定居下來……他只說了是嗎,便拿了手套,穿上大衣出門了。他走在街上四處張望,記得是在一個小巷子裡,四面被建築環繞……溜冰場上已經有很多人了,地上的冰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圍繞著溜冰場,四邊有供人換鞋的長凳,還有冰鞋租借的小販。他著了魔似地走了過去,付出不得了的租金,租了一雙鞋。

他穿鞋穿得手忙腳亂,是旁邊的孩子看不下去,為他拉好鞋舌,束緊綁帶,最後打上蝴蝶結,「好了,站起來吧。」

「真是不好意思。」他抓抓頭,緩緩將重心移到腳上。才剛站起來,就在滑溜溜的冰面上摔了一跤,鼻子貼在冰涼的冰面上,他趕忙把臉抬起來。

「痛……」他慢慢爬起來,摀住鼻子,試圖保持平衡,方才的孩子和同伴輪流用國語和滿洲語取笑他。

他沮喪地坐回溜冰場邊上的長凳,想把鞋子一踢就走人了,卻遠遠看見一個人正在冰上旋轉,他認出那張熟悉的臉,是東村。東村穿著厚重的軍外套,一樣是軍裝,他的腳僅輕輕撇了兩下,就在冰上滑得很遠了,輕盈得彷彿飛行,他的手在光線中揚起,優美地往後伸,像一隻急速飛行的燕子,注意到他的視線,東村滑開兩步,停在他面前。

「又見面了。」東村笑著對他伸出一隻手,「我帶你溜吧。」說完,東村握住他的手,把他給拉了起來,他驚歎對方的力氣之大,又發現自己在冰面上搖搖晃晃,「不要慌,輕輕邁開腳,對,另外一隻,輪流把體重放在左右腳上……」

有了東村的支持,他將精神集中在腳下,卻又差點跌跤,東村在他摔倒前扶住他,「不要緊吧?」
他搖頭,「眼睛要看著前方啊,不要管腳下的事。」東村抓抓頭,「我是這樣想的。」

他試了幾次,總算可以放開東村的手,雖然總覺得兩個男人手拉著手有點古怪,為了學好溜冰,這也是不得不然的吧。他可以理解為何東村喜歡這項運動,儘管初學充滿挫敗與難堪,一旦上手,就會為之著迷,想知道如何才能做出更多跳躍和旋轉。他看著東村滑行,像是在切割水晶,比起自己滑冰,他似乎更喜歡看東村做出那些他做不來的華麗動作。

他們在天黑之前道別,那時他已經可以從溜冰場的一端滑到另一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