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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現場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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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深情遙(BC0087)──泰雅族女性的一生

類別: 歷史‧傳記>歷史與現場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中村勝、洪金珠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7年06月20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4頁
ISBN:9571323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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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論 2

(口述女性史)

而與之相對的台灣人,包括民族布爾喬亞、小布爾喬亞、普羅階級,以及少數的買辦等組成的被支配、被榨取階級及支配階級;他們於戰後開始脫離大漢民族主義的幻想,在邁向近代化之同時凝聚了台灣人意識。

戰後,封建的大陸人與近代的台灣人,於精神結構上的差異更加快速擴大、深化。而這種嚴重的差異,還包括內部複雜的階級矛盾及民族矛盾。這使得台灣島內出現比日本時代更激烈的矛盾。

1945年10月,國民黨軍進駐台灣之後,對陷於不景氣及失業的台灣人,進行彈壓及特務式的威嚇。四六年12月,島內的米價比終戰前上漲三百倍以上。四七年初以來,都市的米糧不足特別嚴重,社會不安到達了頂點。台灣民眾之不滿已達一觸即發的臨界點。

1947年2月27日,在圓環附近賣香煙的老太婆遭軍官毆打,並搶奪其販賣的香煙及現金,正好有一位路見不平的台灣人出面表示不滿,結果竟然被該軍官以配槍射殺。該暴力殺人事件,變成二二八事件的起火點,後來還成為全島性的革命運動。

有關二二八革命運動的歷史,於終戰五十年的今天,不僅國民黨政府支助研究,連運動主體的台灣人也不斷在發掘史實。然而,只要我們不能正視該運動為「歷史之必然」的本質,則仍有重蹈覆轍的危險。

二二八事件被視為台灣人民族及民主解放運動,可惜該運動隨後即遭3月8日由大陸趕來的增兵鎮壓。抵達基隆港的軍隊立即對台灣精英青年、學生、勞動者展開逮捕及虐殺,在國民黨軍大規模的逮捕及鎮壓下,該運動不久即被消滅了。

最能突顯二二八事件中所包含的民族鬥爭情緒,以台灣人為抵抗中國軍人的虐殺行為,在台北市內圍毆外省人的暴力行徑最直接。當時,有台灣青年站在馬路邊,看到行人就用日本話問:「會說日語嗎?」不會說的即被認定為「阿山」,立即飽以老拳。

此外,由基隆港登陸的國民黨第二十一師團、憲兵第四團,進入台灣人家中搜查時,凡是不會說中國話的青年及成年男子立即遭逮捕,若是剛好在街上被憲兵遇見的人,一定會被問「你是什麼人?」不會說中國話的人當場格殺。

3月12日,謝雪紅與數百名學生軍聚集到埔里的國民學校,對國民黨軍進行徹底的抵抗行動。聽到謝雪紅的軍隊抵達埔里,泰雅族Marepa社的原住民立刻趕來加入援軍。由於泰雅族援軍深闇山岳地形,謝雪紅的軍隊因此得以在草屯、埔里,把國民黨第二十一軍擊退。隨後,謝雪紅的部隊於16日即開始瓦解,謝偕同數名同志逃入深山,後來又偷渡至香港,並轉入上海成立「台灣民主自治同盟」。

特務警察

當二二八革命運動遭國民黨軍鎮壓後不久,蔣介石於3月13日的南京廣播談話中指出:「台灣暴動是由於元日本兵及中國共產黨攜手合謀而引的作亂」。

當時蔣介石的談話,至今仍然被認為是毫無根據的胡說。然而,根據筆者對綢仔絲的日本丈夫、日本兵大西光男的訪問,事實上蔣介石的談話是有根據的。

當時陳儀任命王民寧(半山)為警務處長,令他搜查逮捕「奸匪暴徒」,又以林頂立率領的「別動隊」,許德輝率領的「特務大隊」做為逮捕殺害的第一線。上述利用特務、憲兵進行的「綏靖」搜查逮捕行動,不僅是以台灣人為對象,同時還包括日本人及朝鮮人。換句話說,蔣介石的發言是有一定根據的。

當二二八的蜂起運動仍在蔓延之際,王民寧獲得有日本兵潛伏的情報,因此對日本人的住宅進行調查、檢閱、監視、搜查、逮捕等行動。然國民黨軍警控制力仍無法到達山地,因為當時山地以日語為共通語言,北京話等中國語完全不通,而且對山形地理又不熟悉。

為了搜捕滯留的日本人,隨即由警務處外事課專門負責調查朝鮮人、沖繩人(琉球人)等的動向。這是由於朝鮮人與沖繩人皆通日語,因此也列入潛伏日本兵的搜查範圍,但這仍然只限於都市部份,日本兵一旦潛入山區他們就束手無策了。

為了擔負特殊任務,初期的外事警察設有二項新制度,一項是徵用山地原住民擔任警察,以利搜捕潛伏在山區的日本兵;另一個則是設立專門的山地課,並聘用山地警察進入山區從事特殊工作。

依大西光男的證言,第二任台灣警務處長王成章所以受重用,是由於畢業於日本警察學校,能夠說流利的日語之故。至於施姓外事課長因出身中國大陸,不會說日語只能委身外事課。此外,王成章在任內另設山地課,任命外省籍懂日語的馬兆梁為課長,而該課的課員蔡結來、張守仁等也都能說流利日語。

更令人吃驚的是,初期的外事課曾聘用二名朝鮮人及二名日本人為特務,他們取得的居留身份為「韓籍技員」及「日籍技員」,並分別對滯留的朝鮮人及日本人調查。外事課的二名日本特務中,一名據說是名古屋出身的日本兵,他是隨國民黨軍隊一起渡台而來;另一名則是本書將介紹的大西光男。

大西在戰後混亂期中,逃亡到宜蘭山區。不久,即被外事課聘用為山地特務(1946年春),他在一年二個月的山地課工作之後,於1947年夏天,轉任二二八事件之後新設的山地課課員。

綢仔絲跟隨大西期間,曾與他在山區「逃亡」三次,大西雖從未對她透露工作內容,但她終究注意到大西詭異的行動,綢仔絲對大西從事山地警察特務工作已瞭然於心。而且,由於綢仔絲給蔣介石的一封信,要求讓大西留在台灣,據說這封信也決定了大西得以長期聘用。

以上所述即是當時客觀的社會情勢。

台灣人媳婦仔命

「台灣人媳婦仔命」這句話,以前經常在各種政治運動中,成為街頭演說者訴求的話題;而且結論總是:「台灣人要改變自己的歷史命運」。筆者從小就經常聽到這句話,但對於話中的含義從未深入的思考。直到成年、自己的女性角色遇到挫折,並決定認真地思考、比較台灣婦女問題時,才發現「台灣人媳婦仔命」的命題,其實已約略說明了台灣女性被差別及被支配的命運。

「媳婦仔命」或「媳婦仔氣」,本身即是帶有差別意味的形容詞,而這種稱呼法已經說明了以男性為中心的移民社會,對貧窮下層女性的歧視。而早期從事民主運動的中產階級,以「台灣人媳婦仔命」這句話,簡單說明台灣人被外來政權支配的事實,另方面也因此拉近了與下層階級的距離。

事實上,「媳婦仔命」、「媳婦仔氣」或「伊想麥乎國民黨惜」之類的形容詞,不僅是時下充滿政治意味的用語,同時還意指「媳婦仔」在人格上遭受扭曲的特徵。由於「媳婦仔」被父母送給別人家當童養媳,甚至賣做煙花做妓女成查某嫻,在自己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生活當中,自然養成一種趨炎附勢的態度。渴望解放及改變自己命運是一種事實,但實際上內心卻對支配者帶有崇敬及傾慕;此外,不幸貧弱女性期求恩客贖身,並希望因此得以脫胎換骨的心願,後來還會導致彼此的勾心鬥角及爭風吃醋。這也是「伊想麥乎國民黨惜」譏諷之語的由來。

「媳婦仔」這種封建社會的習慣,竟然足以充分形容台灣人的歷史。這已顯示了幾個事實,第一,台灣人自覺或非自覺的感受到人格上遭受扭曲;第二,台灣人在面對統治者時,為了「爭寵」互相歧視的事實;第三,台灣為充滿差別意識的多族群社會,而統治者也充分利用了這種階層社會結構,遂行其最為廉價的統治方式。明白地說,台灣人寧願向支配階層或權力認同,以爭取相對於其他族群更優勢的地位的精神結構;上述事實不但長期被支配階層操縱利用,也被支配階層以多重差別政策加以深化。

就女性史的研究眼光來看,女性史即是一部支配史,而台灣史也是不斷換頭家的支配史。因此筆者認為,以女性史的方法論下手,應該可以讓台灣史的研究更切中本質。

未解放的查某人命運

思考台灣歷史的背後,其實筆者更關心的是台灣婦女問題:在一個充滿差別待遇的社會中,台灣婦女比其他地區的婦女,自然需要忍受更多重的差別與壓抑。當然,這與外來殖民政權長期支配絕對有關;筆者因與綢仔絲歐巴桑相識,在將近二年的時間內跨越台灣、日本的訪問調查中,竟無意間尋得了一面活生生的歷史鏡子,而且這面鏡子是由台灣人及日本人所共有。

綢仔絲歐巴桑是一個平凡又單純的山地人,她的歷史口述方式及特殊的記憶法(例如,對於重要事件的年月日記憶法;以及手稿的舖陳方式)有部份是承襲傳統的泰雅族歷史歌謠方式。綢仔絲雖未受過正規的教育,但她以幼年習得的日文片假名,寫出了好幾冊的故事手稿。其中,雖然有許多重複、誤植或記憶錯誤之處,但經過訪談、整理、比對及編譯(由中村勝譯寫為日文,再由洪金珠譯成中文)之後,又編入註腳即完成本書。

綢仔絲歐巴桑的陳述方式,雖然用詞簡單,但充分表達了女性的細膩及對愛情的詮釋,而且不時有文學式的至情表現。由於,綢仔絲的表達方式既純粹又清晰,竟完全揭露了支配與被支配者間的依存及執念;而當綢仔絲訴說著與大西的「苦戀」時,同時也揭穿了支配者的掠奪本性。讀者於閱讀當中,在綢仔絲單純思路的引領下,往往得以窺見其深藏在心中的糾葛。由此證明,泰雅族的精神世界不但非常豐富,同時還具有獨特又動人的記錄力式,儘管它未曾形諸於文字,但無法否定其存在價值。

由綢仔絲的陳述發現,在她八十一年的人生中,有三個名字(綢仔絲、山口初美及賴阿綢),結過三次婚,養育了三個孩子。三個丈夫分別是同族的拉薩渥坦、日本兵大西光男及與國民黨一起撤退來台的大陸軍人譚海平。綢仔絲本身可以使用泰雅族語、日語、閩南語及國語;但其中似乎以日語的表達能力最佳,而且她以片假名寫的手稿中,除了自己的幼年、祖父及父母時代的歷史之外,全篇幾乎都是與第二任丈夫大西光男的生活為中心。換句話說,綢仔絲一生中的執著或認同,是以日本殖民時代的被支配經驗為主,這項經驗是她愛恨交錯的起點;而這一點與她跟大西間的八年苦戀,其實是互為因果的。

報恩與愛情

「報恩」原本就是泰雅族的倫理觀,由於日本人在教育中,故意深化其對統治者「報恩」的意識,綢仔絲的手稿中也因此經常出現「報恩」的用語;這也是導致綢仔絲陷於與日本兵苦戀,以致不能自拔的最終原因。對綢仔絲而言,援救大西是一種「報恩」,但難捨的思念又是一種「愛情」。綢仔絲曾因無法整理她與大西之間的關係,而一度變成癡呆瘋狂;在回憶這段愛憎交加的個人史中,綢仔絲非常忠於自己的感情,因此突顯了「報恩」與「愛情」之間的矛盾。

或許綢仔絲現在對大西已不復有愛情,但對日本人「報恩」的想望仍在。「報恩」可能是老一輩泰雅族人的對日情結,它雖然是一種被內化的感情;但無論就殖民地史或女性史而言,皆是值得研究的課題。至少,泰雅族的「報恩」,與漢人的「因為國民黨太爛啦」的親日感情不同,原住民的「報恩」應是來自被多重差別的殖民地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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