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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曙芳序
台灣漫畫中的Alien
.王曙芳
每次看陳冠君的漫畫,總覺得格格不入,好像在一片萬紫千紅中突然探出一朵不起眼的素白海芋;可是,當你別過頭去,以為就會忘記,它又會折回來輕輕咬嚙你……。
陳冠君的漫畫總是如此令人輕躁不安,它們經常是整本星期漫畫中最不像漫畫的漫畫;文學性濃郁、情節簡單不煽情,沒有歡樂笑鬧的場面,也乏急智俏皮的隨興。相較於其他漫畫家的粗獷細膩、狂想奇詭,陳冠君的敘事方式都是中性冷僻、甚至是壓抑的。我猜想,漫畫只是他的手段而已,然而,選擇這麼一種半藍不灰的調子做畫,他究竟企圖說些什麼?
「我希望自己的漫畫是比較符合人性的,所以找選擇的tone介於悲劇與喜劇之間,並且蓄意省略比較『嚴重』 的情節部分,使故事風格平淡、內斂。」陳冠君慢條斯理地跟我解釋,說話節奏很像他的漫畫。也許,這正是契珂夫能輕易擄獲他的緣故。「契珂夫的小說像是文學中的漫畫,」他說,「他的故事都很簡潔,不像杜斯妥也夫斯基的那麼複雜、沈重,他給人感覺很舒服。」
從小就看新潮文庫長大的陳冠君,由於長年浸淫於西方思想及文學作品,導致他的漫畫也「洋味」十足。不僅改編故事取材自外國小說,連自己創作編寫的故事也清一色是以異域時空為背景,以西方人物造型、生活態度為筋骨,交織出來的情節。雖然,他自己已經意識到這樣的偏差,但尋求突破仍非一蹴可幾。
事實上,「漫畫」對他而言不過是電影的分鏡腳本;藉由編劇、分鏡、剪輯這些紙上「作業」,陳冠君悄悄實驗著他的導演夢。「我畫畫時,幾乎完全忘了漫畫的趣味性,只專心想著如何用蒙太奇、如何轉場,如何以特寫刻畫人物……。」他很誠實地和盤托出。
畢竟是生性喜歡求新求變,陳冠君形容自已每次一畫到第16頁就「心生厭倦」,於是,長久以來,只合適畫短篇故事。
「我自己清楚知道,我已經觸及那面牆了,要想超越,極其艱難!」他說。
既然如此,那麼,我想該建議陳冠君開始習作壁畫了;如果那面牆又恰好很壯觀,或許可以在下次學運時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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