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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雜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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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時年(AK00399)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散文雜論
叢書系列:新人間叢書
作者:周紘立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年11月03日
定價:420 元
售價:332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96頁
ISBN:9786263743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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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文摘錄

做夢說明書

我的夢很規矩,就像按下暫停鍵,隔夜再夢不是由已知劇情接續,而是從頭再來。好困擾,同樣一場夢不甘不脆的,況且內容屬於悲劇性質,夜夜凌遲,始終看不見「劇終」二字。
就這樣,夢了長達數年。
白晝某部分的我活在夜裡的想像,虛實界線好模糊,令人懷疑眼前來來去去說話應對的人事物是真的嗎?只想趕緊服藥,躺在床上等待睡意降臨,它經常性遲到,總是窗戶隱約有天光,鄰居刷牙洗臉的聲響、市場下班返家後母親洗澡的水聲……萬物甦醒,我似乎才能安心入眠:在脆弱的時候世界替我守護。
一夢再夢,如捶金碾展,時間和空間膨漲、膨脹。長途跋涉的惡夢,它具有雙足、它有行進的地圖、它找妥主配角在遙遠第一百集等待著我。拒絕快轉,索性(抗議無效)接受夢的安排。
手機鈴聲、狗狗舔舐我臉頰的小舌頭,或者其他因素,劇情遭阻斷。恍恍惚惚地回神,啊!夢裡的我於現實撥了電話、夢裡無能為力的眼淚真的流了滿臉、夢中的應答與此世界同步鬼吼鬼叫,我媽總問:「你剛剛又在說什麼?」
私密的夢境變得赤裸。要走多遠才能償還犯罪的刑期呢?
十年。時年。
記錄夢中遊行經歷的怪誕離奇,一則充滿密碼(我沒有正確解開它的金鑰)的胡言亂語。之中摻雜真假,時間向前推移幾個年,回頭審視這批文字,仍然,仍然僅能雙手一攤。
夢,比現實還真實,卻比現實不真實,我在兩者間擺盪出一段時間。

一場長途跋涉的惡夢(摘錄)

我是我,扯開父母怕尚未記清楚家的位置、導致成為貼在警局公布欄的失蹤孩童之一的小銅鎖;我是我,現在我的力氣足以扯開這扇門,即使它曾經深深的讓我挨餓,但經驗過後的經驗,彷彿歷過的險,拓荒者揣測擔憂的未卜前途瞬間有了指南,什麼都不怕了。況且我能打開它,只要我願意打開它,門,只是連著牆面的四條木框子,像個三十二顆牙悉數落光的張開嘴,舌頭是紅地毯,咽喉往下是全然的黑暗。
必須要走,木造的隔間潮溼的空氣,使我像住在一朵積雨雲裡面,伸手觸碰不到窗,因為本來就沒有配置窗戶的孔洞,這面牆緊貼著隔壁住戶,那對夫妻偶爾性致高昂聲音透過蠹蟲的搬運遷徙過來,很微弱卻聽得見。夢儲存於左胸腔室,已經沒有必要帶走的家當,我都記得。
我記得父親死了,烈焰將他燒成灰,我跪地哭了一會兒,他濃縮進不比水桶大的骨灰罈。上頭有他的照片及生歿時辰,在他還有四肢以及頭顱時,能扛起二十公斤的桶裝瓦斯,登梯運貨,堂而皇之走進每戶斷炊人家的廚房,當然也用那力氣痛擊我,我像是搖晃的沙袋。醫生問我會痛嗎?那麼久以前的事了,不痛,但聽見人家提起就彷彿把我丟進冷凍庫渾身顫抖,平時我盡量不想。醫生叼著老派海泡石製的菸斗,吹出煙圈:「我看到了大教堂、蔚藍的天空,上帝坐在金色的寶座,高高在上,遠離塵世,從寶座的下面,一塊奇大無比的糞便掉了下來,落到閃閃發光的新屋頂,把它擊得粉碎,也把大教堂的四壁砸個粉碎。」滿臉皺紋的醫生十隻指頭彈著無形的鋼琴,抖抖抖,他說那是他年輕時做的夢。
我沒辦法理解上帝,不過我卻記得父親載著我與母親,千里迢迢沿著崎嶇不平的河濱道路,到了淡水的一間小廟,廟裡什麼神都有,蚊香似的香盤兩盞向下煙飛升,每尊木雕神像燻得黑黑,他們,擠滿斗室的善男信女,圍聚於沙盤前等待畫出些什麼,只要相信,在謎底揭曉前「相信」是那麼千真萬確。父親在人生一截路途中,突然迴光返照,捨棄代步的輪椅,他的雙腳帶領他走出簇新的十一樓病院,在超商前使盡力氣揮舞著手掌,小黃溫馴靠邊,爸爸跟我索討一千元:「有件事我一定要做。」「什麼事情值得現在去做?」「你記不記得那間廟?」當然,撇除它是神明的人間公寓,它僅僅是一個地理座標,我們經常前往。「我要去還願,我跟祂們祈求度過這關,你看,」父親做起類似運動操的基本動作示意無恙,「人不能言而無信,你看,」一張?皺的公益彩券,上頭列印的數字是我的出生年月日,「累積好幾億,全都是要給你的,我欠你太多,就像那間廟我從沒還願,這回我一定要去!」我給了父親一些紙鈔,泊車小弟似地替他關妥車門,這樣的動作於我而言無比熟悉,那代表著他「又」要走了。
醫生,接著他就死了,那張樂透並不在他任何一件衣著的口袋,他燒成了紅粉色的骨頭,我象徵性地用長筷子捏了塊他碎裂的頭蓋骨。師公的正職是計程車司機,我捧著一罐大理石質地的罈,穿過辛亥隧道經過兩旁夾山的柏油路,抵達他永恆的家─B1,七排─左右上下簇擁著先到者,一格一屜都是短促的人生,組織起來就是華廈小區。父親每回提起曾經擁有過的一間位於北投的公寓,眼神充滿驕傲,他有能力賺,失去了,也該有能力贏回。他「相信」腦海的藍圖,連我的房間亦規劃詳細:一面朝向關渡平原的落地窗,頂著天花板的書架與衣櫥,他邊說手邊凌空比劃,好像,就好像差一點點就能成真的模樣。他必然失望,如果他仍活著,應當不想由北投區轉戶口到六張犁的福德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