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書摘 1
莫妮卡
她手裡拿著大把的孔雀羽毛。一根根比她瘦弱的身子還長。她要我買上兩根，擺在我的客廳。
「夫人，這樣會增添您客廳的風采，我保證。」她的英文流暢正確。我不禁多看了這個小女孩一眼。洋裝爛舊得認不出花色，塵土掩埋她的臉顏，赤腳著地。她頂多六歲。
我的腳步仍舊快速向前。我的旅遊手冊和印度朋友早已警告，這類遭遇將不斷在孟買以及其他印度城市發生。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就只管繼續走你的路。他們說。
不刻，我見到我的目的地。偉大的印度之路。英人建造的一座門檻，宏偉，華麗，莊重地眺望著阿拉伯海。1948 年 2 月，最後一批英軍由此撤退，離開這塊以原料人力供養他們資本主義家鄉幾百年的附屬大陸。印度從此獨立。半個世紀後，撲滿灰塵的小女孩在向我兜售她唯一的商品。
「夫人，妳不買一點孔雀羽毛嗎？適合您高貴的客廳。」
小女孩跟隨我走了半公里，一起過了五個路口。路上沒有斑馬線。你只管走你的路。
「夫人，妳叫什麼名字？」沈默跟著我一段路，小女孩忽然問。
我無法拒絕。停下來，我說了我的名字，並且反問她的。
「莫妮卡，夫人，我叫莫妮卡。」她仰著面，一雙印度人的眼睛深黝晶亮，長長睫毛如她手上的孔雀扇子，朝我的臉吹風。
「夫人，妳今天好嗎？」
「我很好，妳呢？」似在練習簡單的英語日常會話，我們交談。
「不好，莫妮卡今天不太好。」印度眼睛更亮了，「夫人，妳想，妳可以幫幫莫妮卡嗎？」
我遲疑著，思索該怎麼回答。我感到一個陷阱。而莫妮卡不會超過六歲。甜美的莫妮卡。
突然，新的莫妮卡出現。另一個不超過六歲的小女孩靠過來。一隻手扯住我的棕色卡其褲，乞求我的注意。更髒污的小手心朝上，湊向我。
莫妮卡暗色的臉頓時更暗，用力扯掉小女孩攀在我臀間的手，她怒聲吼了小女孩幾句。這時候的莫妮卡不說英語。
小女孩悻悻然離開。過到對面街道盯著我們。莫妮卡的笑容重新燦爛：「善心的夫人，幫幫莫妮卡吧？」我凝視。決定走開。
對街的小女孩連忙在下一個轉角趕上我。她喘得上氣接不了下氣，擋在我和偉大的印度之路中間。
「夫人，我叫娜妮。請問妳叫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