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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紅樓器物描寫與曹雪芹的文心
序章 紅樓器物描寫與曹雪芹的文心
才華橫溢的曹雪芹，
在篷牖茅椽、繩床瓦灶之間，
披閱十載，增刪五次，
以深邃的洞察力、細密的文心，
繪織了雲霞滿紙的紅樓一夢。
偉大的作家造就了偉大的作品，偉大的作品成就了偉大的作家。
《紅樓夢》以它的廣博與深刻，在世界文學寶庫占據著一席重地，而曹雪芹以他非凡的才華和文心，在大師的星空上閃爍著絲毫不亞於莎翁和雨果的光芒。《紅樓夢》不僅僅是一部小說，它是一個謎，自問世以來，令無數人如醉如癡。曹雪芹不僅僅是一位作家，他是一個謎，自成名以來，令無數人為之擊節歎賞。
仔細讀《紅樓夢》，可以從多方面體會到曹雪芹非凡的文心。這本名為《紅樓收藏》的小書所談的，只是一個細微的視角，其中包含了兩方面的意思：一是從《紅樓夢》中曹雪芹筆觸所及的當時的居室陳設、日常器用及服裝佩飾著手，這些器物如今都成為了收藏品。二是現代以《紅樓夢》為題材的藝術品的收藏。無論從哪方面切入，對我們更多地瞭解這本奇書本身及其影響都是大有裨益的。
毫無疑問，曹雪芹是一位觀察細緻、觸角精微的現實主義作家。曹雪芹用他的如椽之筆，描繪了封建大家庭的沒落和青年的愛情悲劇，而且，當這些深刻的主題透過對器物及環境的渲染凸顯出來時，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在現實主義創作中，環境、器物的描寫對於揭示人物個性、展開矛盾衝突有不可忽視的作用。法國現實主義巨匠巴爾扎克在《高老頭》篇首對伏蓋公寓大段精細的形容為整個故事定下了基調，曹雪芹的描摹雖形式不同，卻有著一致的精神本質。他將器物的描繪滲透到每個人的行動之中，每件事的發展過程之中，細緻入微地刻畫了賈府內的貴族生活和府外的平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足可當起「十八世紀中國社會百科全書」之譽。
曹雪芹的才華是多方面的，不僅擅長詩詞歌賦，而且對居室、服飾、器用、園林、飲食、醫藥等等無不精通；信手拈來，即是一篇令人叫絕的好文字。君若不信，且看對王熙鳳衣飾的寥寥數筆描寫，便繪出一幅既有地位又有聲威的美婦人像；筆尖稍觸紙面，又摹出富貴公子賈寶玉天生的好皮囊。即使是髮簪、耳墜、手鐲等小物品，亦是寫得有聲有色，由物及主，將人的儀態刻畫得活靈活現。同樣，透過對居室富麗高貴的陳設的臨摹，對日常生活所用種種名貴的食器、茶具、酒具的描畫，展現了「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賈府的貴族地位和生活品味，為更絢爛的情節的層層推進鋪就了厚實的底色。從鐘鳴鼎食時的恣意攫取至家道衰微時的望洋興歎甚至典質變賣，到最後「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不可逆轉的衰亡史給讀者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紅樓夢》之所以耐人尋味，還因為曹雪芹將一種特殊的寫作手法發展運用到了極致，所謂「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前面的一段情節是後回情節的序幕，前回的一個場景、一件物品、一首詩詞，又是後面人物結局的引文；正所謂無處不照應，無處不是伏筆。在如此精細巧妙的構思下，書中的物品與陳設當然不是為寫而寫，其中隱藏了許多「密碼」。各人室內的陳設象徵了主人的性格及生活情趣，也決定了他們命運的發展方向；或貞或淫，或勤或閑，終逃不出命運佈置的「五指山」。擺設亦如此，小小一件物什亦能暗射結局。薛寶釵的金鎖，成為她心中最痛的「終身誤」；賈璉送尤二姐九龍佩、柳湘蓮贈尤三姐鴛鴦劍，雖為定情，竟成了姊妹花雙雙離世的致命緣由。此外，賈寶玉佩著一塊真玉，自己卻是一塊「假寶玉」，他房中的大穿衣鏡影射著這位大觀園中惟一男性的特殊地位與作用；風月寶鑑這面奇異的鏡子蘊涵了難以捉摸的深意。這些器物與小說的主旨及創作思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以這樣說，《紅樓夢》中的器物描寫從來就不是可有可無的虛筆陪襯，而是處處滲透著極度細密的文心。讀者定要細細品味，方能「不被作者瞞過」，方能感受到曹雪芹的筆底波瀾。
透過這一角度的切入，筆者試圖從一個側面揭示出《紅樓夢》之所以代表中國古代小說最高成就的理由。由於《紅樓夢》的卓越成就，許多與之相關的藝術品或實用物品也被不斷地創作並收藏，從古至今，縷縷不絕，蔚為大觀。現實生活有多豐富，紅樓收藏品就有多豐富，其容量之巨，可寫就一部專著。筆者限於篇幅不作詳論，僅為拋磚引玉而浮光掠影地介紹，讀者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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