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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川菜生活(CV0010)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散文雜論
叢書系列:生活文化
作者:石光華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5年05月16日
定價:300 元
售價:237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56頁
ISBN:9571342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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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她對筍子的鐘愛,絕對超過了對人(她說,筍子好吃,人不好吃)。吃飯的時候,只要桌上有筍子做的菜,那基本上就屬於她的。那時,她很少說話,兩眼直盯著筍子,筷子基本不停,秀氣的嘴快速地咀嚼,有時,最多一句:快些吃,不然就沒了。但臉上絕對沒有大方的意思,更像是自己鼓勵自己。如果在座的多是熟人,她甚至會乾脆把那盤菜端到自己面前,那表情清楚地告訴大家:這是我的。成都西門六棵樹那地兒,有一家賣竹筒雞的館子,味道不錯,而且是貴州的黑竹筍,她一星期不去就發慌,特像熱戀中的女孩子,一星期沒見著情人。她本屬虎,卻要在屬相後加一括號,括號裏就一字,貓。她說,是熊貓的貓。我看她吃竹子的狠勁兒,更像熊,母熊。
泡筍子確實是真真好吃的東西,那種細脆,那種清爽,不是什麼泡著脆的菜就能代替的。

啊!筍子
筍子會長成竹子,竹子在中國,是很有文化意義的植物。梅、蘭、竹、菊,歲寒四友;松、竹、梅三君子;竹虛心而有節,淩霜又傲雪。幾千年下來,中國人凝聚在竹子中的文化,實在是太多了。如果照中國人吃啥補啥的邏輯,那熊貓就是最有文化的動物,那個酷愛吃竹筍的女孩子,就是最有文化的女孩子。
雖然,現在時髦講餐飲文化,但是,吃筍子畢竟不是吃文化,誰也不會跑到館子裏,大叫一聲:來份文化!誰叫,誰是瘋子。吃東西,終究講個色、香、味、形,筍子也不例外。沒了這四個字,怎麼文化也不行。
我也喜歡竹筍,當然,比起那女孩來,還有差距。她把吃竹筍已經發展成了愛好,我只是

P. 123    我的川菜生活‧啊!筍子

 ◆ 新鮮竹筍 攝於成都辣椒批發市場
 ◆ 筍乾 攝於成都辣椒批發市場

苦筍、苦瓜,是川人好吃的兩絕,苦瓜常有常吃,
喜歡而已。我吃筍子,偏好素吃,而且以鮮筍為佳。涼拌,清炒,白油素燒,都是絕好的吃法。春筍上市的時候,我總要自己動手做幾樣小品,其中,涼拌是常用的手法。斜刀切成薄片,滾水中汆5分鐘,撈起待用;小蔥用蔥白,切成寸半小節,少許蒜泥,辣油、花椒粉、少許糖醋、鮮雞精,趁筍片熱氣沒有散盡,和著拌勻,不要用醬油,鹽才是不壓本味的正料。
也有用香油、蒜泥、醋作調料的,江浙人定要放糖,北方人卻不一定。
白油素燒最好是四川獨有的苦筍。苦筍、苦瓜,是川人好吃的兩絕,苦瓜常有常吃,苦筍卻不多見,這是川南山區苦竹的童身。苦竹出筍,大多在初夏時節,細細長長的,因每株出的不多,猶為被人所愛。我吃苦筍,最難忘的是在長寧竹海,那是七、八年前的事。那年,老詩人孫靜軒找宜賓五糧液酒廠出了一筆錢,邀約了全國一大幫老老少少的作家,記得有汪曾祺、林斤瀾、鄭敏
等很多我聽說已久的老先生(那次回去後不久,汪曾祺就離世了)。
由於去了很多名人,長寧縣政府自然盛情款待,在竹海的一個賓館餐廳裏擺了一個酒席,菜品基本上全是用當地新鮮的竹筍和山菌烹製的,其中,就有一道菜是白油素燒苦筍。菜色嫩白如玉,湯色如奶;筍質細脆,微微的清苦中更有無窮的清甜和清香,咀嚼之後,回味悠然。主人說,這筍子是早上剛從山上挖出的。我想,只有當天離土的鮮筍,才會這樣清芬滿口。這道菜,做法說起來很簡單:鮮筍洗淨,滾刀切成菱塊,入滾水中汆5、6分鐘,撈起置入清水裏浸泡著待用;佐料就幾樣,蒜片、薑粒、精鹽、胡椒粉;豬油於熱鍋中七成溫熱,放入蒜片、薑粒,小火腩出香味,將苦筍放進混炒,再倒進高湯,放鹽、胡椒粉,蓋鍋烹燒幾分鐘,起鍋便是一道好菜。胡椒粉不能多,微微放一點白糖,更適合不太喜歡苦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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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鮮竹筍 攝於成都辣椒批發市場
 ◆ 筍乾 攝於成都辣椒批發市場

苦筍卻不多見,這是川南山區苦竹的童身。
這幾年,市場上常有用慈竹筍混充苦筍的。慈竹筍太苦,而且澀口,沒有苦筍的細膩、清香和回口的甜味。雖然,慈竹筍汆水後,浸泡兩天,也可食用,但與苦筍相比,已是西施和東施的差異。套用《大話西遊》裏唐僧的口氣,那是人有人的不同,筍有筍的不同。
在四川,過去大人用竹條子打小孩子屁股,就叫筍子熬肉。
煎熬二字,本來說的是烹飪的手法,煎是油煸或乾煸,熬則是燉或者烹燒;但有時川人也把煎炒說成是熬,像炒回鍋肉,也叫熬回鍋肉。因此,做菜中的筍子熬肉,有切片煎炒,也有用湯烹燒。筍子燒雞,筍子燒肉,大多是紅味的,以燒牛肉最常見,凡是燒菜館,都有這道菜,可惜能見出筍子真味的不多。我想,香料、豆瓣、花椒,一大堆味重的佐料一放,清純的竹筍怎麼抵擋得住。這對那些特愛吃筍子的人,可能並沒什麼不妥,像我前面
那個女孩,只要是筍子做的菜,都超過其他菜。也許,她已經有一種吃筍子的特異功能,能從重重的佐料包圍中,直接感受到竹筍的味道。孫悟空是火眼金睛,所以能從千變萬化中看出妖怪的原形,她能從各種佐料中,吃出筍子的本味,大概算是火舌金唇。
我肯定沒有那功夫,所以,我還是喜歡做法清淡一點、簡單一點的。筍子燒雞,我偏愛白味;燒鱔魚,算是我的家菜:仔薑、花椒、獨蒜、蔥白混炒至香濃,再放入鱔段爆炒,加料酒、冰糖少許,鹽適當,然後加入筍段、高湯烹燒,七、八分鐘後,便是一道讓人垂涎三尺的佳肴。筍子不是和什麼菜都能搭配在一起,它太乾淨了,剝掉外殼以後,清清白白的一個身子,所以,它挑剔,它怕世間的辣麻酸甜鹹苦腥壞了自己。我沒有聽說過筍子燒羊肉、燒狗肉的,也沒聽說過筍子去和海鮮混在一起(金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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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可居無竹 攝於四川洪雅鐵佛古鎮

玉蘭片算是一例,但玉蘭片(荀乾)也算筍子嗎?肉厚而無骨,質脆卻無筋,顏色倒是白的,竹子的清氣又蕩然無存),這可能是竹子的氣節在烹飪中的表現吧。現在,到處可以吃到火鍋裏的筍子,前面提到的竹筒雞,其實就是重慶燒雞裡加了貴州的黑竹筍;成都、重慶的麻辣火鍋,配菜裏,都有一項是竹筍,連四川的連鍋,也把峨眉山雪筍強加進去,不是就難吃,只是吃不出竹筍的意思來,覺得有些唐突了佳人。而且,那些幾乎全是筍乾,用水和其他東西泡發出來,看著又胖又嫩,吃在嘴裏,全然沒了竹子的風韻。把自然的好東西搞得次好或不好,是人的最大本事,做筍子也不例外。有一樣做法,我算是接受了,那是滷乾筍,在一家叫竹子屋的小餐館裏吃到的,很適合下酒,可能我是個酒徒的緣故,能下酒的東西,我都認了。
筍子還有一種吃法,做成泡菜吃。泡菜是家戶人家裏大都有的,過去,看誰家的媳婦能幹、勤快,就看誰家的泡菜罈怎麼樣;看誰家能攢錢,也看誰家的泡菜怎麼樣。現在不看了,誰家的也別看,媳婦們都說:泡菜罈裏撈不出賓士車和別墅。但泡筍子確實是真真好吃的東西,那種細脆,那種清爽,不是什麼泡著脆的菜就能代替的。夏日晚上,坐在小院裏,星月當空,竹影搖曳,一陣涼風吹去幾分夜酒的殘意;此時,若能有一碗綠豆清粥、一碟香辣泡筍,恍然一瞬間,人生何求!泡筍子還有一個妙處,能滅罈子裏的浮花。泡菜罈裏生花,是叫做泡菜的人最頭疼的問題,一是使泡菜難看,二是讓泡菜變味,放酒能滅掉一些,但不持久,十天半月後,花又是一層;而且,酒放多了,泡菜一股糟氣,誰還願吃。但這一件令天下泡菜人傷透腦筋的事,讓筍子給解決了。筍子進罈,有花滅花,無花保鹽水。再多的浮花,七八天就全沒了,兩三根筍子,可保半年不再生花。當然,必須是新鮮的竹筍。在長寧的那一次,我把這法子說給了汪曾祺和林斤瀾兩位老先生,他倆都是善吃善烹的美食家,都被泡菜生花苦了半輩子。聽說了筍子的這個妙處,他倆又驚又喜,歎了一聲:「啊!筍子。」不是這清清白白、不污不染的筍子,誰還能滌蕩那難滅的浮花?筍子如此,人當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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