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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3
佔一棟有著白牆的房子
戰後,林秋江回到台灣,很順利的進入台大醫院。
當日台大稱為「台北帝國大學」,隨著國府接收台灣,學校也更名為「台省台北大學」,學制重新調整,直到 1945 年 11 月 15 日,行政院取消「台灣省台北大學」的命名,改設「台灣大學」於原址。包括「台北帝國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更名為「國立台灣大學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台北赤十字醫院」改稱「國立台灣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 1947 年改組為省立台北醫院,後更名為中興醫院。)
當時的編制還未改變,尚未實施住院醫師制度,林秋江在外科擔任醫局員的工作,也沒有薪水可領,但准許在外兼差,林秋江於是在基隆中學兼任生物教師,來來回回台北與基隆之間,補貼家用。
好在光復初期,許多日本人撤回後,留下空房舍,空屋任人佔用,佔到就有。林靜芸回憶父親告訴她,林秋江和妻子趕著風潮找空房子,本來佔著一間比較大的,卻因為壁紙破了好幾個洞,風會灌進來而放棄,改在青田街找到一間四牆齊備的房子,因而有了容身之所。
陳淑惠養了許多雞,種空心菜和蔥,日常食用就是炒空心菜、煮空心菜湯、配上蔥炒飯,林靜芸和哥哥每天都可以分到一只雞蛋,補充營養,不過雞肉則得客人上門,才有機會享用。過生日有一隻雞腿以示慶賀。有個舅舅常來家中,因為愛吃雞肉,總是站在院子裡,望雞興嘆,「唉!它們怎麼都不得雞瘟?」病雞肉都是難得的上品。舅舅一語成讖,果然有一回 雞仔們真得了雞瘟,全部宰殺,狠狠地打了一頓牙祭。
至於每天守著家,打掃得纖塵不染的母親,最大的期待就是父親會不會帶回病人住院剩下的醬油、豬油回家,這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青田街的歲月,得以持續,還有賴林秋江的「浪漫」。因為一度台大要求佔有日人房舍者,可以前往登記,台大可為其修繕。林秋江因為往返基隆上課,沒有時間去登記,竟然意外的保有這棟佔來的房子,其他去登記者,房舍最後都變成台大的產業。
陳水潭過世不久,林秋江就將小女兒林靜芸從台中接回台北。
青田街沒住太久,林秋江就決定離開台大,自行開業。當時台大醫院設有第一外科和第二外科,分別由徐傍興與高天成兼任主任職,不多久,爆發「破傷風菌事件」,一位盲腸炎住院開刀的患者竟然得了破傷風,醫療爭議再加上複雜的醫院內部鬥爭,當時擔任外科主任的徐傍興負起行政責任,被迫離開,自行開業。
由於台大醫院東大派當權,外科部門只有高天成與林秋江是東京帝大畢業,如果留下來,八九不離十是醫局長人選,偏偏林秋江和徐傍興交誼極佳,林秋江為徐講情不成,揚言徐若走他也走,前後任院長魏火曜和高天成(有台灣外科醫學之父美譽)留他,林秋江卻有感於如此所在,不留也罷,毅然決定離開台大。
林秋江和陳淑惠商量後,將青田街的房子以 8 萬元給賣了,再加上陳淑惠賣掉嫁妝所得十一萬,買下新生南路 148 號的住所,做為開業的本錢。 1956 年,「林秋江外科診所」正式開業。
儘管從小一直覺得父母對男女教養方式,有明顯的差別,甚至懷疑父母頗有重男輕女之嫌,林靜芸想想笑說:「他們其實真是滿疼我的。」她記得父母騎著腳踏車,父親戴著哥哥,她則一個人坐在搬家卡車上,陪著滿車父親的藏書,抱著姑丈楊照雄( 1985 年 8 月 1 日擔任台大醫學院長)從美國捎回來的洋娃娃,一路從青田街幌到新生南路。這個洋娃娃是專程托姑丈帶回來送她,卻用個木框框住,一直不准她抱,直到這次搬家,她才有機會抱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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