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

關 於 本 書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目 錄

線 上 試 閱

推薦序
書摘 1
書摘 2
書摘 3

戲劇、電影

【類別最新出版】
楚浮電影課
表演的魔法:人人都是大表演家,金鐘女伶范瑞君的二十五堂表演課
粽邪:電影所說的那些鬼事
電影的臉
從前,有個錄影帶店


行者影跡(BA0157)──李行.電影.五十年

類別: 藝術‧攝影‧影視>戲劇、電影
叢書系列:文化叢書
作者:黃仁編著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12月21日
定價:390 元
售價:30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504頁
ISBN:957133040x

已絕版

 轉 寄 給 朋 友

 發 表 書 評 

 我 要 評 等 

Share/Bookmark

線 上 試 閱

 

推薦序書摘 1書摘 2書摘 3



  書摘 1

面對當代導演李行

.張靚蓓

電影生涯半世紀,這 50 年的導演路,李行,是怎麼走過來的?

「對我來講,從事電影導演的路,可謂波折重重,很坎坷的,不是一下就做得到,我自己也覺得慶幸,假如電影導演的路走得很順的話,大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覺得很是珍惜,一個人創作的心路歷程,還是非常要緊的。」

從小,李行就是影迷、戲迷,青春時期,李行最想當的不是導演,而是演員。從心嚮往之的影迷階段,到起而行之踏入這行。李行最初從舞台上開始成長,尤其來台進入台灣省立師範學院一年級下學期就讀後,3 年半的大學生涯中有 7 個學期幾乎都在舞台上度過,從學校劇團的演員、導演,到職業劇團的演出及導演,這些基礎和背景,給他後來從事電影導演奠下良基。

不論是演員階段,還是導演生涯,李行都是「從做當中學」(Learning by Doing),從舞台、片廠的實際經驗中成長,而非來自學校課堂的理論。

如民國 40 年(1951),他參與中影公司前身農業教育電影公司攝製的《永不分離》的經歷。

「那時學校正要大考,我還是請了假上山去拍戲,因為我覺得有電影拍,非常有成就。」

《永不分離》是王玨任男主角,經他向導演徐欣夫推薦,李行才有機會在片中演個小角色,片子在東勢谷關的八仙山林場拍攝,演員們自帶行李,在山上住日式榻榻米房子,等拍戲。

李行在《永不分離》裡演個林場職員黃夏,他一拿到劇本,從頭到尾仔細看完後,找不到一個演員的台詞裡出現過「黃夏」,也就是說,劇本上雖給了這個小配角一個名字,但對觀眾來講,這個人有等於沒有,沒人喊他「黃夏」,在片中充其量他只是職員甲,一個無名的、小得不能再小的配角,為了這個光是露露臉的小角色,李行錯過了學校大考,得事後再去補考的煞費周章外;對這個角色的準備,也一點都不馬虎。

「由於我在大陸蘇州國立社會教育學院藝術教育系戲劇組唸過一學期,學舞台,研究過表演及對角色的分析,當你要演一個角色時,要為這個角色寫傳。我不管黃夏在《永》片中是個多小的配角,還是為黃夏這個角色寫了上千字的傳,分析他的性格、家庭及學習背景、父母兄弟……,導演並沒要求,但我還是做了我自認為該做的功課。」

而且他也體會到編劇給這個小角色安排個名字的用意:「編劇真的有一套,很懂得演員心理,他把黃夏也算成一個角色,給個名字,這比路人甲、路人乙的無名氏,讓人窩心!因為他懂得尊重演員!」

不過,就算事先李行做足了準備功夫,但在拍攝的第一天,站在攝影機前,當拍板一響,攝影機一開動時,李行腦中一片空白,事先做好的功課,腦中設想出種種對這個角色的詮釋,都全忘了,只是僵在那,箇中滋味難以形容,這才知道,演戲不是那麼簡單的。

演員時代的李行,最高興的就是沒通告時和大夥一塊泡咖啡館閒扯,拍《永》片時他們最常去的是「南夜」咖啡館,經常是從上午來到晚上才走。「當時做演員的,沒人關心自己演什麼,有多少戲,有沒有表現機會,大家群聚在一塊過團體生活,只希望天天沒戲,大家一塊去玩!」至於在鏡頭前該站那個位置,導演用的是什麼鏡頭,副導演和導演間的關係是什麼,一個劇本怎麼分鏡,攝影師又怎麼擺鏡頭……,都是在他想當導演後才慢慢開始注意的。


導演生涯的開始──王哥柳哥遊台灣

畢業、當兵、結婚生子及生活上的拮据,都沒有阻止李行在電影道路上前進,家人的支持是最大的原因。

李行從拍《情報販子》(1957 年)起,開始兼做副導。拍完《血戰》後開始想當導演,當時台語片勃興,李行的好友、製片楊祖光就說服了台聯影業社(當時還未稱台聯影業公司)的老闆賴國材拍片,賴老闆以前只做發行,沒製片,但楊祖光勸他:

「現在台語片生意那麼好,為什麼不拍?現在大家都拍民間故事、歷史故事,古裝的、悲劇的,我們可以拍時裝的,拍喜劇啊!用勞萊哈台的模式,來個兩傻遊台灣!」

那時李行、楊祖光等人都熟悉卓別林、勞萊哈台,所以就想出這個方向,拍滑稽逗趣片,用一胖一瘦兩傻,於是產生了《王哥柳哥遊台灣》。當時賴國材問楊祖光:「你找誰導?」

楊說:「現在有名的導演都在忙,我們提拔新人嘛!跟我合作國語片的有幾個副導,李行、田豐(兩人都是《血戰》的副導)都不錯,再加上一個演員張方霞,他在舞台上專演喜劇,有『喜劇泰斗』之稱,三個人聯合導演,這下你總放心了吧!」

有了這個保證,賴國材才同意開拍《王哥柳哥遊台灣》,由李行執行,三人開始一起研究劇本,《王》片的編劇是蕭銅,編台語片時則改名為慕容鍾,他也是《血戰》的編劇,當時他在華報(民生報的前身,早期的小方塊報紙)編影劇版,李行和他是多年老友,從舞台劇時期就合作至今,《血戰》的製片、副導、編劇,都成了《王哥》一片的班底,這種與舊友長期合作的模式,也一直出現在李行的導演生涯中,如他和攝影師賴成英、編劇張永祥、製片陳汝霖、演員柯俊雄、歐威、秦漢、林鳳嬌、傅碧輝、葛香亭、曹健、崔福生、唐寶雲等人的合作關係,均是如此。

第一天拍《王》片的一場戲,蕭銅的劇本裡是這樣寫的「兩傻遊關仔嶺,住入旅社,叫了兩個按摩女,為他倆按摩,笑話百出。」

李行等三人就問蕭銅:「怎麼樣笑話百出?」蕭銅回道:「這還要問我?笑話百出,是你們導演去設計、你們該想的,否則要你們導演幹嘛?」

多霸道的編劇,他只寫了兩傻遊關仔嶺,笑話百出,連洗溫泉澡都省略了,李行他們是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追著問:「關仔嶺有什麼好遊的,是不是洗溫泉?」「當然是洗溫泉,然後找人按摩嘛!關仔嶺有什麼好旅館?當然是日式旅館啦,這還要我來給你們解釋?這是常識,你們想都該想到!你們花花腦筋,第一次當導演,也要多用點腦筋想一想嘛!」

類似這樣的事不勝枚舉,李行回憶這位編劇:「第一他很霸道,第二是他偷懶,主要是大家太熟了。」

於是幾個新導演只好自力更生,想好,也分好了鏡頭,那時也曉得遠景、近景、特寫了,那知一到拍攝現場,才知自己是紙上談兵,會分不會用。

當時雖然劇本上寫的是遊關仔嶺,但並不是在關仔嶺拍外景,而是在北投的「美華閣」,李行說:「要是大隊人馬到關仔嶺拍,那多貴啊!都是溫泉,北投就近省錢!」

北投的「美華閣」是很有名的旅館,老闆娘是大姐頭阿嬸姨,《王》片的攝影師就是專拍台語片的名攝影陳忠信,燈光師為陳忠義,是兩兄弟,陳忠義是哥哥,他也是當年李翰祥導演《冬暖》的攝影陳榮樹的父親,陳忠義的幾個兒子都很有出息,另外一個兒子是導演陳誌華,曾跟成龍拍過很多片子。

陳忠信曉得李行、田豐及張方霞都是頭一回當導演,就問:「導演,你們這個鏡頭準備擺那裡,怎麼拍法!」李行也說不上來,就回:「我想要看到兩傻已經洗完澡,穿著日式和服躺在榻榻米上等按摩女進來,因為他們中了愛國獎券,兩人去享受啦!」他就講:「那好!」

李行接著說:「我就希望一個鏡頭帶到他們躺在榻榻米上,最後也看到按摩女進來!」

那是個四四方方的屋子,陳忠信於是找來助理,用個高台把機器擺上去,腳架拉開,機器就墊高了,他自己站到一把凳子上,從攝影機的觀景器裡檢視鏡位,這個鏡頭是從上往下俯拍。攝影機弄好後,首先他讓演員就位躺著,在鏡頭裡,正面帶到紙拉門的下半身,然後找個人拉開門走進去,鏡頭裡就看到下半身進來。

他弄好了就給我看:「導演,這是不是你要的?」我一看,心想,噢!這是俯攝,帶到房子裡整個全貌,榻榻米上躺著人,一副很享受的樣子,拉開門看到一個人的下半身走進來,我說:怎麼看不到上面?」

他說:「沒關係,你等人進來後,我們再接正面的鏡頭就好了!」

噢!至此李行才懂,要這樣來分割鏡頭、銜接畫面,也才曉得,凡是正方或長方形的房子,最大的角度就是在房屋的四個角落,拍實景時,要在四個角上才能帶到房屋最大的全貌,你在其他地點都拍不到最大角度。這才慢慢從做當中去實地了解。

從此,也才曉得「分鏡」的重要,分鏡不是閉著眼隨便分分的,你先要對現場有所了解,才能分鏡,才曉得以後要先去看現場。李行說:「其實我們也去看過那房子了,但看完了不曉得鏡頭要怎麼運用,只曉得要帶到兩傻的全身,卻不知鏡位該怎麼擺,鏡頭該用俯拍還是什麼?……。」自此後李行從做當中去了解,一有空就去看電影,日本片看得最多,因為日片中分鏡的痕跡很明顯,導演的處理手法、轉場及轉接的方式,如動作接動作,換場的手法……,偷師後,現學現賣。

「以前看電影,只是看故事或那個演員演得多好,從沒注意鏡頭的分割手法,這場戲有個人進來,下面要怎麼接,一場戲是怎麼分鏡,兩場戲中間的節奏、空間、時間是怎麼壓縮的。從此才慢慢注意到劇本、結構、人物的刻劃。為什麼這場戲要這樣表現這個人,在人物的角色性格上要怎麼刻劃,如果是個很殘暴的人,看到個蟑螂他一手就捏死了,類似這些小動作,均顯露人物性格。就從這些學起,然後加到自己的導演計劃中。」

李導說:「那時賴國材多節省啊!老關照楊祖光要省錢,我們得拍得快、省錢,將來上片時還得片子賣錢,真是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

《王》片剪出第一個版本有 2 個半小時,太長了,當然不行,因為這是暑假或過年上檔的。那時代的台語片,春節過年,從早上 8 點就開始演,8 點第 1 場、9 點半第 2 場……每一個半小時一場,一天要演上 7、8 場,過年則是 9 場。兩個多小時的片子,要少演多少場,少賺多少錢?賴老闆當然不肯,要李行剪掉,李行想:「要剪掉一個多小時多可惜,腦筋一動,我們把編劇蕭銅找來,反正是遊台灣嘛,讓他倆多遊兩個地方好了,慢一點死,算命的說他還有多少天死,在他死前遊完,最後一天等死就好了!」

於是再加了三、四十分鐘的戲,分上、下集,只拍了三、五天的戲,一部戲多一點的成本變成兩部戲的收入,這一來賺翻了,老闆高興得不得了。

由於李行是執行導演,其他兩人是幫他的,這部片子也就沒請副導,《王》片大賣後,賴國材接著找李行執導新片,不過田豐、張方霞就不要了,因為賴國材說 :「他一個人就可以了!」李行感慨:

「你看,做導演多難,但這對我又多重要。很多人問過我,你拍這麼多台語片,卻不會說台語,你和演員間要怎麼溝通?其實很簡單,那時政府推行說國語運動,本省人都會講國語,我沒機會講台語,結果來了台灣五十年也不會講,真可惜。本省演員像矮仔財等人,國語可說得好呢!如果演員真的不會說國語或是拍片時台辭唸錯了,有副導演和攝影師在旁邊,他們都會跟我說,有時副導直接就提醒演員:『你錯了,再重來!』,所以溝通上沒問題。」拍台語片時很少 NG,主要為了省底片,爺爺叫成爸爸,配音時調整就好了,嘴型差一點沒關係,沒人講究,很多拍攝時的瑕疵,在配音時都能調整過來。

後來拍國語片也是這樣。

編劇張永祥和李行長期合作,他曾說,給李行編劇,把劇本交了就完事了嗎?沒完哪,他拍的時候發覺有問題,半夜三更一通電話就來了。

「永祥啊!這段戲阿嬌和秦漢兩人的對話我覺得不行,你有沒有劇本在手上?我唸給你聽!」

「沒劇本,你唸給我!……你希望是什麼!」

「我希望是從這個方向講,要這樣……。」

「那好吧,我寫一下,等下我電話裡讀給你聽!」

過半小時、一小時後,張永祥在電話裡唸給李行聽!張永祥說:「李行隨時認為不對,隨時就電話來了,還有,有些戲還沒拍呢,他發覺不對,就要我重寫,如第 8 場、第 12 場、第 35 場,三個景都是校長辦公室,而校長對同學的態度太強烈了,要柔和點……諸如此類。直改到他滿意為止!」不過,這也還沒完,到了配音時還覺得有問題時,他還會說:「這句話是 8 個字,請你改寫,另換 8 個字,意思正好相反!」

張永祥就說,給李行編劇,是配完音後,才算結束!

雖然台語片製作條件差,成本低,要拍得快,還得賣座;但對新當導演的李行,

提供了極佳的臨床經驗,李行說:「不是因為預算少,我的臨床經驗就不一樣了,那怕是只做一天,這一天對我也是個經驗,給的預算少,這場戲本來拍三天,他讓我一天就緊湊的拍完,但導演運用、操作鏡頭的經驗是一樣的,反而訓練我在更快的時間、更差的支援條件下,能夠完成任務,這對我是種歷練。台語片給我最大的幫助就是給我這個過去完全不懂導演實務的人,有了學習、歷練、臨床實驗的機會。我不再只是空想,而能從做當中逐漸學習,不斷的嘗試與錯誤,從已經上演的歐、日、美電影中,吸取經驗後,拿台語片來實驗,這十幾部台語片對我是太重要了,是別人沒有而我有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