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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衣排演
.一支性慾的箭
.細菌的性愛

譯 者 作 品

較勁:中國、日本、印度三強鼎立的亞洲新紀元

生物

【類別最新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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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歷史(BE0009)
Mystery Dance : On the Evolution of Human Sexuality

類別: 自然‧科普‧數理>生物
叢書系列:NEXT
作者:馬基利斯 蘇格
       Lynn Margulis
譯者:潘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3年05月15日
定價:250 元
售價:19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24頁
ISBN:9571306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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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衣排演.一支性慾的箭.細菌的性愛



  .細菌的性愛

由於潮溼及滑溜的特性,性特質不易在化石中保存下來。不像古代在海邊垂死掙扎的三葉蟲,被黏在樹上而變成琥珀的昆蟲,或者猿類情侶在一次浪漫的閒逛中,拖曳著腳步從泥地走過而留下一長串的腳印,微生物的性激情鮮少在化石紀錄中保存下來。生命被認為是始於溫暖的淺灘水塘中,在這裏形成油質的分子聚合物。第一個生命物質——細菌的黏液,是以一種含鹽、彩色的型態散佈著。直到今日,這種滑溜溜的「微生物毯」或是像堅硬穹頂般的疊層石,仍在遙遠的地方,如西澳大利亞,默默地向陽光照耀的碎浪匍匐前行。在形下與形上的雙重意義上,人類的性活動將肉體回復到海洋原始的柔軟性,回歸到生命尚未堅硬化、被保護,以及藉著吸取持久的物質如木質素、甲殼及骨骼來擴展身軀的時代。充血、潮溼而略帶鹹味的生殖器,造就了原始基因的溫暖環境。它們重現了過去,當時那些單細胞生物看起來比較像現在的精子和卵子,而不像人體。就是在這些看起來非常像精子或卵子的單細胞——原生物(Protist)——之中,我們找到某些我們最古老的始祖。

在原生物神秘而又多樣的性生活裏面,有理解人類之性的秘密與線索。然而,細菌這種所有生命的始祖早已生存在地球上了。地球上某些最古老而未變質的岩石,為原始細菌進行分裂的行為作了見證。在東南非洲的史瓦濟蘭境內有許多水成岩,如果將之切成薄片,放在高倍顯微鏡下觀察,便可發現到被化石化的細菌分裂,這是目前所知最簡單的生殖方式。不過,像這種細菌分裂是屬於無性生殖,跟細胞融合的有性生殖方式終究不同。目前尚未發現有化石保存了原生物的細胞分裂——這個過程稱為有絲分裂(mitosis),可自母細胞中複製出兩個完整的細胞。當然,到目前為止,在化石紀錄中也未曾發現有減數分裂的跡象——真正的性細胞分裂,產生精子或卵子,其中只含有半數的染色體。然而,化石花的部分及化石卵殼證明了性減數分裂的古老歷史。這是因為這種第二次分裂(減數分裂)的過程,使得像我們這樣的動物必須尋求與異性結合,以產生一個融合為一(或有生殖力)的細胞﹔這個細胞,把一半染色體再次復原成原數。減數分裂長久以來一直是細胞融合的必要方式:基因要留傳到下一代去,端賴於精子與卵子的減數分裂,以及它們在雌性的輸卵管中融合一體。

.孩子只有一半基因的困擾

因為減數分裂的特質只出現在某些原生物,另一些則無,還有一些則呈現為一種過渡狀態,所以那種透過性把精子與卵子連結在一起的細胞融合行為,很可能是始於水生的原生物,而牠們大部分是肉眼看不到的。然而,問題是這些比細菌複雜但又比始祖動物簡單的原生物,當初到底是怎麼會無意中發現授精的技巧,而一代一次地加倍了細胞核、染色體及基因﹖而當加倍完成了的細胞僅僅再次分裂以形成精子及卵子時,這個「加倍」的意義是什麼﹖維吉尼亞大學的生物學家羅伯特‧克雷辛格(Robert Kretsinger)認為,「有人老是提性的可厭,如僅是新陳代謝啦、性交啦、純行為上的啦,然而真正一針見血的話卻是『你所有的困擾只不過是你的孩子只有你一半的基因罷了』。」雖然克雷辛格提醒,這種論調主要是用來取悅那些受沮於嚴苛考試的學生,但事實上,進化論生物學者對此著墨甚多。許多可能的答案都很複雜,但經常是圍繞在這個觀念:減數分裂的性特質一定有某些優點,如它多少可能會「加速」進化,或者免於絕種的危險。對此,科學家們至今尚未達成共識。然而,這進化脫衣舞的動作強調了我們的概念:性之減數分裂,本身可能沒有明確的進化原因或目的。我們那些微生物祖先陷於一種儀式舞動,超越了僅僅是同類相食、細胞融合及部分吐出的習慣。因為沒有免疫系統,我們那些微生物祖先便可能相互吞食,消化部分,然後把還活著的其他部分吐出來。就像很多老生常談的求生故事一般,這聽來很噁心,但這個首次出現的性減數分裂確實有這種作用:那些同類相食、吞下苦藥的原生物得以延續下來﹔牠們存活下來,得以使自己的基因傳承下去。

微生物的性——減數分裂及授精——對動物的存在,投下了長久的影響。雖然有某種清一色雌性的蜥蝪及輪蟲(rotifer)是依單性生殖來繁衍後代,即使如此,他們也保有細胞減數分裂的蹤跡。原生物這種很特殊的性生活經過至少有十億年之久的各種變動,也仍歷久不衰﹔即使不是狂熱,也不失原始熱情來重演著它們的故事。

今日,沒有人可以省去生殖細胞來繁衍後代。有月經的女性釋放出來的卵子及男性射精所射出的精子,都各只有單套的染色體。直到天註定它們在女體內交會之前(有句古諺說,生命是開始於也結束於陰道的後壁),精子與卵子也各只有一套染色體而已。所有的「人」,包括胚胎、胎兒、嬰孩、兒童,乃至成人,絕對都要雙套完整的染色體才能生存下去。比起身體的任何部分,這些只有單套染色體的細胞——游動的精子和黏黏的卵子,更像是我們那些原生物祖先。由於確實會使染色體配成雙,這些微生物也就耽溺於原始的性關係——一個溼溜溜的進出、合分,欲拒還迎的反覆過程。它們就活在我們深處。

但是,性特質的存在遠先於這些在乾旱飢饉時期會相互吞食的有核細胞。性開始的時候,這個星球的唯一居民僅是那些好雜交的細胞﹔它們是群棲的微生物,亂倫地交換著基因。性始於太古時代,當時地面上的空氣與今日大不相同。那個時候,地球上雷電肆虐,長久受到來自太陽的紫外線烤炙著。正如這種進化脫衣舞者將展示我們面前的,細菌的雜交很可能是起源自細胞受到太陽幅射線的傷害,DNA起化學反應以修補機能。

細菌的性活動基本上不同於有細胞核的有機體(如原生物、植物、真菌類及動物)。細菌可以獨立進行生殖作用,超越「種族」藩籬,因此,原則上全世界的細菌,基因都混來混去。的確,正如加拿大的細菌學者梭倫‧索尼亞(Sorin Sonea)指出的,因為細菌能自由交換基因,超越任何架設出來的種族界限,所以它們實在是不能歸於幾個種族的。本質上,細菌的數量與新陳代謝方式無可數計,組成了一個全球性的「超有機體」,而且反映出整個生物圈。這個超有機體絕不含糊地是「有性的」:它不停地在數量龐大的各部分中交換著基因,事實上,它是自體交配。雖則細菌的性並未產生雙親的單一後代(就像哺乳類的生殖方式一樣),但是這個超有機體的性確實導致了遺傳學的奇觀。全球性的細菌社會(闡明了生物圈中碳、氮及其他生化物質循環的現象),存在有將近四十億年之久了。這樣長久的歲月幾乎令人不敢相信,接近於不朽。對於有這把年紀的超有機體來說,從毛茸茸的直立猿人到現今電腦化社會的現代人,整個人類一連串的冒險故事,不過和彩蝶一樣短暫。的確,比起細菌構成的生物圈超有機體在這個地球上的穩固地位,現代人的居留只不過是個雷達上的光點罷了。

.最後一件三角褲

看來微生物階段似乎是這進化脫衣舞的終幕,當這舞者失去了所有外表的東西,而舞蹈也結束了。但是,它還是可能有更深一層的階段——純粹現象的形上階段。這種進化舞者現在是個令人困惑的生物:與其說三角褲(G-String)是一塊飾以流蘇的薄布,倒不如說是一個單字,一個字母,或者一個音樂符號,代表最後的赤裸。弔詭的是,當三角褲脫了——伴隨著奇異的音樂,一部分來自一個寂靜的三角形,而另一部分則是銅鈸微微的脆裂聲——裸露本身也不見了。(她)他就像往常一樣,盛裝出現於我們面前。

乍看之下,到了最基本的生物——細菌——的基因交換,似乎我們已經到達了這種進化脫衣表演的尾聲,性也還其本質了。但是不然,永遠都還有得瞧。不光是自然,甚至任何最終的揭露都還有一些可能性。整齣進化脫衣表演的化裝舞會,全憑一種與遺傳生物學全然不同,但又同等重要的知識類型——音素(phonemes)、書寫文字(graphemes-words)。經由語言的媒介,我們與我們的性祖宗們在滑溜溜的符號斜坡上相逢。使用任何的符號,必然都會有模糊不明之處。文字是用以再現或代替那些「不在場」(in absentia)的被指涉物,它們其實是小小的黑面具。我們延緩了實在來討論實在,如果沒有這個延緩,沒有這種以符號短暫地替代我們的性祖先(或是一般的任何事物),那麼語言及其含義就根本沒有必要了。語言是一種很死的素材,就像一根燒焦的樹枝、一小片樹皮,僅是活生生的「現在」(presence)的替代而已。然而,不僅僅是這些代替真實物體(或者至少是真實的聲音)的小小黑色字母記號,整個世界本身也在漂移不定之中。很純粹的「現在」根本就不存在。

戴希達認為﹕如有任何的「現在」起頭的話,那就正如杰楚德‧史坦〈Gertrude Stein)所說的,也就有「此外、之外」(there there),這本身就有問題了。「現在」的觀念是一個形上學的建築,對寫作而言並不受此限,反而可以賦予更多的意義。戴希達寫道:「文外無文。」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沒有任何純粹、自存的事物,會不引起錯綜複雜、含混不明及不純不粹等情形。歧義、含混及隔閡等永遠跟著我們。這種思想對我們所要尋求的知識理型是很重要的,因為它們設想到:雖然這進化脫衣秀不斷地揭開外衣,但所蓋住的跟所露出的卻是一樣多。真理是不可能回歸到脫得乾乾淨淨的赤裸。

盧梭始終對未受摧殘的年輕純真、鄉野的清新氣息及孩童的歡欣雀躍,有著一份憧憬渴望。戴希達在《文法本質學》(Of Grammatology)中,比較了盧梭的原始純真及豐富情感的喪失這個觀念。盧梭所說的豐富情感的喪失,便是指「現在」的流失。對此,盧梭在懺悔錄中,描述自己一邊在自慰,一邊「在想像中變出不在場的美女」。正如戴希達所說的,盧梭的渴慕是徒勞的。「現在」一開始,就不是現在了,而已經是「現在」的回憶了。這個進化脫衣舞者——我們性歷史的編年史學者——一再地改變型態,企圖向我們顯示關於我們起源的真理。但他(她)做不到。我們所面對的是現在中的過去概念,而不是被揭露出來的真實過去。他(她)是多變的。他(她)時而以我們過去的科學真理顯現,時而又以一個裸體的暗喻出現:一件被書中每一個字所定型的紙衣服。

.逆轉的時間

我們快要進入這個想像劇場了,調暗燈光,當進化脫衣舞者開始寬衣解帶時,注視著他(她)所設下的場景。但之前我們得稍稍注意時間。

大部分人很單純地認為,時間是很多「現在」不停流逝的湍流﹔「現在」逝去了就是「過去」,而「未來」則將要來降臨。我們總是說:「橋下逝水」、時間「流動」。然而,一般把時間視為流水的意象,大致上可歸因於語言之故。的確,有些語言學家相信:對一個能同時操數種不同語言的人,伴隨而來的影響不僅是在用語上而已,還有不同的思考模式及世界觀。果真如此的話,那麼語言就左右了我們的時間觀。例如,有時候我們說某些事「近在咫尺」或是「隱隱浮現」,此時我們是把未來看成視界的某一地方。然而,一般說來,語言(如英文)會使我們(如英文讀者)認為:過去是「在我們之後」。但是對操納瓦霍(Navajo)語言的土人而言,「過去」卻有不同的性質。在納瓦霍的語言中的空間意象中,歷史卻是「在你之前的」。這是很有道理的:我們可以見到我們經歷過的地方,留於晦暗中而不能看透的是未來,而非過去。納瓦霍人認為過去的形形色色如在眼前,而我們是倒退入未來的——彷彿生命是一列急駛的火車,其中,旅客是面對著車後的。把納瓦霍人這種「新」時間觀念記在心中,然後把我們的心思轉向這脫衣旁的舞台,在上面,過去清晰地呈現於我們眼前——遠比我們身後的未來要清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