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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4
就算有資金，如無出讓股票之人，股票仍然無法到手，這也是收購股票的最關鍵部分。和過去的對作股票不同， JAL 股票並不難收購。畢竟 JAL 已經連續六年無配股配息，只要有人在市場上放出「糸山開始收購 JAL 股票」的風聲，當日成交量立即暴增。在股票市場上，糸山名號可說是叱吒風雲。
在我開始大量收購之時，碰巧市場上出現五百萬股空單。經打聽得知賣出此一空單的證券公司後，我立刻知悉背後的空單作手為江副浩正。江副浩正亦即瑞克魯特（RECRUIT）公司創辦人，在「瑞克魯特事件」【註釋 F】爆發後離開公司，將舞台轉往兜町（東京證券交易所所在地）。幫江副掛出 JAL 五百萬股空單的證券公司，正是他經常進出的券商之一。
股票市場分成「做多」與「做空」兩派
做多的投資人因看好所購買之公司業績成長，期待此成長進而帶動未來股價上漲，在此誘因之下而購買。如果股價如預期上漲，那麼投資人就跟著獲利，投資人與其投資公司的利害是一致的。至於做空的一方，則是期待所投資公司股價下跌，以現在市價先行賣出，待股價下跌後再行回補，中間差額即是放空者的「資本利得」。也就是說，股價下跌越深，他們的獲利越豐。
我的操作模式當然是以「做多」為主軸。我認為，所謂投資就是援助被投資公司，將自己的夢想寄託在被投資公司，希望它能持續成長。身為股東，我理應擁有對所投資公司的經營策略建議權。在公司派的穩健經營及股東的建言下，公司業績攀升，股價當然隨著上漲，投資人也能因此受惠，帶來雙贏的結果。這也是我一貫的想法。
如做空之人那般期待他人公司業績下滑，造成股價跟著下跌，讓自己從中獲利，老實說與我的理念格格不入。
對我而言，市場上出現了大量空單，就是大舉進場買入的絕佳時機。雖然江副本人否定放空 JAL 股票，不論事實為何，市場已經開始謠傳「江副先生放空 JAL 股票」。此時引幅增加，股價當然跌勢不止，對於擅長做多的我來說，這簡直是不可錯失的良機。
令人驚訝的是，在我收購的股票當中，竟有一向被認為是 JAL 安定籌碼的富國人壽保險名下之一百萬股。富國人壽當時是 JAL 第三大股東。仔細打探後得知，原來富國人壽也受股價長期低迷所累，必須調整策略，處分所持股票資產。由於自顧不暇，已無餘力考慮自己是 JAL 第三大股東一事。
由此可見，像富國人壽之類的保險公司，若持有連續六年無配股配息的公司股票，形同對其客戶（也就是保戶）構成背信行為（未善盡資產管理職責）。所以富國人壽會處分 JAL 股票也是可以理解之事。
換句話說，我收購 JAL 股票的行動能如此順利，也可解讀為 JAL 自作孽所造成的結果。
JAL 比想像中腐敗
我決定將自己握有五千二百萬股的訊息（亦即成為 JAL 最大股東），確確實實地傳達至 JAL 高層。由於 JAL 非常注意社會大眾的看法，最快速有效的工具莫過於新聞媒體。
透過熟識的記者們，我將個人握有五千二百萬股、成為最大股東的訊息散發出去。《週刊朝日》、《週刊文春》、《週刊新潮》及其他雜誌、週刊，都刊載我即將成為 JAL 最大股東一事。不過，利用媒體散發消息的手法與一般騷擾策略不同。媒體本來就有報導事實之義務，而我當上 JAL 最大股東也是鐵一般不爭的事實。
既然成為單一最大股東之事已成定局，新聞媒體當然爭先恐後地報導。我只須以逸待勞，接受媒體採訪即可。
此一手法果然擊中 JAL 要害。 JAL 在慌亂之餘，立即派人前來致意。
當時的行事曆清楚記載著：1998 年 1 月 29 日，河野明男副社長、佐藤興太郎董事與秘書部長，前來糸山大樓造訪。
我們一見面，河野副社長態度誠懇地深深一鞠躬，接著表示：
「非常感謝您持有敝公司股份。遲遲未能造訪，我深表歉意，也請多包涵。」
副社長也不過是領人薪水、仰人鼻息之人，此次應該只是奉上司之命前來。副社長的來訪使我心裡湧上難以言喻的厭惡感，因為 JAL 幹部早該在幾年前出現在我面前了！
「不要以為找了黑社會股東聯手，你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如此冷嘲熱諷還以顏色。但是我找副社長及小董事吵架也是白費精力，所以就不再多談。對於我的冷嘲熱諷，河野副社長只能無奈地回應：「近藤社長很想與糸山先生會面，請務必蒞臨本社與他詳談。」
稍加思索後，「好吧，改天我會找機會親自登門造訪，」我對著他們三人如此回答。這些高階幹部聽到我的回答後，如釋重負地離去。他們都是一些長年在半官半民的「溫室機構」裡上班、領固定薪水的男人，老實說他們根本不是我的敵手。
經過一番功夫，我總算完成深入敵陣、與敵人對決的布局。不過，在正面衝突之前，收集詳盡的情報便非常重要，細節容我於第五章再述。我的「吵架哲學」其一要點就是徹底調查對手，掌握敵情才能致勝無礙，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關於這點，新聞媒體具有極大的力量。
成為 JAL 最大股東一事經媒體披露後，有關 JAL 內部運作的情報也開始源源不絕地匯集而來。我早已耳聞 JAL 是派系鬥爭十分嚴重的公司，我想這些情報大都來自那些想討好最大股東、進而從中牟取好處的人。當中有些甚至是董事會成員流出的內部機密。現今電子郵件已是傳遞訊息的主要工具之一，但當時電子郵件尚未普遍使用，人們都是透過手寫信函來傳達訊息。一旦擁有這些情報，那麼吵架之「勝券」早已操之在我。
知悉公司內部資訊後，我感歎 JAL 的腐敗程度實在超乎想像。
歸咎原因就是經營團隊毫無責任感。在我身為最大股東的那段期間， JAL 已連續六年無配股配息。
然而，經營團隊卻無人出來承擔責任。
不僅如此，近藤晃社長還找了所謂的文化界人士在酒吧聚餐，對提升 JAL 服務品質的看法高談闊論，會後甚至還支付出席者交通津貼。我實在不了解，這樣對 JAL 究竟有何助益？在我看來，這種做法愚蠢至極，甚至可視之為對股東「特別背信」的行為。
除此之外，近藤晃社長對於本業以外的浪費也視若無睹。舉例來說，最後決定賣出的紐約 ESSEX HOUSE 飯店即為財務大黑洞，此一飯店就算是百年內每日客滿也無力轉虧為盈。其次，在雅加達附近興建的飯店也虧損連連。它蓋在從印尼搭飛機後還要乘船才能到達的荒島上，這樣一間鬼屋般的飯店，有誰想去住宿？
適逢美日航空協定重新修訂之時，航空業自由化的時代正掀開序幕。在自由化的競爭下，如不小心因應， JAL 可能無力抗衡而敗下陣來。為了因應此一潮流，我主張業外投資事業皆須重新評估，並予以處分。
另外， JAL 宣傳費用如自來水般毫無節制地使用，也是一大問題。一年經費竟高達一百億日圓！為何航空公司需要如此龐大的宣傳費用？假設某人計畫出國旅遊，他會因為看過廣告而決定搭乘某家航空公司班機嗎？答案是否定的，商務旅客更是如此。對絕大部分的商務旅客來說，他們會依照搭乘時間及目的地來選擇航空公司。
如上所述， JAL 的經營作為簡直就是一連串的浪費行為。
還有一個嚴重問題──董事會成員的高齡化。當時 JAL 35 位董事中有五人出生於大正時代（1912 年至 1926 年），甚至還有一些人出生於明治時代（1912 年之前）。對這些年邁的董事會成員，公司除了支付高額薪水，還提供住屋與配車。
其中最離譜的是當時擔任會長的山地進。東大畢業後，他曾任運輸省官員，退休後空降到 JAL 當顧問。若是一般人的情況，他的事業發展應該就此打住，無法更上層樓。但是 JAL 遭逢巨無霸客機墜機事件，所有高層人員全部易位，山地進撿到了便宜，方能就任社長一職。1990 年他將社長之位讓給利光松男後，仍以會長姿態君臨整個 JAL 。
最令我氣結的是，山地進辭退社長一職後竟然假公濟私，讓公司負擔他神奈川縣高爾夫球場的年會費。
【註釋】
F 1988
年，﹁瑞克魯特事件﹂爆發。瑞克魯特公司之下的宇宙建設多次以低價將未上市股票賣給政界領導人，獲取非法利益。政界人士涉案者多達
16 人，包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當時首相竹下登等人，竹下登也因而下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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