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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2
第三章 工作與能力
這次要來談談有關工作與「能力」的事。一般人往往很輕易地說「能力」，但我實在不懂。如果是指鋼琴家、足球選手，或太空人之類，需要特定高度技術的工作，倒十分吻合，能力應該是某人具備對特定工作的潛在及可能的能力。但當然其大小、方向等，無法像物理學的力量那樣，根據固定的法則予以記述。只不過是可以漠然的了解罷了。
如果在公司擔任綜合性工作的話，那就看不出來了。雖然有工作做得好的人和做得不好的人之分，但究竟那是特定的能力嗎？那也可以說是複雜奇怪的「綜合性人力」。同時會忍不住產生，因為誰也看不透，所以被偶然印象所左右的結果來。而且認為所有人的這種能力早就(生前)分配好，只是根據結果來判斷。從這裡展開視界極差的領域，展開人生的悲喜劇。
人們有時候會說：「能力比我低得多的人反而昇遷了。」又有時候會埋怨「檢定無法正確反應能力」。然而，希望正確反應能力的人們，卻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沒提出來。那就是「為什麼能力強勝的人比能力拙劣的人受到優遇是正當的？」我還不知道什麼理論能回答這個問題。
在這裡暫告一段落，請提出具體的問題，如何？
C，整體來說，現在說的這些話，我很了解。不過，稱為「才能」的特定能力，
不管怎樣，應該是很明顯的吧？在一個組織中居於部長、課長地位的人，也許認為這是能力帶來的結果。但假使把這地位拿掉，就什麼都不剩了。無論是作家、運動選手、鋼琴家、畫家、廚師，任何小小的領域都好，能夠自我表現的人，我十分羡慕。可惜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缺乏這種才能，這一點非得承認不可。
我很了解。不過，說「沒有才能」而放棄的人，不能說對那件事沒有才能。至少，才能不是以這種方式放棄的。不管發生什麼事，即使感到自己已到極限，就算死也不能不做事，使其他的事絕對做不到等，這些都是才能。所以，C先生，假使你年輕時候基於種種理由，認為沒有才能而死心斷念的話，光憑這一點並不能說你沒有才能。
或者，退後百步說，在過去二十年之間，特定的才能「被埋沒的情況下」，而在公司任職的話，這件事本身只是顯示了對這件事沒有才能。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十分殘酷。才能是由「具體化的表現所累積起來的意義」而獲得的，沒有任何表現的人說「我有才能」也難使人相信。
C，是的，我了解。從一切含意來說，我是沒有才能的。
前面也提過，能表現自己的職業，並沒有像旁觀者所見的那樣豐富美好。因為那是被偶然所撥弄、朝夕與他人爭鬥，為才能的欠缺所苦惱的道路，看樣子C先生只是想到幸運的少數成功者而這樣說的。
儘管表現了自己，但沒有人會欣賞二流、三流者的自我表現結果。二流鋼琴家演奏的CD無人問津，三流廚師主廚的餐廳沒有人捧場，誰也不願意為此挪出時間，花費金錢。在這種情況下，儘管他們仍拚命表現自己，卻引不起共鳴，沒有人接受其表現。就算他們有表現的場所，也會敗下陣來。
去看看秋天上演的公募展就知道。在幾乎沒有觀眾的空蕩室內，心血與汗水結晶的「力作」序幕。『無限』、『與太空相遇』、『青春的光輝』等標題，本身就流露著空虛。這些力作的作者們九成以上是家庭主婦或事務員，且是專職。一心一意不斷地描繪將來，但幾乎不為人所知，而且可能至死為止時，仍持續不輟吧！
據說，日本一天出版的新書達二百本。其中大部分連上架的機會都沒有。有的在大型書店陳列二、三天就埋葬在倉庫中了。
C先生，這就是大部分自我表現者的生活方式，這些情形你非知道不可。而且也非知道那是如何的苛酷不可。不是因為賺取不到錢，也不是因為家人的責備。而是因為時時刻刻有「我可以這樣做嗎？」的怨嘆聲，將全身刺殺的支離破碎。
大部分從事「正當」職業的人，有一個拯救的方向。那就是其工作在社會上有某種用處。不過，可讀性如此高的書刊已夠了，我在這時候寫這類書幹什麼？「我想為我自己寫書。但寫沒有人看好的書有什麼用？徒勞無益！」的叫聲會把自己震垮。不會因這樣壓力而灰心氣餒地創作……那可不是尋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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