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年在路上(AJ0013)

類別： 新人間深度特區
叢書系列：新人間深度特區
作者：張耀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0年11月03日
定價：490 元
售價：387 元(約79折)
開本：16開／平裝／228頁
ISBN：9571332305

【自序1｜自序2】

▼  自序1

天上的雲，極白。

像奔馬般朝一個方向的天空飛去。

朝西面。

這麼藍的天空，你很少看見。

車過 Politers 的時候，路邊連一個牌子也沒看見，公路兩邊都是無盡起伏的原野和田地，還有在風裡吹彎的草。

好像法國任何一個鄉下，沒風景、沒故事的小地方，只有藍得很奇怪的天空，白雲好像都在離開。

在這片原野上，一千三百年前，改寫了歐張歷史。Poitiers 這小地方一夜之間匯聚了當時歐陸最精銳的騎士團，各宮廷都在不安地等待報告，看 Karl Martell 大帝能不能在此地最後擋住一路北上、戰無不勝的摩爾人軍團。這支八世紀阿拉伯王 Walid 的騎士名揚天下，東進波斯、印度，西越埃及、北菲，接著橫跨海峽，席捲西班牙，一直打到離巴黎只有兩百多公里的 Poitiers 地方，才第一次遭遇強敵。

阿拉伯的月牙旗插滿了半個歐洲，那時摩爾人的文明遠勝還在昏睡的中世紀西方。在 Poitiers 南北的高地小丘上佈滿了看不到頭的營漲，兩軍對壘，這也許適歐洲最後一個機會擋住異教的阿拉伯文明，猶如背水一戰，而另一邊則是揮師萬里而來，風塵僕僕而堅韌，勇猛的摩爾人騎士。

可能大戰的那天，也有這麼燦爛的天空。

白雲飛馳。

一個裹著紅色頭巾，俊美的摩爾騎士早上看著天空，或許在想寫詩，或者縱馬出去在原野上奔馳，對風長歌。但這邊軍號已經響起，他們要上馬去廝殺，去死。

十萬人在上馬。

豔陽當空，在令人幻想的雲朵下面，一排排騎士像狂風中的草一樣島下，紅色頭巾、藍色頭巾、白色頭巾，或者穿著天主教的戰袍、如割斷的草一樣躺在大帝上，血流遍野，一面還是一片藍天白雲。

公元 1999 年，巴黎人在這的草地上散步。

公元 773 年，此地卻充滿了血汗死亡，一個扭轉西方命運的日子。現在沒有人知道了，為什麼一向銳不可擋的摩爾人在大戰中失敗了。可能只是一個小意外，或者沒想到的偶然，也許一個傳令兵的叛變，一個主將的馬前失足……，我們只知道摩爾人被擋住了，不管什麼代價。否則現在的歐洲可能都講阿拉伯語，造清真寺。

但是，今天的歐洲不記得了，如此決定性的地點，連一個牌子也沒有。當地人極少聽說過這段歷史。在鎮公所裡，每個村莊都有一套出租農舍客房的冊子，但關於這場大戰一個文字也沒有。

都是被忘掉的故事。


白雲下面，陽光有點刺眼起來。

天空如洗過的一樣，高而遙遠，彷彿一個無限的圓弧，拋向大地的那一頭。在這種級藍裡面，除了百分之一的藍，還看得出一點紅。
雲是真的。

在地平線上，看得見一隊走向遠方的樹影。

夏風吹過，似乎有馬在不安地踩著原野。


往南，當年摩爾人來的方向，是一條通往西班牙的高速公路。下去五百公里，過了法西邊境的庇里牛斯（Pyrenees）山口，就是我們這本書的旅行地：伊比里亞半島，那裡曾經是神秘、燦爛中沒落的摩爾王朝八百年山川。


在 Pyrenees 山後面，大地是紅色的。
紅得有點醉。
風很大，太陽很亮，很直。

你看不見自己的影子，走很久也看不見什麼人，那些彎彎的長路似乎永遠在這的，半天才過來一輛車，以前可能過來一匹高馬，上面有個沈默的騎士，帶著劍奔馳而去，在前面的天幕下消失，就像現在遠去的車子一樣。

在這裡，人們好像是不講話的。


西班牙高原是一個寂寞出奇的廣大地方，在這片充滿謎語的紅色上面延伸、起伏，似乎沒盡頭地往錢走著，直到最後，在南方山脈高處一下跌進大海，很激烈的劃上句號。這是一片蒼老、幻想、熱烈和內斂混合的天高地遠，在每個山峰上飄著孤獨，每個山谷深處隱藏著秘密。在中、北部孤高的大原野上，隔開很遠，漂浮著一座座石頭的古堡、半島的宮殿，瀰漫一種飄渺如幻的蒼茫，魔術者的詭秘、多變。

西班牙不是很多人幻想的，終日歌舞陽光，還有吉他。

一連幾百年的刀光劍影，血火橫飛，中世紀騎士飛奔的千里疆場，還有幕後的宮廷陰謀……，單槍匹馬的浪跡天涯。

殺人不眨眼，自己去死也一片慨然。

這是一個崇拜宗教，充滿現身狂熱的土地。

<從八世紀一直到十五世紀，北方的基督教國王都在攻打退守南方的摩爾王朝。當格林納達的摩爾人建造如夢似幻的宮殿時，中世紀國王卻只想一件事，趕走異教徒，這叫 Reconquista。

他們不造城市，只造冷峻的石頭堡壘，沒有詩人，只有騎士和神父。在來往南北的大道和崎嶇小路上，充滿了單身的劍客、隱秘騎士、各色陰謀者、身份不明的奇怪男女，還有美麗、激烈，喜歡移動生活的吉普賽人部落……，這是一個動亂而壯觀的年代，西班牙精神的搖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