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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 不真實,最真實
當電影情節中的未來世界已成當下,罹患幻聽與幻視,可能比較幸福。
14 夜夜無夢
「吃吧,乖,忍著吃。」
我和妻一起苦勸著小兒子,他嘟著嘴執意不肯,大女兒倒是乖乖吃了藥,正窩在床上看《好公民生活教材第一冊》,一面小聲的背誦著:「不可以在電梯小便,不可以在捷運嚼口香糖,曬衣服的竿子不可以和別人家不一樣長……」,這麼用功倒不是為了應付明天的考試,而是現在每天在路上都會有便衣警察攔住小孩考問。
只要答不出來就被罰蛙跳,或者罰站一個小時,那些瑣碎的條文,就算我們這些在這個國家生活十幾年的大人都記不齊全,何況天真活潑蹦蹦跳跳的小孩——哦對了,新頒布的條文走路不許蹦跳,一定要兩腳掌全面著地,除了在運動場之外,任何人不許跑跳,原因是無故在公共場合跑步,會造成人群不安引致社會動盪。 我們也不知道該不該後悔:十幾年前由於再也無法忍受臺灣社會的擠、髒、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申請移民到這南方的小島來,據說這是世界上唯一乾淨有秩序的華人社會了,我攙著大腹便便的妻下了飛機,心中充滿喜悅,慶幸自己的孩子將在這塊樂土上出生。
的確是樂土,沒有噪音,沒有汙染,沒有任何會遭危害的恐懼,日子平靜如止水,套句詩人的話「連觸鬚般的煩惱也沒有」,只是這個政府為了維持所謂的「新秩序」,不斷的頒布越來越多的法令:包括不許買賣口香糖、亂丟垃圾的人要到公園撿垃圾、刮別人車子的要脫褲子受鞭笞……乃至最近的不許跑步、路上抽問好公民生活教材等等,大家雖然早已習慣了「君父」的管教,卻不知怎麼越來越有彷彿要窒息的感覺。
最可怕的就是「夢境檢查」了!他們在每一家裝設了強力腦波掃描器,逐一檢查每個人的夢境,如果夢中有不倫、不法行為的,一律被送到國立精神研究所去「感訓」。幾乎每天黎明,我們都會被驚醒,聽到鄰近傳來的敲門聲、斥喝聲、警犬咆哮聲以及微弱的哀求聲,然後就有一些人你再也見不到了:辦公室的老何因為夢見裸女而被捕;樓下的陳先生在夢中邊嚼口香糖邊跑步,那是罪大惡極;妻的表弟則只因說了一句「淫穢」的夢話就獲罪……一時人人自危,幸好國民健康部適時發行了這種「無夢丸」。
無夢丸大人每天一顆,小孩半顆,包你一覺到天明,什麼夢也沒有,真正是「高枕無憂」,我們終於硬逼著小兒子吞下這難吃的藥丸,這才放心的相擁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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