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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作 品

姑獲鳥的夏天 (上)
姑獲鳥的夏天 (下)
魍魎之匣(上)
京極夏彥作品精選(2冊)

譯 者 作 品

姑獲鳥的夏天 (上)
姑獲鳥的夏天 (下)
魍魎之匣(上)

日本文學

【類別最新出版】
告別莫札特
舞伎家的料理人1
舞伎家的料理人1【首刷限定舞伎家典藏卡組】
舞伎家的料理人2
舞伎家的料理人2【首刷限定舞伎家典藏卡組】


魍魎之匣(下)(AI0051)
Moryo no Hako

類別: 日本文學
叢書系列:藍小說
作者:京極夏彥
       Natsuhiko Kyogoku
譯者:姚巧梅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1999年11月17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92頁
ISBN:9571330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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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2

距離約兩個座位後的位置上,有兩個男人坐著。

榎木津站到那個男人面前。

看到……什麼了嗎?

對了,一定是這樣。榎木津好像可以看到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據京極堂說,那叫作別人記憶的斷片。如果屬實,他是在看某個人的記憶嗎?如果是這樣,現在,他看見了誰的、什麼樣的記憶?我轉過上半身回頭看。被榎木津遮住了,無法確認對方的面貌,只傳來對話的內容。

「對不起,我是偵探,你認識加菜子嗎?如果認識的話……。」

「什,什麼呀,偵探?加菜子?我不知道這個人,突然問人家問題是很……。」

「你說謊,你明明知道……。」

「我說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麼失禮,我怎麼……。」

「那麼,你從那扇窗戶要窺伺的女孩子是誰?在那個框框中鑲的是……。」

「什麼框框、窗子的,根本不懂你在說什麼!沒禮貌也要有個限度!」

彼此都搶在對方聽完語尾之前發言,而且,聲音相互蓋過對方的話,是相當忙碌的應對。

等等,這聲音,彷彿在哪兒聽過。

我站起來,走到榎木津旁邊。

「什麼呀,真是讓人不愉快的男人,夠了吧!」

男人站起來,看到我。

「關、關口……先生!」

男人說道。

男人是久保竣公。

榎木津看著我。

「怎麼,是你認識的人呀?關君。」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

「既然是認識的人,你也替我問問,這個人認識加菜子。」

「關口先生,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呀?如果是,那就請你轉達,我根本不認識那樣的人。」

兩人的話幾乎同時發聲,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竟然能分辨。

久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京極堂雖然說這世上的事,幾乎都建立在巧合之上,但是,如果說這也是巧合,那未免太巧了。

久保照慣例將頭髮梳得很整齊,像是用畫面相的細筆繪過似的細眉,以及向上吊的細長眼睛。穿著黑色天鵝絨夾克,以領巾替代領帶裝飾,相當紳士的模樣。另一方面,榎木津那像是剪貼上去的濃眉,半閉起大到令人吃驚的眼睛,表情有一半是鬆弛著。紅色毛衣胡亂地套在身上,那是一定的。

一樣是.作.品,兩個人絲毫沒有互通之處,彼此是相互不合的世界。對他們而言,對方都是個怪異的人吧。

「關君,你在發什麼呆呀!你果真是烏龜,他真的知道,我可不許他撒謊。」

榎木津為何會戰勝似的說,他從臀部後面的口袋取出相片遞給久保。

久保很訝異地接受了,他仍戴著那雙白手套。

遞給他的是增岡給的加菜子的相片。但是,想想,久保沒有認識加菜子的理由。即使連在這裡見到面也是.過.於.巧.合了。然後,如果久保表示了什麼樣的反應,那就成了凡事太過湊巧的滑稽劇了,情節的開展將成為太牽強的三流偵探小說了。

不過……。

久保就那樣一直凝視著相片,和剛才的榎木津一樣的釘住不動了。拿著相片的手、白手套內部的幾根手指,微微顫抖著。

「嘿,果然認識吧,你撒了謊。」

「不……不認識……。」

「你還強辯,關君,你的朋友很會撒謊呢。真是物以類聚。」

榎木津粗暴無禮的話似乎沒傳到久保的耳裡。

「這個……女孩子,名字叫加菜子嗎?」

「是呀,怎麼?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嗎,等一等,她是姓……姓什麼來著……?」

「柚木。名叫柚木加菜子的女孩子。久保君,你難道……不會是見過嗎?」

我以久保絕無可能和她有關的態度問他。

「不,不是……。」

太不夠精彩了。這不是我所知道的久保竣公的反應。眼前的久保,毫無初次見面時那般如刀般的銳利。我們雖才見過一次面,但是,在我的內心,叫久保的男子的形像已經出現了。這也許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種不協調的感覺也是幻想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印象太強烈了也說不定。

「你們在找這個女孩子……嗎?」

「呵呵呵,正確的說是曾經找過。現在,並不那麼認真的在找。」

久保在流汗。我也知道空氣裡傳達著他慌亂的悸動。他知道什麼嗎?

「這張相片……能不能借我?」

說什麼呀!真是出乎意外的回答。

「久保君,你,怎麼可以……!」

「不,不,關口先生,我不是直接認識。雖然不知道,但稍微有些線索,找到這個女孩子的話,對你們會有些幫助吧?」

「有一些。」

為何回答得如此辛苦?我不知為何聽到的只是想敷衍那個場面的辛苦。榎木津可能毫不在意。

「如果是這樣,我來為你們找線索吧。也許知道她在哪裡。對了,這樣比較好吧,關口先生也同意。那樣的話……。」

「好哇。」

榎木津替代回答了問我的話。

我實在無法跟上這蒼白的開展。榎木津從久保的手收回相片,很快的在相片背面寫上自己的聯絡地址,又交給久保。在這段時間,久保彷彿失魂了似的茫然呆立著。說是有線索,至少該問問是什麼樣的線索?但榎木津顯然毫不關心。久保再度凝視著手裡拿著的相片,眼神並不尋常。

對我而言,這兩個男人都是怪人。

「嘿,關君,回座位吧。剛才服務生不見人影,讓人傷腦筋。不伶俐的你難得聰明地點的咖啡都冷嘍。在冷掉之前好好品嚐滋味吧。」

榎木津輕快地轉身離去,一回頭看到剛才的店員端著咖啡正覺得困惑呢。

我仍不想離開久保,我覺得還有很多話想問久保。可是,陷於混亂中,想問的話無法立刻浮現。

對了,御筥樣的……。

當我想到這一點時,榎木津已回到座位了。大聲喊我的聲音。久保的眼裡像是完全沒有我的存在,一直盯著加菜子的相片。

我一面牽掛著背後那個人回到座位。覺得只提問題的話非常空洞。在這種充滿戲劇化的滑稽發展中,那種瑣碎的事根本無所謂,只問問題是很空洞的。

我一回到座位,榎木津招了手,靠近著探出臉來說道:

「喂,關君,你的朋友相當怪喔。」

我倒沒有異議,被如榎木津之流的人如此說,他本人也會覺得意外吧。榎木津稍微降低聲音繼續說道:

「他難道是那種做「瑪塔奇」(譯注:住在日本東北地方,擁有古老傳統的獵人群),或者是阿茲特克族(譯注:Aztec,約1100年被發現的墨西哥土著)的神官……?看不出來是醫生。」

「你在說什麼呀?」

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像。不是來自服裝和言行舉止的聯想吧。我表示他是和我一樣的小說家。不知道榎木津有沒有聽進去,只做了曖昧的回答。

沒什麼交談,約過了一小時。在那段時間,我心裡一直記掛著久保。我時時回頭確認,只見久保仍低著頭,凝視著相片。這是很不自然的距離。他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同坐在一起,儘管如此卻沒有持續漠視的理由,我逐漸覺得厭惡起來了。和他的作品「匣中女孩」一樣,餘味令人很不舒服。但是,也沒打招呼,我們先走出了「新世界」。

「那個人在等人呢。」

榎木津說道。

回到楠木家,有個少女站在廚房門口。門發出卡將卡將的聲音,像是企圖要打開門。個兒很小,身材纖瘦。穿著深藍色的運動夾克同色裙子,是制服吧。她很專心想打開門,沒注意到我們走近了。

「打不開,還沒回來吧。」

榎木津用那慣常不經心的聲音問道。

少女反射性地回過頭來。

是個漂亮的女孩。

「誰……?」

直接表現出懷疑的表情。這是當然的。

「我們是偵探,妳是這個家的……?」

「是楠木賴子小姐的朋友嗎?」

在榎木津想起名字之前,我接著問道。如果都交給榎木津處理的話,女孩子會跑掉。

「我就是楠木賴子。」

這個女孩子是楠木賴子……嗎?

「啊,正好,妳母親不在嗎?」

「你們是……來要欠的錢?」

「說過了是偵探。」

甭說她懷疑的神色淡了,反而還加深了。

雖然這個中學女孩誤認我們是債鬼,但是,楠本家的經濟面臨相當窘迫的狀況,看來絕沒有錯。只不過,既然是本人,為何開不了門。

少女像在打量著我與榎木津,持續地瞪著。我無法直視那雙眼瞳。總覺得自己是很齷齪的東西,有一種劣等感。少女的視線帶著毒,足以射殺像我這樣的人。

可能因為我戰戰兢兢的態度,使得少女的警戒心更加增強,我突然找了藉口說道:

「我們是警察的……,對,是木場刑事的朋友。如果妳懷疑我們的話,妳可以找他確認我們的身份。所以,妳別那麼防備我們,請信任我們。」

根據增岡律師所帶來的警察資料,這名少女(如果她真的是楠本賴子的話)應該和木場見過面。

「木……木場先生的……?」

「關君,你幹嘛還囉嗦的找藉口呀?我們反正問心無愧,堂堂正正的幹不就好了?沒必要把木場那笨蛋給揪出來!對不對?」

「……有什麼貴事?」

「我們想跟妳的母親見個面,她不在嗎?」

「我母親……應該在。鑰匙鎖上了……連我也進不去。我擅自離家的關係,一定是這樣……。」

「那就是妳不對了………妳常這麼做嗎?」

「並不是……常這樣。」

「哈哈哈,那意思是說偶爾嗎?」

令人吃驚的是,雖然稍微有些躊躇,但是,賴子似乎逐漸對榎木津打開了心房。我卻根本無法融入。但是,從他們的對話中便可以瞭解,不管對方是誰,榎木津都能高明應對。

「你們……真的是木場刑事的朋友嗎?」

「那個四方臉型的男人?是,是朋友。真令人討厭,他很可怕吧。」

「我倒不覺得……那麼,你們是為了加菜子的事……?」

「什麼?」

少女稍微混亂了。

「我不知道加菜子的事。已經全部告訴警察了,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和這沒有關係。已經都結束了。今天是為了妳母親來的。妳母親是不是做了些奇怪的事?在玄關前釘上釘子的是妳母親吧!真奇怪,這可不尋常呢。」

榎木津間不容髮的否定,使少女急速地恢復安定。但是,真無法理解榎木津怎會如此遲鈍,竟在孩子的面前數落她母親的不是。只不過,聽到母親的壞話,少女倒不特別覺得反感,既沒有笑也不生氣。

「我不知道母親的事……那,我和人約了有事,可以走了嗎?」

對事情毫不關心。她在提到母親時,眉頭稍微皺了一下,令人覺得事有蹊蹺。

「好哇!不過……嗯……那個……。」

「什麼事?」

「不,很好呀,那麼再見!」

「失禮了。」

拿起放在旁邊的學生書包,楠本賴子小跑步地從我們來的方向走掉了。榎木津偏著腦袋匪夷所思地目送她。我覺得自己擔任的是一個愚蠢的任務。

「那是面皰吧,還是痣?儘管如此,怎麼會知道是在那個地方的?」

榎木津又在喃喃自語別人聽不懂的話。

「是角度的關係吧……。儘管如此,那女孩子.竟.然.不.去.學.校,到底要和誰見面呢?」

「對了,今天是星期四,是平常日子。」

完全沒注意到。才剛過中午,所以,學生當然還在上課。

「剛才的男人……,住在這附近嗎?」

「剛才的男人,指的是久保嗎?」

「不管他叫什麼名字,那女孩子認識他嗎?」

「不會吧。又不知道久保住在哪裡,不會那麼巧吧?」

「是嗎?」

榎木津似乎不同意。普通人根本無法估計他所憑據的究竟是什麼,換句話說,無從議論起。

門突然開了。我吃驚到差點癱軟的地步。

「啊,果真在家而假裝不在家!高興吧,關君。」

從裡面出現了一名女性。

屋內很黑暗。沒有電燈。原以為房間裡一定亂七八糟的,但還不至於糟到那個程度。

感到荒涼的是沒有家財。看到屋內的情況,就能夠瞭解她為何會毫無防備,也沒有任何顧慮地把初次見面、來歷不明的兩個人邀請進屋了。從她的生活,不,從她本身,防備的感覺似乎已經完全磨損了。

眼睛習慣光線,稍微花了點兒時間。

房間裏,連座墊都沒有。房間的角落擺著像草袋似的東西,幾個人偶的頭插在上面。從遮蓋著的窗戶布簾洩漏進來的外面光線,淡淡的陰影照射在人偶頭上,只有一個還沒有裝眼鼻的人偶,被明亮的光線照著。旁邊凌亂地散放著筆和雕刻刀,看來有陣子沒工作了。

房間的正中間不知為什麼放著研缽,粉末散落在榻榻米上,混在粉末中的研磨棒滾落在上面。一直到現在都在做著什麼工作吧,不像是在做菜。那是在製作人偶時不可缺少的胡粉(譯注:用貝殼燒成的顏料、塗料)。雖說如此,卻沒有準備溶解湯粉末的熱水。這也是數日前日常生活還在運作時的遺物吧。

榎木津沉默著。

君枝也是什麼都沒說。她只是打開門,遵從唯唯諾諾的我們要求,將我們引進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