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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黑夜的人

作 者 作 品

踏上他走過的不可思議路程
無光之海
一億元的分手費
火口的二人
沒有你,我無法成為小說家
聽我初生之啼

譯 者 作 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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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謊言(PLP0041)

類別: 日本文學
叢書系列:city系列
作者:白石一文
       白石一文
譯者:邱香凝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16年05月20日
定價:330 元
售價:261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88頁
ISBN:9789571365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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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思念黑夜的人



  思念黑夜的人

1

在TOWNSEVEN地下一樓買完食材,才剛走進荻窪車站,電話就響了。美緒子把鼓脹的塑膠袋換到左手,從掛在肩上的包包裡取出手機。看到螢幕上與田的名字後,隨即按下「通話」。

「妳現在人在哪?」
耳邊傳來一如往常沉穩的聲音。
「荻窪。買東西耽擱了一點時間,才剛要去搭車。」

與田住的公寓在方南町,搭丸之內線就不用換車。不過,如果在中野坂上換車,只要二十分鐘就到了。
「抱歉,今天先取消好嗎?」

事出突然,美緒子忍不住「欸?」了一聲。
「忽然接到一通電話,現在得去見個人。」
「工作嗎?」
「也不是。」

與田的口氣和平常一樣平靜淡然。可是,他從來不曾像這樣取消約會過。
「你要去跟誰見面?」

「從前的朋友,而且不能改成明天。總之先這樣吧,晚上我會去妳那裡一趟,真的很抱歉。」
「那晚餐怎麼辦?食材都買了,如果你要來我家吃,我就準備起來。」
「妳今天打算煮什麼?」

這半年來,週末美緒子幾乎都會去與田家做菜。
「買了看起來很好吃的鯛魚,我想煮個鯛魚炊飯,可能再炸個什錦蔬菜餅吧。」
「鯛魚飯和天婦羅嗎,聽起來真不錯。那我會趕緊過去的。」
說完,與田再說一次「抱歉喔」,便自行掛上了電話。

他也很少像這樣先掛斷電話。
美緒子轉身走回連結車站和TOWNSEVEN的地下連通道,搭電梯回到一樓。
時間是下午一點二十分。今天起了個大早,洗了衣服也打掃了房間。最近就連平日晚上也常在與田家過夜,週六上午是難得可以用來做自己家事的寶貴時段。

早上用司康和紅茶充當早餐,還沒吃一頓正式的。
星期六,與田通常都會睡過中午,如果沒有計畫一起出遊,他習慣跳過早餐和午餐,直到下午五點才一邊喝啤酒或紅酒,一邊享受當天唯一的一餐。

兩人稱這樣的星期六為「無所事事的星期六」。
昨晚在新宿吃過晚餐後,美緒子也說「明天無所事事就行了吧?」「可以啊,反正下週就要去旅行了,這個週末兩天都無所事事吧。」與田也贊成她。
手上的塑膠袋裡裝著魚,也沒辦法直接改去吉祥寺或新宿逛街購物。

唉,美緒子在心中嘆氣。
就這麼一次,而且僅只是幾個小時而已。然而,一旦失去和與田之間的聯繫,美緒子就不知如何是好了。交往正好一年,與其說與田治人已完全成為美緒子生活中的一部分,不如說幾乎是她的全部。

雖說男女對等,這種整個人生都能為對方重新改變的心情,恐怕也只有女人才懂得。
對與田而言,美緒子仍然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從他平時的態度就能明白這一點。
可是,他並不像我這樣將對方視為全部──這點美緒子也很明白。

走出TOWNSEVEN,眼前是青梅街道,美緒子往左邊走。
走到環八和青梅街道交錯的大十字路口,右轉往阿佐谷方向再走五分鐘左右,美緒子住的公寓就到了。

地址是天沼三丁目。荻窪稅務署旁一棟小小的單身者專用公寓。
從老家新潟到東京上大學至今,這是第四個住處了。

學生時代住在大學附近的女子學生會館。進現在這間公司之後,頭兩年住的是千駄谷的單身宿舍。第三年,為了和當時的結婚對象一起住,第一次跑了好多家不動產公司,最後租了京王線上明大前站的房子。距今正好四年前,美緒子當時二十五歲。

搬進新家不到三個月,男人就暴露了本性。
美緒子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男人拳打腳踢。
不只如此,從對方第一次使用暴力,到完全跟他斷絕關係為止,整整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這段期間,美緒子當然又被拳打腳踢了無數次,對方有時還會拿東西砸她,或是破壞她的私人物品。

回頭想想,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逃走呢,自己也覺得簡直匪夷所思。可是,每當男人對她又踢又揍之後,總會立刻哭著道歉,抱著她說「沒有妳,我活不下去」。美緒子怎麼也不忍拋棄這樣的他。

結果,還是得知男人有了其他女人後,才讓美緒子下定分手決心。
從此,美緒子再也無法百分之百相信自己識人的眼光與判斷力。

就在打從心底認為再也不需要男人的時候,因為公司的人事異動,三年前的春天,美緒子調到了現在工作的宣傳課。當時同樣從人事課長轉任宣傳課長的,就是與田治人。

出門時晴朗無雲的天空,不知何時變陰了。
連續幾天都是熱得宛如初夏的好天氣,今天更加上一層濕氣,悶熱得不得了。提著塑膠袋走在路上,脖子和額頭不斷冒汗。

今早的氣象預報說,關東地方最快也要下週才會進入梅雨季。不過,前天似乎有個颱風開始通過太平洋海面,預報說傍晚可能會下一場雨。這股濕氣,也是颱風將至的緣故嗎。
與田早上出門時,有沒有好好帶了傘呢。

話說回來,美緒還在想。
那個「從前的朋友」到底是誰呢。

2

「為什麼要回去呢?」
美緒子懷著難以置信的心情這麼說。與田的話已經使她腦袋一團混亂,只知道當他從椅子上起身,說出「總之今晚我先回去好了」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湧上心頭。
「不然咧,妳又不肯跟我一起回去?」

與田困惑地看著美緒子。面對他那幾近從容不迫的淡然語氣和表情,美緒子心頭那股怒氣不知該往哪裡去,覺得自己就像一顆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可悲。
「你就一直留在我這不行嗎?」

儘管美緒子決不打算接受與田坦承的狀況,即使如此,現在無論如何還是得阻止他回那間房子。
要是讓他回去了,兩人一定就完了。
「這怎麼行呢,好不容易睽違三年回來了,總不能丟著她不管吧。再說,她看起來好像非常疲倦,雖然每次都這樣就是了。」

這時,與田做出令人不敢相信的事。他竟然看了手錶。

「妳現在還無法冷靜,這個我能理解。畢竟事情來得太突然,又是這種不合一般常理的事。不過,我是有心把一切都毫不隱瞞告訴妳的,剛才說的沒有任何加油添醋的地方,也沒有隱藏任何事。雖然不知道她還會待多久,但我想,最多一兩個月就會離開了。我們只要忍耐到那時候,這次一走,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次也是啊,都走了三年,我還以為再也不會回來了呢。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想,我早就跟妳說了。」

與田把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次。
「總之,今晚我先回去了喔。」
說完,他打開客廳的門,走了出去。

美緒子始終坐在餐桌旁,除了目送他離去之外,沒辦法做別的事。
想站起來,雙腳卻使不上力。
聽得見玄關門打開又輕輕關上的聲音。這只是間一房一廳的小房間,無論多小的聲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美緒子抬起不知何時低下的頭。
想起與田看手錶時那不帶感情的眼神,彷彿只是有一個工作上的約定。為了甩掉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她望向牆上的時鐘。正好十二點。

在僅容兩人對坐的小餐桌上,一邊放著與田的咖啡杯,另一邊是美緒子的。與田的咖啡杯空了,美緒子的咖啡則幾乎一口都沒喝就涼了。
啜飲一口涼掉的咖啡。

苦味在口中擴散,腦中浮現與田說過無數次的那句「冷靜點」。

他是今天傍晚六點多來的。
因為他來得比預期早,美緒子還沒把晚餐的食材處理好。與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上的棒球賽打發時間。美緒子拿出啤酒,他說「今天不喝」時,雖然有些詫異,在那之後的晚餐倒是一如往常。若說有什麼不同的,頂多是平時食量不大的與田,卻多添了一碗鯛魚炊飯,多吃了一份天婦羅,如此而已。美緒子做夢也沒想到,後來他會說出那種事。

飯後甜點是與田買來的蛋糕捲和咖啡,就在兩人都把蛋糕吃完時──
「其實,有件很難開口的事要跟妳說。不過,因為是很重要的事,所以希望妳能冷靜一點,好好聽我說完。」
這就是他的開場白。

是啊,與田一開始就說了「冷靜點」。
美緒子把咖啡杯往旁邊推,雙肘靠在桌上,雙手摀住臉。
心想,怎麼辦。

與其說不知道怎麼辦,不如說搞不懂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試著回頭反芻才發現,與田剛才說的話根本毫無道理,彷彿某種典型的「爛笑話」,教人難以置信。
與田是這麼說的。

好久以前早已離婚的前妻「又回來了」。
想仔細檢視談話的細節,記憶模糊的部分卻太多。因為美緒子從最初傻眼到最後,幾乎沒把他的話聽進腦中。

當然,與田年輕時結過一次婚,這是早就知道的事。
從美國留學回來不久結的婚,只維持了一年多就離婚了。當時的與田二十五、六歲,已經是超過十五年前的事。

關於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婚姻生活的狀況,分手的原因等等……美緒子什麼都沒有問。
並不是因為與田不想說。
是美緒子自己不想聽。回頭追究十五年前的事沒有意義。因為,無論是與田本人也好,他住的地方也好,過去那段婚姻並未留下任何痕跡。

只有一次,與田說了一段令美緒子印象深刻的話。一時之間想不起那是何時,在什麼狀況下聽他說的,但確實留下了鮮明的記憶。
「她的生日在二月,消失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我下班回家時,桌上放著寫好的離婚證書,宣告我的婚姻就此結束。」

與田說,那是結婚一年後發生的事。
「她失蹤了嗎?」
美緒子當時應該這麼問了。
「嗯,算是吧。」

與田點頭。
「不過,並不是死了喔。」
他輕輕地笑了。
那個失蹤了的前妻,據說今天回來了。

不只如此,與田還說,這已經是她第六次像這樣跑回來了。
美緒子從餐桌上收回手肘,收起抬高的下巴,緩緩站起身來。腿總算恢復了一點力氣。
碗盤還沒洗完。往流理台前一站,打開水龍頭,強勁的水柱衝出水管,打在不鏽鋼水槽內的盤子、小碟及飯碗上,弄得水花四濺。美緒子趕緊將水量調小,擠了滿滿一海綿的洗碗精,抓起碗盤,在上面塗滿泡泡。

幸好明天是星期天。否則,自己就得懷抱這種心情上班,不由分說地被迫看見與田了,光想就覺得背脊發涼。
手泡在水裡動著動著,心情終於慢慢鎮定下來。
那真的不是騙人的嗎?

超過十五年前離家出走的妻子,此後每隔兩三年就會隨心所欲地跑回來住,一住就住上一兩個月,然後又什麼都不說地離開。丈夫也奇怪,每次妻子回來都任由她在家中停留小歇。兩人之間已經不具夫妻關係,沒有感情,離婚也早已成立。即使如此,這種事至今已經反覆發生過五次。

「哎,說起來就像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吧。她累了就回來休息,休息夠了就又不知道上哪去。過去最長的一次住了三個月,最短大概是三星期吧。再說,中間每次都間隔了兩年或三年啊。妳如果願意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呢。她也很想認識妳。只要親眼看到她,或許能稍微理解我的意思,妳的心情也不會那麼糾結了吧。」

與田是這麼說的。
跟我一起回家就介紹妳們認識──是這句話讓美緒子完全信了他。可是,說不定這只是某種巧妙的詭計,剛才那番剖白會不會全都是編出來的故事呢?
畢竟,仔細想想,那實在是非常荒謬的事。

哪可能有什麼睽違三年又跑回來的前妻啊。與田是不是有其他非和我分手不可的原因?他可是自認也公認有顆聰明優秀的腦袋。肯定思考了好多天,才編造出這個讓我聽了馬上對他心灰意冷的故事吧。

美緒子始終記取上一段失敗戀愛的教訓,下定決心除非遇到打從心底溫柔相待的對象,否則絕對不談戀愛。這樣的她花了整整兩年時間,一邊保持同部門的上司下屬關係,一邊仔細觀察,最後終於決定選擇交往的對象,就是與田治人這個男人。
很難相信這樣的人會突然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一定有什麼非常特別的原因,使得他非得編出這麼荒誕無稽的故事不可。比方說,遇上毫無預期的麻煩事,一心為了避免將我捲入其中,所以只好編出這種故事?
回過神時,洗碗的手停了下來,只有水不停嘩啦嘩啦地流。

美緒子急忙將碗盤沖乾淨,關上水龍頭。
這個瞬間,激烈的風雨聲撞進耳朵。什麼時候開始下的雨?
與田能在被雨淋濕前回到公寓嗎。

美緒子不假思索地隔著流理台,朝牆上的時鐘望去。他離開還不到三十分鐘。

3

風雨聲直到天亮才停歇。
一夜未眠,坐在客廳桌前望著電視發呆,眼看時間溜走。有時也走到窗邊往外看,斜打在窗上的雨始終沒停過。

鑽進棉被時,已是發白的天光透過窗簾滲進屋內的時刻。側耳傾聽,雨勢似乎小了許多。
美緒子躺在床上想,這是第二次產生這種心情了。
突然遭到暴力相向,動手的男人還丟下她離開的那個晚上。
也像現在這樣一整晚睡不著,直到天亮。

眼淚都哭乾了之後,天亮時竟然發現自己希望男人回來。
三天後他回來了,美緒子什麼都沒說就接納了他。
再也不會有那種事。那只是一場突然將兩人捲入的暴風雨。男人信誓旦旦說著「今後絕對不會再動手」,如果不去相信他的話,自己和他都會反被那場惡夢所困──就像這樣,她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而扭曲現實,並為這愚蠢的過錯付出莫大的代價。

直到現在,被男人用椅子砸成骨折的肋骨,一到冬天還是會隱隱作痛。不停忠告自己盡早和男人分手為上的摯友,也依然聯繫不上。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現在的美緒子已經很清楚了。

打定主意對討厭的事視而不見,至於對人的判斷基準,則是只看自己能否接受對方。從來不主動與現實對抗,也不曾強行打開誰的心門,或是抱著試圖改變對方的態度去建立關係。正是這樣的消極與懦弱,造成自己最後總是把決定權交給別人的走鋼索人生。
這次絕對不能再這樣了。

自己的人生,只能靠自己親手掌握……
在不斷這麼對自己喊話之間,睏意來襲。
醒過來時,雨聲已經停了。

時針指著十一點。雖然才睡不到五小時,卻覺得睡得好熟。心情也振作許多。
走下床,拉開寢室的窗簾。刺眼的陽光一口氣照進房內。抬起頭,窗外是萬里無雲的遼闊天空。颱風過後的晴日。

美緒子匆匆整理儀容,走出屋外。
走到荻窪車站不用十分鐘,搭上十一點四十八分開往池袋的電車,在中野坂上換車,改搭往方南町的電車。
十二點十二分,抵達方南町。

從一號出口出去,沿著環七線走一小段路,左轉拐進一條小路。美緒子已經很習慣這條路徑。順著中學旁彎彎曲曲的坡道走個七、八分鐘,踏上善福寺川上的小橋。過了橋再走五分鐘,就能抵達與田住的公寓「Prestige方南町」那寬敞氣派的入口。

這棟大樓公寓雖然是二十多年前蓋的,第一次造訪時,豪華的裝潢依然深深吸引了美緒子的目光。

原以為與田家境大概相當富裕,後來才知道這是拿公司支付的DCV發明紅利,加上當年的積蓄,靠自己買下的房子。雖是約莫十二年前的事,當時的房價仍將近一億日圓。除了十二坪半的客廳及餐廳外,另有三個房間,佔地足足有一百四十平方公尺。考量到地利與階級條件,即使買的是中古屋,這間房子仍充分對得起這個價錢。

與田在公司裡的地位很特別。
最初,以研究人員身分進入公司的他,有好幾年的時間都在橫濱的技術中心從事影像技術開發相關的研究工作。進公司第三年,他二十八歲的時候,和另一個工程師共同開發了可搭載於液晶電視的劃時代影像處理技術,也就是DCV(DigitalClearVision)。

現在,全世界的高清電視都搭載了這種DCV技術,專利金也為公司帶來龐大的收益。
與田他們獲得名為職務專利獎勵金的紅利獎金,金額高得甚至令人懷疑是否合法。然而,只要想想DCV技術層面的價值,也就沒什麼好詫異了。

DCV發明至今已十幾年,直到現在,公司除了薪水之外還會另外支付與田專利獎勵金。他說金額每年不同,但都不低於五百萬。
與田從京都大學工學部畢業後,前往加州理工學院留學。結束為期兩年的留學生活,於回到日本的隔年進入公司,當時的他二十六歲。

三十二歲時脫離研究工作,轉調東京總公司。
美緒子進入新宿總公司工作,是在那三年之後的事。她剛進公司時,DCV開發者與田已經是公司內的傳奇人物了。

關於他的傳聞,最常在公司聽到的,就是他拒絕赴美工作,選擇在總公司上班的事。三年前,他之所以會從人事課長降調為宣傳課長,據說也是因為再次拒絕赴美工作的緣故。關於這件事,美緒子曾向他本人確認過。

「身為人事單位的負責人,怎麼能對自己的人事命令表達不滿呢?」
與田這麼笑著承認。
「你為什麼那麼抗拒去美國?」
美緒子問。
「我不太喜歡那個國家,去過一次就夠了。」
那時,他是這麼回答的。
不過,現在想想,總覺得這句話不能只從表面解讀。

穿過紅磚砌成的大門,沿著石板小徑往公寓大樓玄關走去。才剛踏入公寓範圍一步,立刻被一股彷彿穿越小型森林般的靜謐氣氛包圍。周遭的喧囂轉眼消失,圍著建築物種植的大量樹木,令空氣中充滿新綠的氣息。

也由於地勢稍高的關係,從五樓的與田家中就能遠望周遭景色,採光也很充足。
來到寬敞的玄關,美緒子從包包裡取出備用鑰匙。與田把鑰匙交給她半年了,到了最近,一星期中有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在這裡度過,這棟公寓對美緒子而言,感覺已經和自己家沒兩樣。
用鑰匙打開自動上鎖的大門,走進大樓。

寬敞的一樓大廳鋪著米色厚地毯,鄰接中庭的巨幅大窗前,隔著充分間距擺放了三套黑色皮沙發。
美緒子並未直接走上五樓,而是走向中間那套沙發,在看得到玄關位置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時間是十二點二十五分。

與田會在家嗎?昨晚冒雨回來時已經很晚了,現在還在家的可能性很大。他正和昨天下午突然來訪的前妻在一起嗎?照他昨晚的說法,她應該會暫時住在這間公寓裡。
直到上週,那個家還是與田和自己半同居的地方,眼前這一刻卻有其他女人在,這樣的事實令人難以置信。如果是真的,實在怎麼也無法原諒。

只不過,憑著一股怒氣來到這裡,一旦要殺進屋內時,又不禁膽怯了起來。
到底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那兩個人才好?
對那個事隔三年又「回來了」的前妻該說什麼才對?

自己身處的狀況實在太跳脫常理,想思考都不知從何思考起。
總之,美緒子如此喃喃自語。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前妻,總之,只能先帶他離開這裡。

儘快整理好他的行李,把他帶回自己家吧。在那個女人離開之前,決不讓他再回來一次。
勉強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辦法了。
手錶的指針剛好指向十二點半時,她從沙發上起身。

玄關另一頭充滿明亮的光,顯得這一頭的大廳更加昏暗。
沒有人進出,總是守在大廳櫃台後方的年輕警衛也不知為何不在位子上。
美緒子現在的心情,就像孤身一人深入敵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