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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1
紐約來的貓
我驀然想到所有追求藝術的
赤子之心與寂寞孤行的腳印
「這是受人之託,一定要親手交給妳的東西。」這一位站在門口的陌生女子對我說,我從被窩中爬出來,衣衫不整,一頭亂髮,覺得不好意思。要不要請她進屋坐呢?我猶豫著。
「我一路捧在胸口,捧回來的。希望沒有問題才好。」陌生女子似乎催我拆開小包裹。
「曉潘真是的,太過認真,反而使人難過。」
我一面抱怨,一面讓著身子,因為怕腳邊的貓溜出門,凡是上門的客人都得很小心的擠進來。
「他是認真,逛了好久才找到的。」
「是什麼寶貝呢?」
我拆著包裝盒,看來是一本十二開的書模樣,馬糞紙做的紙盒,綑了紅、綠兩色的絲帶,有聖誕節的氣味。
曉潘是個大孩子,美工科畢業,卻不能安份在應用美術的領域,一心想要當美術家。離開學校後,為了存旅費,拚命工作了一段時間,就買了機票遠走他方,去追尋他年輕的夢。
巴黎是他的第一站,三年後,他又赴紐約。腳踩在藝術之都的曉潘,終於圓了夢嗎?我並不知道,但這也許不重要,一個不斷在現實中飽受挫折的孩子,他必須要懷抱夢想,像汽球一樣,灌足了氣,使自己飛昇,去強渡穹蒼、孤寂、一無所有的悲慘生命之所。
「紐約的貓!」我打開盒子一看,是一只磁盤,盤子繪了一隻肥美的長毛波斯貓,胸口前 V 型白毛,好像脖子圍了一條餐巾,正在等待一餐美食饕餮之士。
我把所附的腳架打開,把盤子豎放,一張裝飾味很濃的磁畫就展現在案頭。
自信十足的貓,從此站在我的書架上,我想到這是紐約一個工藝家的作品,就想到曉潘這孩子,他一定把大半個月打工的錢拿來買這個禮物—為了我是愛貓族,然而,我寧願是他自己的貓畫。何時,這個孩子能用夢來換取一切生活,而不必讓我感到不捨或心疼?
紐約來的貓,帶著這個大孩子的愛意與友誼,駐進我的家。
我覺得有點冷,那是歲末的下旬,趕緊拿出一盞燈,和磁貓對坐。不知為什麼,竟然不自禁的湧出兩行熱淚,我驀然想到所有追求藝術的赤子之心與寂寞孤行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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