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Coffee(BQ0002)

類別： 文學‧小說‧散文>散文雜論
叢書系列：蕭菊貞作品集
作者：蕭菊貞
繪圖：江長芳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6月11日
定價：200 元
售價：158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200頁
ISBN：9571336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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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5

離別

病魔來得比我想得快，大毛原本開刀拿掉腫瘤的腋下，在一個多月後，就又長了一個比原來更大的腫瘤，速度快的讓我擔心和驚訝。

而大毛在開刀後能小跑步和Coffee一起散步的情況，也只維持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裡，大毛每天晚上幾乎都還是喜歡上樓和我、Coffee一起睡，只是她畢竟老了，爬起樓梯顯得格外辛苦，我為了增加她的運動量，也盡量不幫她，我都會在房間門口等她，等她進了房間才關門，還記得有一兩次，我等了好久以為大毛不上來了，就索性把門關了，結果隔不了多久就聽見大毛喘呼呼的用前腳敲門的聲音，Coffee趕緊衝到門口，我當然是開心的幫她開門，看著她疲累的模樣，好心疼。

大毛開始不吃飯，是在回到高雄後一個星期左右，自從得到癌症這件事被確認後，大毛的食慾就變差了，平常吃的乾狗糧若是沒拌罐頭或牛奶，他根本連看都不看，更不用說健康的時候，大毛也吃得津津有味的白飯或青菜。

現在看到大毛連牛肉罐頭都不吃的時候，家裡不只是我，連爸爸媽媽也跟著緊張，尤其媽媽老是叨唸著：「要不要去買一隻雞腿給他吃？」

老爸則比較杞人憂天，開始嘀咕著：「大毛好老了，每天都在睡覺，動都不動，怎麼辦好哦！像這個Coffee怎麼每天動來動去，像跟屁蟲一樣。」當然，我一直沒有很嚴肅的跟他們說，大毛現在已經像個癌症末期的病人了，他們只是粗淺的知道-大毛病了。這樣也好，否則對於我養了一隻得了癌症的大狗，真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其實，大毛不吃飯，我比誰都著急，顯然醫生開的藥似乎沒什麼用了，大毛現在幾乎只喝牛奶，和肉味很重的食物。所以每天一到大毛吃飯的時間，我就很傷腦筋。總是想著大毛想吃什麼呢？ 毛也愈來愈瘦了。

今天，到市場買菜的時候，我特別到賣雞肉的攤子，買了一塊雞胸肉，想煮給大毛吃，結果大毛聞了一下，竟然就把頭撇到一邊去了，任憑我怎麼逗他，他就是對那塊雞肉不感興趣，後來雞胸肉理所當然的又被Coffee吃掉了。

自從大毛食慾變差之後，Coffee的體重就相對的增加，每次大毛不吃的東西，就會被Coffee吃掉，有些時候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不過更多時候是被我餵的，因為大毛不吃，倒掉又可惜。所以，後來想出一個辦法，那就是大毛先吃，看他剩下多少，再決定Coffee的食物，這麼做對Coffee有些愧疚，不過事實上，他卻吃得更好了，明顯的胖了。

後來，大毛除了喝牛奶之外，什麼都不吃，用醬油滷的雞胸肉不吃，用湯汁拌的飯也不吃，媽媽問我要不要帶他去看醫生？該去那裡看呢？平常的獸醫院很少會看大狗（我的經驗），尤其在這很少人養狗的小鎮，我也沒信心。算算再兩天就回台北了，只好再撐一下吧！

到了半夜，大毛一邊喘著氣，一邊看著我，我到她身邊摸摸她的頭，摸摸她長滿腫瘤的肚子，大毛一直跟我握握手，她的眼神還是一樣很溫柔，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疼她，Coffee見到我都只跟大毛玩，他也吃醋，硬是擠到我們中間，一會兒舔我，一會兒舔大毛。

「我的病什麼時候會好丫？」大毛終於忍不住問我了。

我微笑著回答，「醫生說，妳乖乖吃藥就會好了喔！」

「可是我覺得越來越累耶！一點都不好。」大毛，我知道。

Coffee忍不住也要安慰大毛，「妳不要想那麼多嘛！妳生病好了，媽咪會帶我們一起去玩呢！」

想起大毛整天沒吃飯，見她現在精神好一點了，於是我又去打開冰箱看看還有沒有食物可以弄給她吃，結果只找到了一盤媽媽煎的鮭魚，還有將近一半沒有吃，在不確定大毛吃不吃的情況下，我把鮭魚拿給大毛聞一聞，沒想到他立刻就開始舔了起來，於是我把鮭魚拿去再用水煮熱，順便也把鹹味去掉，大毛吃得很快，沒一下功夫他就把盤子舔得乾乾淨淨，我想她一定是很餓了吧！

隔天早上，媽媽發現鮭魚不見了，直問我是不是給狗吃掉了？我趕忙回答「我半夜肚子餓，當宵夜吃掉了。」

「我還以為你弄給狗吃了，那麼貴的東西，不要拿給狗吃，很浪費！」

「喔！知道啦！」還好沒有承認。

不過，今天到市場，我一定還要再買一塊魚給大毛吃。

回到台北後，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工作，稿子拖了好多好多，電視公司的劇本也寫不出來。我和Coffee全心的照顧大毛。

又過了幾天，大毛開始出現腎衰竭的徵兆，她非常痛苦，除了一直喘氣無法休息外，偶爾還會忍不住叫出聲來。醫生說狗很會忍耐，我尤其相信大毛也很愛面子，她會痛得叫出來，一定是真的很難承受吧！

Coffee總是不知所措的依偎在大毛身邊，他唯一能做的還是只能舔舔大毛的耳朵，幫她整理一下毛髮。

後來，醫生很嚴肅的問我，她接下來會很痛苦，甚至還要每天洗腎、打點滴，費用很貴，而且只是拖著而已，妳願意讓她舒服的先走嗎？

看著大毛那麼難過虛弱的模樣，我點點頭，但心中百般個不願意。「我們盡力救她吧！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了，能讓她舒服、不會痛苦的離開，就讓她好好走吧！」我們答應再觀察三天。

沒想到，隔天清晨，大毛就在家裡安靜的離開了。沒有吵我，也沒有讓Coffee知道。

那天，一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