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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 2
擔笨落田
有個朋友看了我那幅「擔笨落田」的版畫之後，向我抗議說：「這麼無聊的題目你也做啊？」
我從頭把他看到腳，深深覺得；他真是個「好命郎」。「笨」是堆肥，是很臭的東西。是用稻草澆入糞、尿，所「歐」成的肥料。加入的糞，除了狗屎之外都可以。所以有句「俗甲若狗屎咧」，來形容最無用的東西。
一堆「笨」往往需要三個月或半年才能歐透。也就是必須等稻草經發酵而腐化後，才可以下田當肥料。
過程中，也不是弄一堆草，澆上糞便就可以。必須翻動幾次。也就是把上面吃不到肥水的，和底層發酵的調翻過來。同時要把結塊弄鬆。這是又臭又熱又累的工作，當你用五爪耙去挖掘開，熱氣加臭氣便蒸騰而起。笨堆往往三、四尺深，人必「身入其境」，接受「薰陶」，沒幾下已薰得一身「臭汗」。
我讀高中的時候，家裡已經沒養豬了，但是還有田地，當時的化學肥料才剛開始有，還很缺乏，農作物仍然依賴堆肥供應養料。家裡的豬樞就成了「笨池」。由於哥哥們都幫著店裡的工作，只有我這個「讀冊人」算是閒人。翻笨的工作也就落在我身上。以前看過哥哥們作過，輪到自己作，算是實習。其實，這種工作好像必須天生就會，否則只有挨罵。還好，我一向是啥事都好奇，而且這個「臭事」老祖宗已經臭過數千年了，算不得什麼了不起。只是翻過一次笨之後，同學就會避開我幾天。他們說我是很有「人氣」。其實應該很有「鄉土味」才對。
到了要「出笨」的時候，往往要出動全家的男丁，因為需一次出清，然後準備下一次堆笨。
擔笨落田，我沒做過，「田佃」歐吉桑的兒子常笑我「豆腐肩」。這也沒辦法。要挑一擔又臭又重的笨走在水田裡，實在不是「街仔囝仔」所能辦得到的呀！用笨箕擔，一擔一擔地往田裡挑，必須在適當的距離傾倒。笨多距離近，也夠累的，挑煩了罵出口那才叫做「臭罵」。笨少雖然挑得輕鬆，但作物也將收成少。因此，當笨量實在不夠時，只好向過多的農家分來落田。
鄉下堆笨多數是在牛樞或雞樞。有一句話說：「多牛踏無笨」。牛樞裡，牛隻少空間就多，就有地方堆笨。而牛隻多了，也就沒有足夠的地方堆笨。所以；牛多了，笨少了。不過這句話是被拿來形容：人多不成事的意思。
現在的農田一樣要落笨，只是沒有牛可「踏笨」了，堆笨已不易取得。笨的來源都取自養雞場，也就是「雞屎笨」。養雞場用塑膠袋把雞屎裝好賣給農家，落田時也是一袋袋扛去傾倒。工作上並不比挑堆笨輕鬆，一袋雞屎是要比一擔堆笨重得多。而且一樣臭呀！
也許你要問；為什麼不用化學肥料呢？這當然有，只是有些作物不太適合多量的化學肥。比如說：種茶。要是把「尿素」下多了，茶葉雖可豐收。可是，所產茶葉的苦味與澀味將無法消除。當然，這是茶農的一件「小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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