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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主義的先知(BC0141)──馬克思
Karl Marx: A Life

類別: 宗教‧哲學‧人文>人文
叢書系列:歷史與現場
作者:法蘭西斯‧惠蔭
       Francis Wheen
譯者:洪儀真、何明修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1年12月24日
定價:380 元
售價:300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400頁
ISBN:9571335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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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1

局外人

一列火車緩緩駛過摩塞爾河(Moselle)山谷——高大的松樹,沿坡羅列的葡萄園,整齊的小村落,冬日天空下寧靜的煙霧。法國抗暴運動中被捕的年輕西班牙人在過於擁擠的牲畜貨廂中喘著氣,數著一天又一天。他和其他犯人都是從康比埃紐(Compiegne)帶到布亨瓦德(Buchenwald)的納粹集中營。火車在某處靠站,這西班牙人撇了一眼站牌:特利爾(TRIER)。突然間,站台上一位德國男孩猛力向車窗口丟了一塊石頭,車窗後,蜷縮著難逃一死的乘客。

喬治.松伯朗(Jorge Semprun)著名的納粹大屠殺小說《漫長的旅程》(The Long Voyage)是這麼開場的,在那通往死亡的旅程中,沒有一件事比丟石頭的男孩更痛苦地刺穿了小說中敘事者的心——甚至連預知到即將發生在布亨瓦德的慘事都比不上。「這件事偏偏降臨在特利爾,真是該死的巧合,」敘事者嘆道。

「為什麼?」一位法國人困惑地問,「你以前就知道這個地方?」

「不,我從未來過此地。」

「那麼你認識從此地來的人?」

「沒錯,沒錯。」他解釋,一位幼年伙伴。其實他心裡想的是一個更早在特利爾出生的人,一個生於 1818 年 5 月 5 日凌晨的猶太男孩。

「幸好他沒有家庭,」1854 年 6 月,馬克思在寫給恩格斯的信裡頹然感嘆。他當時 36 歲,早已斷絕了與家庭的聯繫。他的父親、三位兄弟和一個妹妹已經去世,另一位妹妹兩年後也告過世,連其他在世的兄弟姊妹和他也沒什麼瓜葛。他和母親的關係冰冷而疏離,尤其是她居然活了那麼久,使得這個生性反叛的繼承人與遺產絕緣。

馬克思是資產階級的猶太人,來自於信仰天主教的城市,這城市位於一個以新教為官方信仰的國家裡。他將自己的壯年投注在預言資產階級凋零和民族國家消亡,到了臨終卻是一個無神論者和沒有國籍的人。馬克思遠離宗教、階級和公民身份,他認定「異化」(alienation)是資本主義加諸人性的詛咒,而他自己正好是異化活生生的例子。

這位令人尊敬的日耳曼中產階級,作為被壓迫群眾的代表也許有些怪異,然而,馬克思自己並不會對他的象徵地位感到訝異。他相信個人反映了他所身處的世界。他的教養使他了解宗教具有誘人迷途的專制力量,也讓他具備了滔滔雄辯的口才和自信,足以力勸人們拋棄自身的枷鎖。

「他說故事的本事是獨一無二、無人能及的,」女兒愛琳娜(Eleanor)如此記載,這是她的父親僅存的童年軼事之一。「我曾聽姑姑說,他小時候簡直就是可怕的暴君。他會將姊妹們當成他的馬,以全速『驅趕』到特利爾的馬庫斯堡(Markusberg)。更糟的是,他還會強迫她們吃用髒手做成的『蛋糕』。不過,她們寧願忍受『驅趕』,並且不吭氣地吃下這些『蛋糕』,就是為了聽卡爾說故事,來獎賞她們的溫順。在往後的歲月,愛玩的女孩變為受人尊敬的已婚婦女,她們就沒那麼順著這個任性的兄弟了。移民到南美的路易莎.馬克思(Luise Marx),有一次在造訪倫敦時到他家吃晚餐,「她無法認同自己的哥哥居然是社會主義的領導人,」一位同行的友伴如此說,「路易莎當著我的面,堅持他倆都是可敬的律師家庭之成員,受到特利爾所有人的支持。」

馬克思一心想脫離家庭、宗教、階級和國籍的影響,然而從來沒有完全成功過。即使他年事已高,骨子裡仍是個浪子,向有錢的叔伯寫信乞求,或巴結那些也許快要立遺囑的遠親。當他去世時,上衣口袋裡還發現一張父親的銀版相片。這張相片被放在棺材內,隨他葬於高門墓園。

雖然馬克思極不情願,但他還是陷在自身的邏輯中。馬克思在 17 歲就寫了一篇文章〈對青年人選擇職業之反思〉,文中寫道,「我們相信自己被呼召的職位往往無法獲取;在我們能夠決定社會關係之前,我們的社會關係在某種程度上已開始建立了。」第一個替馬克思寫傳的梅林(Franz Mehring)在這個句子中見到馬克思主義的萌芽,這話雖然過於誇大,但仍有幾分道理。馬克思日後也主張,人類無法獨立或抽離於他們的社經環境——甚或祖先的冰冷陰影。「所有死去祖先的傳統,」他在《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The Eighteenth Brumaire of Louis Bonaparte)裡寫道,「如山一般沈重,壓在生者的心頭。」

馬克思父系的祖先約書亞.赫舍爾.羅烏夫(Joshue Heschel Lwow),他在 1723 年成為特利爾的「拉比」(Rabbi,譯按:猶太教的牧師)。邁爾.哈利維.馬克思(Meier Halevi Marx,馬克思的祖父)在鎮上的拉比職位是由薩繆爾(Samuel,馬克思的伯父)接任。馬克思的母親罕麗達(Henriette)來自一個荷蘭的猶太家庭,族人做了「好幾世代的拉比」——包括她的父親在內。馬克思身為家中長子,有這種「社會經濟環境」,恐怕難逃成為拉比的宿命。

肩上擔著祖先的重量,這是特利爾這個萊茵谷地最古老城市的精神傳統。歌德(Goethe)在 1793 年造訪此地後黯然表示,「在城牆背後,這個城市負擔著那些獻給騎士和教士的教堂、禮拜堂、修道院、學院和樓舍,更遑論修道院長老、卡爾特修道會(Carthusian),與那些依附這個城市,或應說是阻礙這個城市的團體。」然而,特利爾在拿破崙戰爭中為法國所有之後,當地居民開始接觸一些非日耳曼式的觀念,如出版自由、憲政自由,以及對馬克思家庭饒具意義的宗教寬容。在馬克思誕生前 3 年,維也納會議決定讓萊茵省再次併入普魯士,但法國啟蒙運動的誘人氛圍卻依然存留。

卡爾的父親希爾舍(Hirshel)在摩塞爾河流域擁有幾處葡萄園,是一個富裕而有教養的中產階級,但他也是猶太教徒。萊茵省的猶太人在法國統治之下仍有所限制,但他們所嘗到的自由滋味,已讓他們渴求更多的自由。當普魯士從拿破崙手中再次奪回萊茵河谷時,希爾舍向新政府訴請終止法令對於他和其他「信仰同胞」的歧視,結果卻徒勞無功:特利爾的猶太人須遵守 1812 年普魯士的法規,不准擔任公職或從事某些專業。希爾舍不願在社會地位和收入上都淪為二等公民,於是改名為海恩利希.馬克思(Heinrich Marx),成為普魯士的愛國者及路德教派的基督徒(譯註A)。對他而言,猶太教只是一個世世代代流傳下來的偶然,並非深刻不移的信仰。(他曾說,「我必須承認,除了母親的愛之外,我沒有從家庭裡得到什麼。」)我們不知道他受洗的日期,但他確實是在卡爾出生前便改宗了:根據官方記載,希爾舍於 1815 年起開始擔任律師,1819 年從原本租賃的五房公寓搬到十個房間的宅第裡,位於通往黑門(Porta Nigra)的舊羅馬大道附近。

若只是為了便宜行事,或許改信天主教更是理所當然:在這個 11, 400 人的城市,希爾舍所屬的教派只有 400 名信眾,但是特利爾一些最有權有勢的人都在其中。如同一位歷史學家所說,「對於普魯士政體而言,在這個羅馬天主教佔優勢,而且法國化得有些令人憂心的萊茵省份裡,身為普魯士政權所扶植的宗教成員,即代表堅定、可靠及忠誠的核心。」



譯註

譯註 A:希爾舍選擇的新教教派正式名稱為「普魯士帝國公立福音教會」(Evangelical Church),是普魯士的國家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