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世界的地圖(IN0019)──一位科學研究者的孤寂與榮耀
The Map that Changed the world

類別： 自然‧科普‧數理>地球科學
叢書系列：INTO系列
作者：賽門‧溫契司特
       Simon Winchester
譯者：蔡佩君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日期：2002年09月16日
定價：320 元
售價：253 元(約79折)
開本：25開／平裝／336頁
ISBN：9571337536

【序曲｜書摘 1｜書摘 2｜書摘 3｜書摘 4】

▼  書摘 1

自沉睡中甦醒的土地

威廉‧史密斯所生存的時代，是充滿教條、信仰和確定性的世界，是一個固執保守的英國社會，而他的發現和理論，卻將會動搖這個社會所賴以存在的基礎。

然而，不管十八世紀早期的氣氛有多保守，從今天的角度來看，仍有跡象顯示，即使在他出生的時代，這個社會已經開始替類似史密斯所做的發現來鋪路了。從各種大大小小的跡象來看，過去一世紀的信仰和確定性，漸漸被擠到一邊，世界已經準備好要接受科學啟示的破天荒消息，雖然這種準備是很溫和而且不自覺的。

即將到來的改變，散發出模糊微妙的訊息，但並不是都能傳達得很遠。威廉‧史密斯於1769年3月23日出生於牛津郡的小村，教堂山，是當地一位鐵匠的長子。要對於這樣的片刻有如此標準化的精確紀錄，必須對於地方和時間有具備嚴格性和確定性的度量。這個時期的英國，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很虔誠的，每天生活的節奏由教堂尖塔上的鐘聲所設定的，行為舉止則由大人物所規範--而對於這些虔誠的俗眾而言，根據他們絕對無誤的信仰，住在教堂山綠草地邊緣的小屋中的約翰以及安‧史密斯所生的第一個小孩，確切的出生日期應是：創世紀後5772年第4個月的第16日。

任何一位研究聖經的學生都可以對這個數字相當肯定--事實上，如果教堂山的助產士用心記下嬰兒出生的時間的話，連那是創世紀後幾個小時都是可以確定的。住在英國各郡中大部分的男男女女，對於人類的起源都有堅定不移的信仰，就是以這個不容挑戰的信仰為基礎，他們可以很快算出來一個人是在創世紀後幾個小時出生的。

為了怕有人不知道，容許吾人提醒，當時所使用的聖經，書頁邊緣空白處都會有以紅色粗體字標示的年代，和舊約聖經上的章節做對照，這樣的設計主要是做個簡單的提醒。「天地初始，上帝......」旁邊寫了一個數字「西元前4004年」；從該隱和亞伯以降的故事，聖經文字旁邊的紅色字體就越來越小，直到伯利恆馬槽事件時，數字回到了零的原點。

給聖經標上年代，是中世紀後期才有的作法。人們花了好幾十年的時間來找出可信的數字。為了這件事，許許多多具有學術狂熱的人仔細分析了聖經中的基本觀念，但是聖經畢竟從沒有主動提供給地球任何時間，有的只是其進展的方式。於是，這些人孜孜不倦地計算，在亞當的創造和基督的誕生之間，來來去去有多少世代。根據他們的計算，在十六世紀末的時候，世界已約有六千年的歷史了。

再來就是等到和藹可親的愛爾蘭高級教士，阿爾馬郡（Armagh）的主教，詹姆斯‧烏舍爾（James Ussher）以絕對的精確性對年代加以修正。他說服教會的同僚相信，他的計算是絕對精確無誤的，根據他的研究，上帝是在遠古的西元前4004年10月23日星期一早上九點，動用神器，在一瞬間且無間斷的過程中，創造了世界和萬物。

憤世嫉俗、心存懷疑的人或許需要來點提示──關於威廉‧史密斯受洗時教堂中講道的內容，關於他的村人所具有的那種堅定的信念。不管成人後的史密斯會對化石研究和地質學方面發展出什麼樣的興趣，在他出生的時候，毫無疑問地，創世紀的整個過程花了上帝六天的時間，而他早在5772年以前就開始做這件事了。 現代的基督教日曆會標示，西元前4004年，在十月末的那個禮拜的開始，上帝安排了光明、黑暗、太陽、月亮、濕與乾的基本概念。然後祂造出海洋、島嶼、河流、河口沙洲、草原、沙漠、山、冰冠與峽灣：世界的結構、形成這個故事核心的拓樸學和地質學，都完成了。在25日星期四早上，上帝看見生命已經開始，當晚世界第一隻微生物、蠑螈、蜘蛛、蛇、老鷹、貓、馬和猴子都出現了，它們爬行、蠕動、游泳、飛翔、跳躍，動用姆指往上攀爬。

隔天，所有生物門都就位：每一座雨林、牧草地、平野、牡丹、蘭花、蘋果、鳳梨和菊花都留在地球上，滿足地綻放。彌爾頓（John Milton）書中的石頭、洞穴、湖泊、沼地、泥塘和獸穴，現在都到齊了：世間的樂園出現了，現在只等墮落（Lost）的到來。

到了星期六，最重要的日子，出現了那將會墮落的造物。原人（ur-man）的最初的兩個例子，是有兩隻腳、可直立、但是構造有點不同的亞當和夏娃，被放在伊甸園中。在這個階段，他們無憂無慮、幸福而無知，當然，一點也不會煩惱墮落的到來（那是後來才會發生的，經由已經存在的蛇和蘋果）。 有文獻記載的歷史現在可以正式開始。人類就位，根據其造物者的形象而製造，而他可以大致根據他和存在他與萬物之間的造物者所意願的方式，處置這個世界。如此大功告成了。然後星期六的午夜到來，辛苦的工作終於完成，而疲累的上帝也睡了，但是祂事先宣佈，祂所創造的一切都是善的，也完全準備好開始經歷祂為他們未來的六千年所注定好的冒險。

然而在威廉‧史密斯出生的時代，對這種觀念毫無懷疑加以接受的情況，已經開始改變。英國當時的課堂閒聊中漸漸出現啟蒙的騷動。一些質疑的看法，從倫敦的流行沙龍和會客廳裡傳播出來，對於神創造世界的可能性提出挑戰，這些看法在法律上也被認為是異教徒的看法。其中有一種看法對於十八世紀的人而言還是很驚世駭俗的，那就是，地球事實上可能比居住其上的人類還要早出現，而人及其星球的起源並不是同時的。

不過這種看法也沒有證據，質疑創世紀說法的人頂多是沉迷在靈機一動的直覺當中。之後這種直覺越來越肯定，而威廉‧史密斯的發現對此將會有長足的影響。不過那個時候，在倫敦有一小群都會人士確實滿腦子這種玄想。而首都距離牛津郡西北部非常遙遠，不管是在距離或氣質上。穿過牛津郡和倫敦之間的屈爾騰山（Chiltern Hills），路途泥濘、車痕累累，把種種野蠻令人不安的想法遠遠隔離。

史密斯出生的地方，周圍是溫暖的石造小屋，茅草屋頂和爬籐的薔薇，整個村莊一片綠油油，小酒館與池塘散佈其間，還有古老的尖塔教堂，關於人類起源這種沉重議題的信念，在這裡都變得不再沉重。這些信仰來自相信聖經的啟示，如果加以重述，他們就會引用創世紀中相對應的段落，也是長久以來被記憶的段落。

史密斯的父母親都是平凡的莊稼人，而史密斯便是出生在這種有確定性為生存基礎的世界裡。地球的起源，一如人類的起源，被假想為是固定、不複雜而且由神所導引的。

但是所有這些假設，在下一個世紀結束之前，都將遭到攻擊，而且程度驚人。而威廉‧史密斯的地質學發現，連同其他種種發現，即相當程度地引起改變。他的發現，可以說是觸發了後來即將出現的衝突，也就是介於前人的宗教信仰和科學推理兩者之間的對立衝突，而後者更將帶動一個世紀之後的知識活動。

科學是關鍵──還包括以觀察、推論以及理性思考為基礎的整套科學方法。一旦達爾文的理論開始為人所理解，便會由此產生深刻的影響，修正人類思考自然、社會和其自身的方式。如果從威廉‧史密斯的觀念所造成的影響來看，他會出生在一個科學成就和科技運用突飛猛進的時代，就更恰當不過了。

因為在他出世之時，變動正在發生，而且變得很快。例如，後來很快被人稱為工業革命的事件：就在他出生的那一年，有三件事個別出現，這三件事在今天被視為是工業革命的有力象徵。史密斯出生的時候，「工業」（industry）這個字，第一次不再用來形容人類勞動的高貴性，而漸漸開始指稱有系統、有組織的使用該勞力以製造生產物品，和今天的用法一樣。這三個象徵事件，剛好同時出現在他出生的那一年，好像已注定好即將發生改變。